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漆黑幽暗的懸崖之底，響起了痛苦的嘶吼聲。

  隻見，殘破的祭壇前，時浩軒捂著左眼在咆哮，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溢出，沾滿了臉盤，腦海中更是一陣陣的轟鳴，好似整個頭顱都直欲炸裂一般。

  噗！

  隨著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時浩軒揚天倒了下去，當場陷入了昏厥。

  而再看仙無天，身體還在消散，本來他一隻眼是空洞洞的，如今另一隻眼也變成了黑洞，沒有眼珠，沒有了瞳孔，他的千道仙輪眼瞳，如今已經傳給了時浩軒。

  天地，在此刻陷入了寧靜。

  不知何時，昏厥的時浩軒才捂著腦門從地上坐了起來，小腦袋還殘留的眩暈，讓他狠狠的揉著自己的眉心。

  “小家夥，你醒了。”祭壇上傳來了仙無天溫和的聲音，他雖然沒有了雙眼，但還是對著時浩軒這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而他的身體，已然消散了大半，不出幾分鍾，便會徹底消失在這天地之間。

  “前輩。”慌忙起身，時浩軒來到了仙無天的身前，見仙無天身體不斷消散，卻是無可奈何。

  “可感受到左眼的變化。”仙無天微微一笑。

  “仙輪眼，老家夥，你也將最後的希望寄托給他了嗎？”古辰自言自語道。

  聞言，時浩軒這才開始檢查自己的左眼。

  他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左眼已經不是原來的眼瞳了，如今的眼瞳蘊含了太多玄妙，似是囊括了太多不可言喻的道，特別是瞳孔之上那一道仙輪印記，雖然渺小，但卻好似烙印了無窮盡的玄奧。

  他清楚的感受到這隻左眼之中所具有的龐大的力量，龐大的讓他心悸。

  “前輩，這是……。”心中震驚的無以複加，時浩軒不由得看向了仙無天。

  “那是隻有我仙族之人一萬年才有可能覺醒一次的千道仙輪眼。”

  “仙…仙族？”時浩軒一愣，“前輩，您…您是仙族的人？”

  仙無天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娘了個乖乖，時浩軒再次被驚到了。

  仙族，遠古九族之一，一直都是一個古老傳說，他不曾想到今天竟然見到活的了，也怎麽也想不到這命數將終的老人，竟然是仙族的人，而且還是一個至少活了七千歲的仙君。

  仙族之人本就罕見，千道仙輪眼隻有仙族之人能覺醒，而且是一萬年都不見得有一個覺醒千道仙輪眼的人，這概率是無限接近於零啊！

  “真正擁有過這雙千道仙輪眼瞳，我才知道它的強大。”一旁，仙無天還在繼續說著，但說到這裏，他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蒼老的臉龐上還露出一絲悵然，“但也正是這份強大，讓昔年的我變得不可一世，盲目自信讓我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不詳之物，以至賠上了我七千年的歲月。”

  臨死彌留之際，仙無天似是想起了往昔崢嶸的歲月，蒼老的臉龐之上，除了滄桑還是滄桑，昔年他是通天徹地的仙君，但如今，更像是一個將要入土為安的老人，縱然對世間仍有眷顧，但卻也無力回天了。

  “前輩，這麽貴重的禮物，你當真要傳給我？”時浩軒看著仙無天小聲說了一句，“或許，您還有救的。”

  仙無天無奈的搖了搖頭，疲憊的笑道，“七千年的歲月，已經耗盡了我的壽元，縱然大帝在世，也救不了我，這是冥冥中既定的規則。”

  仙無天繼續說道：“就連月長衫都將白色彼岸花和蘭陵閣給了你，冥犼也在護佑你，可以得見你對他們來說有多麽重要了，你身上的因果比較多，或許冥冥中你將會是那個定數，亦或者是變數，既然他們都選擇了你，那我也將最後的希望放在你的身上了！”

  時浩軒默然，眼睜睜的看著一個通天徹地的老前輩在眼前化道，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悲涼之意。

  “我時間不多了，有些事情，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收了悵然心緒，仙無天看向了時浩軒。

  “前輩請說，晚輩洗耳恭聽。”時浩軒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當年我蒙上蒼眷顧，逆天覺醒了千道仙輪眼，卻因為我的自負，招惹了不該招惹的存在，被奪走了一隻千道仙輪眼，千道仙輪眼之間有感應，我要說的是，他年若遇到那人，千萬小心，若是不敵，就毀了我傳你的千道仙輪眼。”

  雖然靜心聽著，但時浩軒心中還是不免有些震驚。

  從仙無天的話語中，他能聽出那仙族萬年才會覺醒的千道仙輪眼是多麽的恐怖，一個通天徹地的仙君擁有千道仙輪眼都會被人奪走一隻，可想而知仙無天招惹的那人是多麽的可怕。

  “每一隻千道仙輪眼所具備的能力都不一樣，但每一隻千道仙輪眼都蘊藏著無盡的玄妙，這些，日後你自會明白。”仙無天的語氣變得有些急促，或許是因為他身體消散的速度猛地加快，自知時間無多，這才想要在這最後的幾分鍾裏盡量告誡時浩軒更多的事。

  “理論上來說，千道仙輪眼在我仙族之人手中才會發揮出最大的威力，我並不知道你能不能駕馭這隻千道仙輪眼，也更加不知道把千道仙輪眼傳給外族之人會發生什麽事。”

  仙無天的語氣變得更加的急促，而且有些語無倫次了，因為所剩時間太短，而他想要告訴時浩軒的事情又太多。

  時浩軒很懂事的保持著默然，隻是靜心聆聽。

  “我的千道仙輪眼先天具備一宗名為“天照”的禁術，日後不到危機關頭切莫動用這個禁術，因為它是以消耗壽元為代價的，而且一次更甚一次。”

  “每到月圓之夜，萬萬不得開啟千道仙輪眼，更加不能動用千道仙輪眼的能力。”

  “日後你會發現，千道仙輪眼能堪破些許天機，但切莫泄露這些天機。”

  “它是逆天仙眼，會遭受天譴。”

  “天人五衰之時，切記要封印千道仙輪眼。”

  “他年，若是可以的話，給仙族帶一句話：凡仙族之人，不達準帝境，決不可入天元星域，不到帝境者不可招惹禁區。”

  “........。”

  “..........。”

  仙無天每說一句，身體都會消散許多，蒼老的身軀，在此刻也隻剩肩膀以上的身體，不出一分鍾，這個通天徹地的老前輩就會徹底消散在天地之間。

  看著即將消散的仙無天，時浩軒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前輩，您可還有遺願。”

  “遺願嗎？”仙無天笑的疲憊滄桑，雖然沒有了雙眼，但他還是艱難的抬頭，遙望一方縹緲虛無，空洞的雙眼中，還有眼淚流出，但在下一刻，那眼淚也隨之化成了飛灰。

  “七千年了，你或許早已不在了吧！”喃喃的話語，仙無天無奈的搖了搖頭，笑的甚是悲涼，“欣兒，曾經我以為我無所不能，曾經我以為我們會在永生中地老天荒，但此刻，我以為的曾經，留下的卻是千瘡百孔的遺憾，若有來生，仙無天定陪你偕老白頭……。”

  說到這裏，仙無天已經哽咽不堪，身體也隨風不斷化成飛灰。

  一旁，時浩軒終是沒有開口說話，一代通天徹地的仙無天，在生死彌留之際，想到的還是昔年的紅顏，或許到此時，他才會明白，那份平凡，是多麽的珍貴。

  人之生死，天道常倫，生前所有的悔恨，所有的不甘，也必將煙消雲散。

  砰！

  驀然間，時浩軒單膝跪在了地上，話語滿滿的是悲涼，“晚輩時浩軒，恭送前輩。”

  仙無天露出了疲憊慈祥的笑容，“小家夥，修士是一條逆天的征途，充滿了苦難與孤寂，你要永遠記得，不忘初心，方成大道……。”

  “撐不住了，老東西，保重，不達準帝不要在去招惹他們。”仙無天笑的疲憊。

  不忘初心，方成大道。

  隨著最後八個字說出，仙無天也徹底隨風而逝，隻留那溫和的話語在天地間無限製的回蕩。

  “不忘初心，方成大道。”喃喃一聲，時浩軒似有所悟。

  看著消散的仙無天，古辰的臉龐上浮現出一抹悲意，紅潤的眼睛中滿是滄桑終是落下了悲傷的眼淚，“老東西，你放心，終有一天會讓他們血債血償的。”

  說完，古辰便站在山巔之上，仰望著天空，背影古老堅韌不拔，他神色滄桑，如一座古老的豐碑鎮壓在歲月的盡頭。

  哢嚓！

  哢嚓！

  興許是仙無天化道在天地間，他座下的殘破祭壇也隨之碎裂，它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也承受不住滄桑的歲月了，隨風消逝了。

  漆黑幽暗的懸崖之底，也隨著仙無天的死，逐漸褪去，有璀璨的星輝和皎潔的月光灑落進來。

  “前輩，我會用你的仙輪眼，代你去看這精彩的世間。”對著仙無天化道的地方拱手一拜，時浩軒深吸一口氣，向著外麵走去。

  吼！

  吼！

  吼！

  時浩軒體內的冥犼接連不斷地發出吼聲，悲哀，同情，還有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