第一千兩百八十三章:問小秦先生安
作者:北燎      更新:2020-09-09 23:28      字數:2687
  相較於慕影的憂心,雲長空沒有絲毫猶豫,鏗鏘有力的恭敬道:“尊令!”黑色的影子一陣扭曲,藥房之內,屬於雲長空的那道氣息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陵天蘇立在門外風口處,眼底千絲萬縷的寒,隻不過淡淡一眼朝著慕影睨來,她便覺心頭籠上了一層嚴寒的薄冰。

  “我這一世,最不怕的,便是那所謂神怒。”

  慕影睜大雙瞳,便見得這位世子殿下冷嘲一笑:“神怒這種東西,次數多了,也就不值錢了。”

  ……

  ……

  幽欄獨台之上,素錦帷幔,一方硯桌,桌旁一側有一道烈火正旺的銅爐,其中以特殊耐得住高溫的器具盛放著燒熔的鐵汁,秦紫渃手上雖然帶著鐐銬,可是這並不能夠影響她修習煉器。

  她手執銀勺,其中盛著磨碎的黑色晶體狀,投放至鐵汁之中,銅爐之中的烈火頃刻之間暴漲而起,似乎將這一片黑夜都照亮了一瞬。

  秦紫渃白皙秀美的容顏被火光渡上一層金橘色,讓她本就精致柔美的麵容輪廓更顯溫柔靜美。

  暴漲的火光化作萬千的流火,她細白的指尖在銅爐紋路上靈活快速的繪畫出玄妙的符印,淡淡的符意在她指尖綻放,爐內的流火仿佛受到某種神奇的力量控製一般,開始匯入鐵汁之中。

  鐵汁沸騰,漆黑的玄鐵色澤頃刻之間變作了流漿一般的色澤,橙紅通透,唯有那添入進去的黑晶粉末,沒有絲毫變化,隻是存於鐵汁之中,靜靜吸收著爐內的流火。

  烈烈炎火很快如水注入空杯,消失不見。

  就仿佛被鐵汁裏的晶體粉末盡數吸收掉一般,夜晚再度陷入了昏沉的黑暗。

  她取過一根白玉狼毫,隻是那狼毫筆毛為瀲灩的金色,若是細看的話,能夠在那根根分明卻又纖細的金色狼毫之上,看到比頭發絲細小百倍的符文紋路印入其中。

  有此可見,光是這一根符筆,都是煉器材質之中極為珍惜的上上之品。

  她將狼毫沾飽流漿色澤的鐵汁,分明隻有寸許之長的狼毫,卻是能夠將滿滿的鐵汁盡數吸收見底。

  她落筆,刻畫。

  桌麵之上是一柄安放在特殊定製的磨具中修複了大半的斷刀,隻剩下最後一筆尚未修複。

  鐵汁為墨,筆落下。

  刀麵之上的斷紋一一被流漿色澤的鐵汁所臨摹,最後滲入,將整個刀刃皆融化成流水一般的存在。

  好在刀刃固定在了磨具之中,流水狀態下的形狀也是本來刀身的形狀。

  秦紫渃目光專注又緊張,掌心貼著一張藍色符紙,淩空拂過短刀,掌心符意綻放,無數冰霜顆粒從掌下噴吐而出。

  一張足以凍傷重創通元境的珍貴冰霧符,就這樣被她給用了。

  融化掉的短刃飛快凝結成鐵固刀鋒,她取出一柄金色小錘,輕輕敲擊了三下。

  動作開起來極輕極輕,可每一下落錘,都發出一陣敲響巨鍾的隆隆之音。

  三下落實,她一身的元力與神魂力盡數被抽空殆盡,麵上血色盡褪。

  而案上那柄短刀,徹底修複完成。

  “啪啪啪……”

  一名身穿明黃蟒袍的少年麵帶笑意,拍手而來:“皇姐果然不愧為符器雙修的天才,這久經失傳的《天墨機攻術》都能施展得如此淋漓盡致,學以致用,實在是讓皇弟好生佩服不已啊。”

  對於來者,秦紫渃隻是淡淡看了一眼,便很快收回目光,她取過一塊手巾,小心翼翼地將刀麵上的多餘殘痕擦拭幹淨,然後將刀歸入鞘中。

  見到秦紫渃沒有絲毫想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十一皇子也不動怒,麵上滿是親近的乖巧笑容。

  幾步度來,也不在意地上沒有多餘的軟墊蒲團,一展衣擺,就跪坐在冰冷的石磚地上,仿佛沒有看到自己皇姐手上的鐐銬一般,親昵的嗓音如尋常姐弟家夜談:“皇姐,宮裏頭今日換了新的禦廚,膳食可還用得習慣?”

  剛煉完器,秦紫渃麵容間起了淡淡疲倦之意,她揉了揉生疼的手腕,就開始收拾桌麵上的殘局,頭也不抬地說道:“何必明知故問。”

  十一皇子露出一臉的為難之色,有些委屈的樣子:“皇姐知曉的,如今我所擁有的一切得之不易,可不能毀在皇姐的手中,所以我隻能對你下蠱日後好方便操控了。皇姐知曉飯菜有異,但為了身邊那個小宮女還是乖乖把飯菜都吃了,當真是令皇弟好生感動呢。”

  秦紫渃道:“你太高看我了,我並沒有你想得那麽了不起可以引動朝堂大勢。”

  十一皇子眼瞳閃爍出異光:“不,我偉大又可敬愛的皇姐,您的影響力,永遠超出你的預想之外,隻要……”他緩緩伸出一隻手掌,朝她秀發摸去,目光莫名狂熱,手掌莫名顫抖。

  秦紫渃蹙起眉頭,正欲避開那隻手掌。

  轟!!!

  一聲攜著雷霆的巨響!

  宮牆塌了!

  三千禁衛軍猶如被一隻洪荒巨獸碾壓國境一般,齊齊黑甲裂飛,兵器亂舞,猶如人海一般紛紛從轟塌的宮牆之中倒飛而出。

  煙塵彌漫之中,有一道人影漫步而來。

  滾滾煙塵裏,那道欣長的身影漫步的速度翩然緩慢,給人一種閑庭信步的瀟灑與從容。

  隻是,等到煙塵平靜,殘破磚石之中,除了受傷慘重的禁衛軍們以外,並未看到任何其他的身影。

  十一皇子微微睜大眼瞳,探出的手腕驟然被一隻手緊緊扼住,頓時傳來骨頭錯位的聲音。

  他疼得麵色煞白,抬起雙目,便看到月下少年,那雙幽藍如深海般的冰冷雙瞳正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來。

  莫名的,肩膀上的那道神征之印開始灼熱刺疼,仿佛其中蘊藏的神蘊力量,正在被某種強大無法匹敵、更為精純強悍的力量拭去一般。

  他麵容大駭,顫聲道:“放開孤!”

  陵天蘇揚起雙眉,眼神淡淡譏諷:“孤?”誰給他的膽量,敢在自己麵前自稱,孤?

  不知是不是十一皇子的錯覺,那個自稱一出口,他肩上的神征之印變得愈發灼痛了幾分。

  秦紫渃也看清了來人,那雙淡然溫雅的眸子浮現出震撼與意外,顯然也沒有想到在如此夜深時分,他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更沒有想到,他竟然會以如此暴戾的方式登場。

  但很快,她就收起了眼底的複雜情緒,抬手壓在陵天蘇緊握的手背上,溫聲道:“放開他吧,世子殿下。”

  陵天蘇聞言,放開了十一皇子,隻是在看向秦紫渃的那個瞬間,眼底劃過一絲與往常不太一樣的異樣眼神,但僅僅隻有一瞬,眼神便恢複如常。

  他折身彎腰,反手捏住她壓過來的手掌,將她輕輕一扯,便從地上拉站了起來,溫言問道:“小秦先生近來可好。”

  秦紫渃微微一笑:“一切尚好。”

  陵天蘇一腳將十一皇子踹翻在地,手掌握住她雙腕間的鐐銬,用力一捏,玄鐵而至的鐐銬頓時化作一片粉碎細末,他眉眼有些漠然:“我瞧著倒是過得並不怎麽好。”

  秦紫渃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將手中凜冬刀遞出:“我已經參悟了千機圖,還修複了這柄短刀,對於一名煉器師來說,這絕對是一件值得自豪驕傲的事情,既然我都這般自豪驕傲了,自然過得很好。”

  陵天蘇目光落在十一皇子身上,在被如此無禮對待後,這位年幼的皇子展現出了深沉心機的一麵,他不怒反笑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也站起身來,竟然朝著陵天蘇做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