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凜臉色一變，看著白檀，眼神深邃“什麽？”

  白檀哈地一聲，看著明凜笑,“得了吧，別裝了。”

  他的眼底一片漆黑，瞧著明凜琥珀色的眼瞳，笑容逐漸消失,“是不是你的寒玉蠱毒變嚴重了？”

  明凜看著一臉嚴肅的白檀，抿了抿唇，沒有否認,“你怎麽看出來的？”

  得到肯定的白檀也是一愣，怔怔地看著明凜，呐呐道,“居然真的是這樣？”

  他放開明凜的肩膀，這個時候，他才發覺，原來明凜的身體變得很冷很冷。

  白檀撇過頭，就見到明凜安靜地看著自己。

  他又是一怔，苦笑道,“這有什麽很難看出來的？每次領軍我就在你身邊，你身子虛弱我能看不出來？”

  “而且，”白檀頓了頓，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瞥了明凜一眼,“這幾日，沈沉月臉上總是一副愁雲，一看就知道是出了什麽事情。”

  “沉月？”明凜一怔。

  這幾日，沈沉月一直窩在書房裏，為他尋找藥方，明凜倒是沒有怎麽看見她，也就沒有察覺到沈沉月的異樣。

  看著明凜愣神的模樣，白檀就知道明凜沒有發現，他不禁笑,“你可真是……”

  明凜也撓了撓頭，眼裏有些許窘迫。

  但是二人笑過之後，空氣之中卻還是彌漫著低沉的氣氛。

  白檀一手托著腮幫，皺著眉頭，眼裏滿是複雜情緒。

  他與明凜一同長大，二人其實本質上都是高傲的人，心高氣傲的人呆在一塊，就總是暗戳戳地比來比去，比武藝、才學、交談，但是，不知為何，不管比什麽，白檀總是要略輸明凜一籌。

  白檀也從最開始的被氣得跺腳，到現在的欣然接受。

  二人就這麽亦敵亦友地長大了，他們相互扶持，又相互比較，就這樣成為了對彼此最熟悉的人。

  但是比試也還沒有結束。

  白檀依舊暗戳戳地與明凜比。

  說實在的，白檀有時候也會想著，自己能否有贏過明凜的一天呢？

  可是如今……

  白檀斜著看了明凜一眼，心裏忽然一動。

  明明還沒有比完呢……

  他張了張嘴，卻覺得自己喉嚨發緊，說不出來話。

  卻是明凜先開口說話。

  “白檀。”明凜眼神淡淡,“如果，我真的死了……”

  “你在說什麽？！”

  白檀猛地跳了起來，他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看著明凜，道,“什麽死不死的，別亂說話，待會沉月知道了鐵定揍我。”

  明凜聽到沈沉月的名字，嘴角微微彎起。

  這可真是像她會做的事情。

  明凜看向白檀，眼神依舊平靜,“我不會告訴她的，你放心。”

  “你！”白檀看著這樣的明凜，喉嚨一哽。

  明凜緩緩說道,“如果我真的死了，可以請你留在沉月身邊，幫助她嗎？”

  白檀看向明凜，渾身僵硬，一動不動，半晌才嘲笑一般地笑出來，雖然那笑容實在勉強,“哈，這算是白帝托孤嗎？”

  “不是。”明凜認真回答,“我知道，沉月很堅強，就算我不在了，她也會打起精神來，做好她應該做的事。”

  白檀一愣。

  “隻是，”明凜眼裏帶了幾點眷戀與無奈,“那樣子，於她來說，實在太辛苦。”

  他又重新看向白檀，一字一頓說道,“至少，你在她身邊，她不會這麽累。”

  白檀也怔怔看著明凜，忽然“哈”地一聲笑起來,“嗬，我在她身邊可以讓她不會這麽累？你想啥呢明凜？”

  明凜一呆。

  隻見白檀咬著牙，眼神發狠，猛地提起明凜的衣領,“你活著，她才不會累，你懂不懂啊？別把話說得那麽快行不行？弄得跟你明天就要掛了一樣！給我好好活著啊混蛋！”

  明凜看著白檀赤紅的雙眼，愣了愣，幾秒之後，也笑了起來，眼裏又變回了輕蔑與冰冷,“你在說什麽呢？”

  明凜將白檀的手甩開，漫不經心道,“誰說我明天就要掛了？我隻是得為這種可能性做好準備而已。”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淡淡道,“我自然是要活下去的。”

  白檀看著明凜，臉上表情逐漸變得震驚,“既然是這樣你早點說啊！浪費了我這麽多的感情！”

  白檀覺得自己被欺騙了。

  這樣說著，白檀就要打過去。

  明凜輕鬆躲過，嘴角勾起一抹輕笑,“是你自己想多了！”

  氣氛逐漸活躍起來，白檀看著恢複往日毒舌的命令，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但是他沒有看到明凜眼底的漆黑。

  明凜方才說的都是真心話。

  他看向遠處的樹木，眸光微閃。

  如果，如果他真的死了，也請不要絕望，還像現在一樣，努力地活下去。

  而此時，沈沉月端著一碗藥汁，躲在樹後，微微低著頭，眼神暗淡。

  死去嗎？

  他剛才原來是在想這些事情？

  沈沉月的眼圈不禁紅了紅，但她急忙將自己的眼淚擦去。

  她以為他不知道的呢，結果明凜什麽都明白，還順便為她想好去路，真是狡猾。

  沈沉月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心裏卻是複雜萬分，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分不出滋味。

  聽著白檀和明凜的打鬧聲，沈沉月吸了吸鼻子，讓自己重新打起精神，就要走出去。

  “砰！”

  營地裏卻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沈沉月、明凜和白檀三人都是臉色一變。

  往營地看去，心裏一驚。

  營地裏麵的士兵絕大部分都躺在了地上，表麵上都是燒傷。

  “怎麽回事？”

  沈沉月也顧不得手中的藥，將藥放在一旁，就往營地奔去，隻見營地裏的篝火已經被炸毀了，一地漆黑，周圍還蔓延著火光。

  沈沉月抽動鼻子，聞見空氣中的硫磺味，眉頭一皺。

  居然是炸藥？！

  此時明凜和白檀也都來到了營地中央，見到這副場景，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

  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到周遭出現了一群黑衣人，包圍了他們。

  “馬賊？”明凜眯了眯眼睛。

  “不，不是。”沈沉月的眼神低沉，她感覺這自己身體裏蠱王的躁動，聲音也低了下去,“是蠱師。”

  她環視一眼，臉色也愈發沉了下去,“全都是蠱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