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啟月」
作者:源啟泉月      更新:2021-05-27 03:33      字數:3334
  昭和58年,10月22日

  橫濱市警察部,阪本雄夫辦公室——

  辦公桌前,身穿警服的左臣玄月站的筆直,手裏拿著一張報告紙,聲情並茂的念道:“昭和58年10月21日,屬下左臣羽,於晚九時三十八分追蹤有關相模原、藤澤爆炸事件嫌疑人,代號“爆破”之人犯進入秦野市郊區,原“xx煉油廠”廢棄廠區。發現係21日午12時13分“蒲池氏”報案之被綁架之長女。係人犯“爆破”,將其劫持至此,並綁縛5公斤塑膠炸彈,意圖魚死網破,以作最後抵抗。屬下左臣羽,臨危不亂,連開數槍,分別擊中人犯左右肩部,致使其徹底失去反抗能力。然而人犯喪心病狂,又試圖以手榴彈炸死人質,吾又開一槍,擊斷其手指,並擊爆手雷,人犯當場斃命。吾又繼續為人質拆彈,解救人質於危難之中……屬下,神奈川縣警察本部下屬橫濱市警,搜查一課第三係副係長,左臣羽。”

  “你跑來見我,就為了呈一份報告?你完全可以把它交給你的上級——搜查一課課長。”阪本雄夫喝了口茶,說。

  玄月微微一笑,背著手說:“我本想把它呈送給岩田本部長,臨了又想了想……還是不了。這份報告,還是遞呈給警視正您來閱示為好。”

  “嗯!?”

  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著玄月。

  玄月將報告放在了書桌上,並推到了他的麵前,說:“您還是自己看一看吧……”

  阪本雄夫仔細一看,這報告的下麵貌似還有一張紙。他戴上眼鏡,把夾層裏的紙拿在了手中——

  那張紙上雖然隻有短短的一行字,但是卻看得他心驚肉跳,直冒冷汗。

  玄月向阪本鞠了一躬,道:“殿下說,他累了……假期,他可以接受,但是停職……則像這張紙上寫的一樣——「其心雖屬保護,然——其行,則上損警方顏麵,下寒忠臣之心」。”

  阪本用手擦了擦臉上的冷汗,說:“這的確是親王殿下的筆跡……”

  玄月:“沒錯,這份報告是殿下是寫的。另外,親王殿下還有話要問你,紙上不便明寫,便隻好托我來問一問警視正了——”

  “呃……不知……殿下有何訓示?”

  他冷汗直流。

  “咳咳,殿下說——孤很喜歡那個叫「源」的警察,還誇他是「處事明朗,用心正大」,不失為一員幹吏,而你阪本……額,這是殿下的原話,而你阪本雄夫,為何卻要停了人家的職?”玄月模仿著啟仁說話的語氣,隻是語氣,而不是聲音。她說:“源的過錯,孤很明白,人既知錯,亦已改錯,你為何還要這麽做?難道忘記了聖人常說的忠恕之道麽?”

  “啊……”他一個勁的擦汗,卻半天說不出話來。在做出停職決定之前,他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個結果,但盼望著親王殿下能夠體諒臣下的一片苦心。可沒成想,還是惹怒了龍顏。沒辦法,硬著頭皮挨批吧……本是坐著的阪本雄夫突然站了起來,跪坐在了地上,說:“老臣……”

  “且慢說話,還沒問完呢。”

  “是……是……”他彎著腰,雙拳撐地,並用頭觸碰到了地麵,就像戰國時期時,聽候主上訓斥的家臣。

  “殿下問你,「源」是不是有什麽和你過不去的地方?”玄月背著手,眼睛幾乎都沒有看他一眼,而是正視著前方。

  “老臣……老臣怎敢與殿下過不去……老臣之舉,完全是想要保護殿下,當時情況萬分危急,老臣停了殿下的職,乃是萬分無奈之舉啊!”

  他麵如土色,汗不敢出。

  玄月彎下腰,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警視正,無論什麽時候也別忘記,被停職的是「源」,不是殿下。你若是再記錯了……當心,當心啊。”說著,玄月拍了拍他的後頸。

  阪本雄夫頓時覺得脖子發涼,急忙道:“是源!是源!老臣記住了!老臣不會再記錯了!”

  玄月輕輕一笑,朝辦公室大門走去:“阪本警視正好福氣啊,明天,你就可以提前接任岩田警視監的位子了。”

  說完,玄月開門離開了辦公室。

  ……

  今天,玄月提前下班回了家。而在她的家裏,居然還有另外一個「左臣玄月」!這很奇怪,卻也很好解釋——如果說這個剛回家的「玄月」是偽裝成左臣羽的樣子的「玄月」,那麽現在這個在家裏麵,是女人裝扮的左臣玄月又是什麽人呢?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兩個「左臣玄月」,而啟仁……這輩子也再不可能扮女裝了,所以之前在辦公室裏訓斥阪本雄夫的「左臣羽」,其實是啟仁假扮的左臣羽,而不是玄月假扮的左臣羽。

  啟仁撕下假麵具,露出了自己作為啟仁的臉,走向了正在客廳作畫的玄月。他從她的手中接過畫筆,勾完最後一筆,便將畫筆放回了筆架上。

  他叉著腰,觀賞起了自己的傑作,感概道:“水墨山水,森羅萬象。好意境,好意境哪~”

  玄月白了他一眼,說:“看你那臭美的樣子,搞得好像是你畫的一樣。”

  “這墨幹了麽?”

  啟仁剛伸了伸手,便挨了她的打。

  她說:“爪子伸回去,墨還沒幹呢,別亂碰。”

  “我說玄月,你好靜心啊~”啟仁指了指長桌上的畫紙,說:“你不覺得你這水墨畫的顏色單調了一點麽。我覺得你可以加一點紅紅綠綠的顏色。”

  “紅紅綠綠?你那是什麽農家樂的審美,水墨畫就是要現在這樣才好看啊。”玄月說。

  啟仁拉起她的手,指著畫紙說:“你知道你畫的是什麽嗎?”

  “山水畫啊,不是你要求的麽?我可畫了一晚上,現在才反悔說要改稿可來不及咯!”

  “不不不,”啟仁說,“這是一副錦繡江山呐。”

  “江山?”玄月眼睛一亮。接著她說:“殿下今天訓斥老頭子了麽?怎麽樣,他是不是嚇得臉都白了?”

  說完,她笑了起來。

  “管他的呢。”啟仁似乎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啟仁拉著玄月的手,和她一起走到沙發坐了下來,說:“手是不是很酸啊?要不……我幫你按摩按摩手指吧?”

  “我這隻手,昨個晚上可是動了「那個人」的頭發,你不是要借機掰斷我的手指頭吧?”她說。

  “就你心眼多。對對對,我是要掰斷你的手指頭,我還要把你的胳膊也給卸了,看你以後還怎麽囂張跋扈。”

  “那你來啊。”

  玄月把手伸給了他。

  “你瞧你,我就和你開個玩笑。拔根頭發多大點事,你就是不拔,她一天也得掉幾根吧?沒事沒事,你看我有一點生氣的樣子麽?”啟仁擺了擺手道。

  “越是說不生氣……我越是感覺不安……”她說,“你可不是一個有仇不報的人啊。”說著,她歪著脖子,把頭伸向了他,提議道:“要不你也拔我一根頭發吧?咱們就算兩清了。”

  啟仁笑著推開了她,說:“你這一頭秀發我還真下不去手,算了算了,都說沒事了。昨天我送她回家的時候,路上已經替你道過歉了,人家寬宏大量,親口跟我說了一句「沒關係」,叫你不要放在心上。畢竟呢……你也算救過她的命,你說呢?”

  “我好失望啊。”

  玄月還以為他是因為……結果到頭來居然還是為了那個人才不生自己氣的。想想都覺得憋屈。

  “失望個什麽勁,我說什麽了麽?真是莫名其妙的啊你。”

  “沒事……”她說,“對了,你讓我幫你畫這副畫,是要留著收藏麽?”她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不,我是要送人。”

  “送人!殿下要把「江山」送人?!”她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

  “是啊,”啟仁說,“可那又如何呢,礙著你什麽事了?”

  她一下子站了起來,有些不高興的說道:“要這麽說的話,那你今天晚上還是回自己家去睡吧,我這不收留你了……”

  “好吧,就當是我說錯話了,那你也得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啊?”

  “我向來是不聽人解釋的,說我不講道理也好,不教而誅也罷。反正我不聽,不聽不聽不聽不聽——”

  啟仁站起身,輕拽住美人細腕,往回一拉,玄月反應不及,一個踉蹌,跌入了這位小千歲懷中。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就是輕輕拽了一下她,正常的情況不應該是被她瞪一眼後甩開自己的手麽,怎麽會這樣……

  玄月忙要掙脫,不經意間,兩人鼻尖輕輕相碰,二人四目相對,呼吸漸亂,鼻息急促……

  “你那是什麽眼神!”

  玄月用力推開了他,啟仁一個沒站穩,被她推倒在了沙發上。

  “我……我什麽眼神啊?”

  啟仁一臉無辜的問道。

  “你的瞳孔……剛剛放大了45%,解釋一下咯?”

  啟仁摸著眉毛,說道:“我……想起高興的事情……”

  玄月知道,啟仁呢,以前喜歡咬嘴唇,現在喜歡摸眉毛,編瞎話的時候總是有一些小動作。所以,她明知道他在說謊,卻還是要故意問:“高興的事情?什麽事情?”

  “昨天我吻了一個人。”

  他的眼中充滿了喜悅。

  玄月深吸一口氣,道:“那你……還是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