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瑾也是通曉音律的。

  便隻是聽了這麽一小段，他便知曉，樓下的彈曲之人，技藝並不是十分嫻熟。

  而且，隻是機械地將曲子完整無錯地彈奏出來，並未融入情感。

  在他看來，一首曲子彈得好與不好，技藝嫻熟與否隻是其次，能否理解其中的意境，融入自己的情感才是重中之重。

  一首曲子，唯有彈曲之人融入了情意，方才有了靈魂。

  端起身前的茶盞抿了一口，夜無殤放下杯盞，纖長的手指無意地輕敲著桌麵，視線漫無目的地四處遊移。

  看了看大堂裏的眾人，他的目光隨即飄到了二樓，在一間間打開的窗戶上掠過。

  二樓的雅間，不止他們這一處坐了人，有好幾間都亮了燈火，光影綽綽。

  有幾間雅間的客人甚至嫌窗上的月紗麻煩，將月紗挑起掛在一旁，他因此將裏麵的人看得真真切切。

  能包下雅間的，自然都不是普通人，在益陽城乃至北町郡都有不俗的財力。

  不過那些個人，還用不著他費神關注，他隻瞧了一眼，就挪開了視線，繼續打量別處。

  視線在掠過對麵的雅間時，夜無殤忽然怔了怔，飄走的視線又倒了回來。

  那間雅間的月紗被人撩起了一角，隨即又被那人放了回去。

  雖不過短暫一瞬，他卻是將月紗後的人瞧得清清楚楚。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晌午之前他才見過的唐寧。

  她怎麽也來了？

  隨即夜無殤想起，唐寧此前說過，她與雲想容的人認識，她來此處，興許是來送唇脂的。

  眸光動了動，夜無殤瞅了瞅唐寧身旁的人影。

  剛才匆匆一瞥，加上唐寧隻撩了月紗一角，他未能瞧見與唐寧在一起的是什麽人。

  但從月紗透出來的身形輪廓來看，隻依稀辯得出是個女人。

  樓澈自然注意到了夜無殤的異常。

  往對麵瞧了眼，樓澈問：“怎麽？可是有什麽不妥？”

  眸光微閃，夜無殤笑了笑。

  “沒什麽，隻是碰到了一個熟人而已。”

  夜無殤的朋友裏，有許多是樓澈也不認識的，樓澈就沒再繼續往下問。

  接下來的時間，夜無殤一邊聽樓下的曲子，一邊留意著對麵雅間的動靜。

  很快，一曲結束，樓下登時響起震耳欲聾的叫好聲。

  過了片刻後，琵琶聲又起，這回的曲子卻與剛才不同，多了幾許婉約清新之意。

  隨後，女子有些清澈空靈的歌聲飄蕩而來。

  一朝花開傍柳

  尋香誤覓亭侯

  縱飲朝露半日暉

  風雨著不透

  ……

  對麵的雅間裏，唐寧在細細聆聽玉筠彈唱。

  原先她還有些擔心東陽的人能否接受這種風格迥異的曲子，但最後的結果證明，她的擔心完全多餘了。

  東陽的這些男子，對她教給玉筠的曲子的追捧和喜愛程度，實在超乎她的想象。

  聽完了玉筠唱曲，唐寧又看了炎月跳的舞。

  比起玉筠，唐寧覺得炎月這丫頭更有靈氣，悟性也更高。

  炎月在台上時，不單舞姿撩人，就連對每個眼神的把控都很到位。

  她眼眸輕輕一掃，自有一股勾魂攝魄的味道，十足像極了妖精。

  待炎月跳完舞，時辰已經不早，想著夏青還在家裏等著自己回去，唐寧準備起身告辭。

  “十娘，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殷十娘笑著站起身，“好，你先在這裏坐會兒，我去把算好的盈利給你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