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逃離 千載難逢的機會!
作者:冷青衫      更新:2021-05-25 11:17      字數:3813
  難道說,那些人早已經看穿了裴元灝的安排,還是下手了?!

  糟了!

  正因為安排了替身,也為了把戲演得逼真,護衛的重中之重自然還是放在前麵帝後乘坐的金車上,而我,原本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集賢正字,這輛馬車自然不會被大家看重。況且金車出了問題,大家自然都圍過去護駕了。

  可現在——

  這個時候兩個人都已經開不了口,也沒有餘裕開口,馬車顛簸得兩個人好像肉丸子在碗裏翻滾,不一會兒就感覺膝蓋磕碰得生疼,而他一隻手還用力的抱著我,感覺到他的手臂一次次的撞到車板上,他的臉也抽搐了起來。

  又是一次劇烈的顛簸,這一回好像是離開了大道,馬車顛簸得更厲害,幾次都險些要翻過去,聽到車板發出瀕臨破散的嘎吱聲,我的心就揪在了一起。

  身後追趕的人聲似乎遠得已經聽不見了,而隱隱的,聽到了從兩邊突然衝出的馬蹄聲,似乎還不止一兩匹,都紛紛的聚攏到了馬車周圍。

  完了!

  我握緊拳頭,裴元灝又低頭看了我一眼,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握緊的拳頭也抓緊了他的衣襟,這一回兩個人已經沒有心情再說任何話,隻緊張的延續著每一次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劇烈的顛簸幾乎快要讓我嘔吐出來的時候,車板終於承受不住這樣的搖晃,發出最後一聲哀鳴斷裂開來,頓時頭頂的車板轟的壓了下來。

  “啊——!”

  我發出一聲短暫的驚呼,就感到眼前一黑。

  轟隆隆的聲音不絕於耳,雖然並不是什麽大的震蕩,可聽在我的耳中,卻好像天崩地裂一般。

  這時,周圍原本飛馳著的奔馬也停了下來,那些人顯得有些慌亂的圍了過來,紛紛道:“沒事吧?”

  “快,快搬開!”

  “看看,人出事了沒有!”

  ……

  一片混亂中,他們已經過來,七手八腳的抬起了垮塌下來的車板,簾子似乎還籠在我們的頭頂,我隻覺得幾乎窒息,卻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似乎預料中的痛並沒有襲來,卻有一種更沉重的感覺壓抑在心頭。

  呼的一聲,布簾被他們一把掀開。

  一個人大聲道:“嶽小——”

  話沒說完,他一下子驚呆了。

  我還有些喘息未定,或者說根本無法呼吸,慢慢的從胳膊肘裏抬起頭來,先看到的,不是周圍那些人詫異甚至驚恐的眼神,而是一張近在咫尺的臉,鮮血從額頭上流了下來,將一雙眼睛都染紅了一般,額頭上青筋直跳,讓我感覺到他的怒意蓬勃。

  裴元灝……

  剛剛那些垮塌下來的木板,都砸到了他的頭上!

  我還被他的胳膊緊緊的摟著,近乎窒息的禁錮就是這樣來的,而這一刻更加窒息的是周圍那些人,我才發現他們全都緊張的盯著我們,像是完全沒有料到這個局麵,全都失去了反應。

  怎麽回事,難道說,裴元灝的出現,並不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難道,他們不是來行刺裴元灝的?

  這樣一想,我的腦子頓時轟的一震,頓時想起了剛剛在馬車外,南宮錦宏對我說的那些話,和他的最後一個問題——

  難道,他們是來對我下手的?

  雖然知道自己剛剛是在惹火,但我也真的沒料到他們下手會這麽快,完全沒有留下任何餘地,畢竟除掉我,於公於私對南宮家的人來說都是有好處的。

  想到這裏,我反倒平靜了下來。

  這時,那幾個人也像是回過神了,可卻還是沒有人敢輕舉妄動,裴元灝隻是這麽出現,就已經將他們都震懾住了,我甚至看到站在後麵的幾個人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喃喃道:“怎,怎麽——?”

  環錮著身體的那雙手臂還是沒有絲毫的放鬆,但這一刻裴元灝似乎也感覺到了異樣,他血紅的眼睛看了看那些人,又低頭看了我一眼。

  被那雙被血浸染的眼睛這樣看著,給我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可是,局麵並沒有一直這樣僵持下去。

  就在幾個膽大的試探著走過來,想要靠近我們的時候,突然,最後豎著的那塊車板搖晃了幾下,倒了下去。

  那一倒下去不要緊,卻一下子砸到了馬蹄上,前麵的馬匹原本就不安分一直刨地打著響鼻,這個時候更是受驚長嘶著人立起來,一下子踢翻了旁邊的一個人。

  “啊——!”

  就聽見那人一聲慘叫,被踢飛了好幾丈遠,周圍的幾個人阻攔不下,那馬已經失去了控製,朝前瘋狂的飛奔起來。

  這一回,我跟裴元灝幾乎快要被顛下來,但一看到那些人在後麵追,我就用力死死的摳住車板的邊緣,碎裂的木頭尖端立刻將我的手掌割破,痛得我直咬牙,還是抓著不放。

  可是,抱著我的那隻手,卻好像有了鬆懈的跡象。

  我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下意識的回過頭去看,就看到他額頭上的血染紅了大半張臉,卻襯著另一半越發的蒼白,用力的咬著牙,額頭上青筋直跳,像是在壓抑著什麽痛苦。

  “皇上,你——你怎麽了?”

  我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但萬一這個時候出什麽意外,那——

  我緊張的看著他,又回頭看了看後麵,那些人驚慌之餘,立刻上馬要追上來,我剛要說什麽,馬車又是一顛,頓時咬到了舌頭,痛得我整個人都縮了一下,差點被顛下車板。

  可,就算沒有摔下去,等那些人上了馬追上來,我們還是隻有落在他們手裏的份!

  想到這裏,我的目光變得深了,抬頭看了裴元灝一眼,他呼吸粗重而滾燙,像是忍著怒氣的野獸一般,一雙染血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前麵。

  他為一國帝君,除了設計,演戲,從來隻有逼得人無路可逃的份,還沒有這麽狼狽過。

  就在這時,眼看前麵要拐過一個彎,旁邊一條很深的河溝,是橫貫皇宮的九水河的出水口,這一片綠林繁茂,來往的人不多,狂亂的馬蹄聲踏在石板上,顯得格外的驚人。

  就在馬車要拐彎的時候,一股強大的甩力襲來,我再怎麽抓緊車板也無濟於事,掌心被硬生生的扯裂開來,但還是被拋了出去。

  就在落地的前一刻,感覺到那抱著我已經有些放鬆的手臂又一次收緊,緊接著,我和他重重的摔到地上。

  好痛!

  肩膀撞在地上,痛得我眼睛都發白了,而頭頂也同時傳來了一陣悶哼。

  兩個人在地上滾了幾圈,裴元灝的後背一下子撞上了河溝邊的一堵彎牆,兩個人才停了下來。

  我痛得齜牙咧嘴,幾乎快要動不了,但那發瘋一般的馬已經拖著馬車跑遠了,我有些喘息不定的道:“怎麽辦?我們——”

  說到這裏,感覺到他好像有些不對勁,整個人好像都沉下來了一樣。

  抬頭一看,才發現,裴元灝已經昏過去了。

  我頓時也慌神了,急忙晃著他:“喂!你醒醒!醒醒!”

  他滿臉是血,已經看不出臉色,眼睛閉起來,連垂下的睫毛上都凝著血滴,我還想要叫他,就聽見那一邊的馬蹄聲傳來,是那些人追上來了!

  不行!不能讓他們發現!

  想到這裏,我急忙伸手將裴元灝往牆壁這一邊拖,人一失去知覺就比平時重得多,我的肩膀又痛,用盡全身力氣總算把他拖到了牆壁後麵,已經累得快癱下去了,又咬著牙把他的長腿蜷起來,掩藏到這後麵。剛剛做完這一切,馬蹄已經近在眼前,激起的煙塵彌漫到了牆壁的這一邊。

  我嚇得屏住呼吸,睜大眼睛聽著那邊的動靜。

  那些人停留了一下,馬蹄雜亂的踏著地麵,就聽見他們低聲道:“怎麽看不到人了?”

  “這裏是河道,難道往下走了?”

  “讓我看看。”

  那個說話的人像是帶頭的,他一開口,周圍的人都靜了下來,頓時我的心跳都停住了,聽著那馬蹄噠噠的往這邊走過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我的心上。

  這時,我一下子看到裴元灝的頭,還斜斜的靠在那邊的牆頭,如果這個人再走過來一點,就會被發現了!

  我一咬牙,一把將他的頭攬過來抱在懷裏。

  冷汗,從我的頭上滴落下來。

  抱著裴元灝,後背緊貼著粗糙的牆麵,屏住呼吸,耳邊隻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眼看著那個人策馬過來,幾乎已經看到馬頭探出牆壁,突然,河溝的下遊傳來了一陣馬嘶。

  頓時,這些人一震,立刻道:“在那邊!”

  “快追!”

  說完,他們已經調轉馬頭,沿著河溝往下跑去,隻見煙塵四起,不一會兒就消失了蹤影。

  這個時候,我才長長的鬆了口氣,緊貼著牆壁的後背一片冰涼,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心有餘悸的低下頭,看著懷裏那張滿是鮮血的臉孔,血染到我的身上,也幸虧是黑色的狐毫,幾乎看不出來,他陷入了昏迷眉頭還是緊皺著,像是痛得厲害,我才發現,他的一隻手軟軟的用一種不自然的姿勢垂在一邊,是脫臼了。

  隻怕是剛剛摔下來的時候,他一直抱著我,被摔傷的。

  想到這裏,我咬了咬牙,小心的捧著他的頭放到了地上,抬頭看了看周圍,那些人已經走遠了,周圍陷入了一片寂靜。

  我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劇烈得亂了節拍的心跳。

  但,這並不止是害怕,也不是緊張過後的痙攣,而是一陣突如其來的狂喜,仿佛潮水一樣瞬間將我吞沒。

  我已經意識到,這一回,自己賭上了!

  裴元灝昏過去了,而後麵的護衛似乎還沒有追上來!

  就是現在!

  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隻覺得心突突的跳得厲害,從來勝向險中求,果然如此!

  想到這裏,我低頭看了裴元灝一眼。

  ……

  他的那條手臂,還很別扭的垂落在身體的一側,雖然已經昏厥過去,可我還是記得,之前在馬車上劇烈的顛簸中,那隻手一直環抱著我,一次又一次的磕碰在車板上;摔落在地上的時候,也是這隻手臂,護著我的後背,才沒有受更重的傷。

  看著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線,聽不到任何呻吟,也不知道他的怒氣,可我卻好像也知道,他那會有多痛。

  ……

  所有那樣的痛楚,我都曾經經受過。

  想到這裏,我慢慢的跪坐起來,平靜的看了他一會兒,便忍著肩膀上的傷痛脫下那件柔軟的狐毫大氅,揉成一團,然後抱著他的頭小心的抬起來,將那大氅當做墊子,墊在了他的頭下。

  那些人的目標,應該不是他;而那些護衛,隻怕馬上就要來了。

  我的時間不多了。

  做完這一切,我又看了他一眼,過去麵對他的所有的情緒,悸動,心跳,恐懼,仇恨,憐憫……在這一刻好像都被放空了,不管曾經發生了什麽,經曆過什麽,總之——

  斷到這裏,正好!

  我扶著牆掙紮著起身,可剛一站直身子,就感覺衣角一沉,低頭一看,隻見他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正緊緊的抓著我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