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經過一番秘密談話之後，銀伽和細人在寒武紀大樓的頂部握手道別。

  道別之際，細人貼著耳朵偷偷問銀伽：“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準信，PLG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崩？”

  銀伽信誓旦旦回答道：“相信我，按照這樣的發展趨勢，三個月就能崩。”

  “太好了。”細人說道。

  ……

  時間轉瞬即逝。

  第一個月，PLG狀態很好，雖然有波動，但總體上的趨勢還是向上，平均每天上漲百分之零點五。

  第二個月，PLG狀態依舊，在波動之中穩步前進，而各大商業銀行更是適時發布消息，表示將持續對合成人行業進行投資，大力提振投資者對於合成人公司的信心。

  第三個月。PLG不見一點頹勢，依舊在市場上持續火爆，連帶著合成人行業也熱火朝天的發展，短短一個月內，就有數億名新合成人加入工作，大量的PLG被生產銷售出去。

  ……

  三個月過去，細人打通了銀伽的電話，電話裏，細人十分不爽的問道：“老兄，我可以按你說的，簽署了大量的PLDS，可三個月已經過去了，PLG市場什麽時候崩？”

  銀伽說道：“我沒有料到這些商業銀行對支持合成人公司，可能我們還要再堅持一段時間。”

  細人氣呼呼的說道：“商業銀行能不支持麽，保險公司跟他們幾乎是綁定在一起的啊，他們能看著PLG崩盤麽，是我我也支持啊！喂，銀伽，到底行不行啊，你可別糊弄我啊！”

  “哎呀，你就放寬心吧！”

  銀伽斬釘截鐵的說道：“商業銀行這一波也隻是垂死掙紮，PLG都漲了十幾年了，裏麵泡沫大的嚇死人，這個泡沫肯定是會破掉的，也是必然會破掉的，這是必定的經濟規律。你再等三個月吧，這是史無前例的大生意，要有點耐心。”

  銀伽給細人打著氣。

  細人在那邊抱怨道：“可惡啊，又要等三個月，每個月的保費都交的受不了啊！”

  ……

  又一個月過去，PLG市場陷入了平靜，上漲似乎見頂，它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市麵上開始傳言有空頭在市場中活躍，合成人爛賬的消息也傳了出來，人們開始對PLG進行觀望，一些關於係統性風險的事情開始在太陽係裏流傳，市場情緒開始冷卻。

  第二個月，合成人公司巨頭伊甸園發表聲明，表示將大力猛抓合成人爛賬事件，並且要保證所有生產出來的合成人都獲得工作，達爾文緊隨其後發表聲明，不僅要全麵開放合成人服務業，讓旗下的每一個合成人都可以獲得工資，甚至還表示要對失業合成人進行補貼，當然，失業合成人的補貼，也要繳納養育貸款。

  合成人公司發言後的第三個月，沉寂了兩個月的PLG再度開始猛漲，當眾人得到合成人公司對合成人進行失業補助這個消息的時候，一個個興奮不已的向合成人市場裏發起了衝擊。隻要合成人可以正常還貸，PLG就不存在係統性風險，至於還貸的資金從哪裏來，絕大部分投資者並不在意，事實上，PLG裏麵的門路，大部分投資者都不知道，他們隻知道，這玩意買回家之後會漲價。

  在市場愈發火熱之際。

  銀伽辦公室裏的電話則快要被細人打爆了。

  “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崩！！？”

  細人大吼道：“已經六個月了！我他媽給保險公司交了快9000億了，我現在感覺我就是一個傻13，一個傻13！！你明白麽？？我的天啊，我究竟在幹什麽啊！！？”

  銀伽同樣不甘示弱的振振有詞：“這你問我！？要不是伊甸園和達爾文親自下場幹涉，PLG能繼續上漲麽？”

  “喂！我怎麽知道他們要下場幹涉啊！！”

  細人欲哭無淚道：“我沒有下場幹涉已經很給你麵子了！！我管得了自己還能管得了伊甸園和達爾文麽？這些東西你應該算在裏麵，現在我資金流失這麽嚴重，你要我怎麽交代！你要我怎麽交代啊…..”

  細人幾乎欲哭無淚。

  “細人！！”

  銀伽猛的打斷了細人，隻聽他說道：“伊甸園和達爾文下場，親自對合成人進行補貼，也要維持養育貸款的正常繳納，這說明了什麽！？說明他們已經急了啊！”

  銀伽狂熱的說道：“如果不急，可能寧願自己放血也要維持住PLG的穩定麽，這是勝利的曙光啊，這是黎明前的黑暗啊，我們就要獲得勝利了，再咬咬牙堅持一下就要贏了，怎麽能在這個時候後退呢！！”

  細人一想，覺得銀伽說得的確有那麽一點道理，他咬牙切齒的說道：“好，銀伽，我就再信你一次，再等三個月，三個月之後，如果不崩，如果不崩，如果不崩…..”

  “不可能不崩！”

  銀伽不容置辯的說道：“它一定會崩！”

  ……

  第七個月。

  事與願違，PLG並沒有崩盤，不僅沒有崩盤，反而延續著上一個季度的繁榮，繼續在市場高歌猛進。星辰信用評級公司甚至給PLG打出了SS+這樣史無前例的最高信用評級，這表示PLG是太陽係有史以來最穩固的金融產品，沒有之一。

  當月，PLG的價格上漲百分之三十，超過了以往任何一個月的上漲幅度，無數PLG的擁有者為此狂歡不已，地球的消費行業在如今驚人上漲的刺激中如同一朵朵鮮花般不放開來。

  自然人們到處旅遊，四處消費，連很多合成人都在這一波上漲中賺了個盆滿缽滿，口袋裏鼓了，說話的底氣也有了。甚至有合成人想要在這時候推出新的人權法案，以此來彰顯合成人在太陽係的地位。

  第八個月。

  貝克萊美公司的負責人柯林藍塞爾因為種種惡性事件而遭到了裁決大廳的傳喚。盡管第一次傳喚遭到拒絕，但是柯林藍塞爾的負麵新聞傳遍了太陽係，貝克萊美的股價遭到重挫，整個人造人市場陷入萎靡。而與之相對的，合成人市場越發活躍。太陽係經濟持續上行，一大批新富豪在這一次的上漲中誕生。多頭四處橫行，空頭市場被迅速擠壓，很多人將資產抵押在銀行，將抵押來的信用幣投入PLG市場，進一步推升PLG價格以及合成人公司的股價上漲。

  第九個月。

  繁榮繼續上行，信用神殿出麵，發布消息。表示一切都在信用神殿的管控之中，希望投資者理性投資。並且表示，未來的太陽係仍然會以合成人為支柱型產業，不會削減合成人在勞動力市場中的占比。

  當信用神殿發布這個消息之後，市場就像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三大合成人公司的股票開始瘋狂的水漲船高。

  ……

  而就在市場一片欣欣向榮的時候，就在所有人都大賺特賺的時候，有一個人已經氣的快要瘋掉了。

  細人打通了銀伽的電話，這一次他再也無法克製心頭長期的積鬱，憤怒至極的宣泄道：

  “三月之後又三月！”

  “三月之後又三月！！”

  “足足九個月！！”

  “足足九個月！！”

  “你讓老子給保險公司交了九個月的保費，一個月比一個月交的多！！短短九個月，老子交了足足兩萬億的保費，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啊！！混賬！！”

  銀伽：“……”

  細人聲嘶力竭的吼道：“你是來搞我的吧，你是不是來搞我的，混賬！！混賬啊！！我們公司的流動資金都打完了！！還加了一萬億的杠杆，結果PLG還沒跌！！還沒跌啊！！

  現在信用神殿都出麵了，你讓合成人市場拿什麽跌，我快被你害死了，你還有什麽可說的，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嘟嘟嘟嘟….

  銀伽的確沒有什麽可說的。

  他掛斷了電話。

  火星上的細人氣的七竅生煙，當他嚐試著再將電話打過去的時候，對麵已經關機了。暴怒的細人將辦公室裏的東西全部砸在地麵，砸了個七零八落。

  而在暴怒宣泄之後，他又恐懼的坐在地上，嗚嗚哭泣起來。

  當初銀伽說隻要三個月就可能有一場金融危機的到來，然而整整九個月過去，金融危機不僅沒有到來。PLG的價格反而越來越高，合成人市場甚至越來越繁榮。而此刻，寒武紀的現金流因為做空合成人市場的緣故，幾乎完全斷裂。

  他的決策幾乎重創了寒武紀，此刻的他已經騎虎難下，如果繼續那虛無縹緲的PLDS協議，他將繼續支付天價的保費。可如果強行終止，他又要麵臨著巨額的違約金，往左走是死，往右走還是死。現在，他想要殺掉銀伽的心都有了。

  ……

  ……

  不知哭了多久，他才在左右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然而左右的話卻讓他瞬間如墜冰窖。

  “老大，伊甸園的摩托要來見你。”

  細人聽到這個名字倒吸一口冷氣：“摩托…他要來做什麽…”

  “他來讓你也加入補貼陣營。”左右說道。

  細人差點沒暈過去，伊甸園和達爾文聯合搞了對合成人的失業補助，以維持PLG市場的穩固，但是細人忙於做空，壓根沒有參與他們的計劃，對於此前的會議和邀請也是推三阻四的拒絕參加。

  但是顯然摩托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這一次，他親自登門拜訪。

  “就說…我病了…”細人勉強至極的說道。

  “他現在就在外麵，”左右說道：“現在已經進來了。”

  細人麵如死灰。

  很快，伊甸園團隊便簇擁著一名坐在身穿華服的男人進入了寒武紀的大廈，他是摩托，現任伊甸園最高負責人摩什的兒子，也是伊甸園的最高執行官。

  兩家總部距離如此之近，細人根本無處躲藏，隻能在會議室安排伊甸園團隊和寒武紀團隊的見麵。

  剛一進會議室，屁股還沒坐熱，摩托便劈頭蓋臉的說道：“細人，你為什麽不參與我們的補貼政策。”

  一邊說，摩什的助手一邊將一堆厚厚的資料劈頭蓋臉的扔在細人麵前。

  “據我所知，現在寒武紀的爛賬風險也很高，如果不補助的話，很容易會引發巨大的問題。這些事難道還用我來特地教你麽？”摩托極其不滿的說道。

  冷汗一點一滴的從細人腦門上流下來，他不敢接茬，隻是嘴硬道：“我為什麽要補助那群…廢物…”

  摩托把桌子敲的砰砰響：“這跟合成人有什麽關係？？現在PLG中有大量的爛賬風險你不知道麽？？？”

  細人呆滯。

  隻聽摩托繼續說道：“市麵上出現了一款叫PLDS的產品，這款產品專門和PLG對賭。現在有一股很強的勢力正在做空PLG，據我所知，這款產品的開發者也是銀氏風頭的銀伽，我們絕不能讓這隻禿鷲得逞，讓他得逞就就全完了。不僅我們合成人公司完了，就連太陽係隻怕也要玩完，這一波玩得實在是太大了。我已經和信用神殿方麵通過氣，這一波無論如何也要扛住，把空頭勢力給扛死，明白麽？”

  摩托在那邊誇誇其談，但是細人隻是麵色呆滯，就差淌口水了。

  覺察到細人狀態不對，摩托眉頭緊皺，詢問道：“喂，細人，發生了什麽？你有在聽我說話麽，現在已經是生死存亡的關頭了，你得跟我們一起加入補貼行列，明白麽？”

  細人一激靈，回過神來。說道：“補…補貼…補….貼….沒….沒錢….”

  “沒錢？”摩托懵了：“你怎麽會沒錢？”

  細人不說話，寒武紀的高層也不敢說話，一個個保持緘默。

  一圈看下來，看見寒武紀高層一個個如喪考批的模樣，摩托麵色越發凝重，他詢問道：“阿細，你有什麽東西在瞞著我麽，我告訴你，紙是包不住火的，你要是現在不告訴我，最後讓我和我父親知道了，沒你好果子吃！”

  PLDS的重壓，資金鏈斷裂，保費，違約金，杠杠，種種壓力夾雜在一起，令細人完全無法承受。被逼上絕境的他隻能站起身，在摩托麵前匍匐下去。

  “哥，救救我…”他哽咽道。

  見細人如此做派，摩托愈發不安，他厲喝道：“你最近做了什麽，怎麽就沒錢了？”

  “我…我買了…買了五千萬份PLDS。”細人結結巴巴說道。

  摩托一愣，隨後麵色大變，隨後不由分說的撲了上去，抓住細人的頭發將他提起來，尖叫道：“弔人！你敢搞我！？”

  細人劇烈咳嗽起來，身旁的眾人趕緊衝上前去，七手八腳的在將這兩個太陽係位高權重的人給拉開。

  過了好一會兒，摩托才從震怒中回緩過來，指著細人咒罵道：“反了你！真是反了你！我和達爾文在前麵頂著空頭的壓力，你居然在後麵吃裏扒外，你究竟是什麽居心？”

  細人匍匐不言。

  “你敢背叛我們！！混賬！！”

  摩托豈能看不出他的想法，憤怒到麵色扭曲的指著細人說道：“你是覺得，做空了合成人公司，你就能發大財麽？！我告訴你，做夢！做夢！做你的春秋大夢！太陽係是合成人公司的太陽係，誰也不能撼動，誰也不可能撼動，敢和我們作對的人，墳頭草都九尺高了！”

  他把能見到的東西劈裏啪啦的砸在地上，砸在細人身上。細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裝死。

  罵歸罵，但是摩托畢竟是伊甸園的執行官，如此巨大的情報壓力下，他不敢怠慢，隻有打電話給自己的父親摩什，請求他出主意。

  出人意料，摩什對於細人暗中做空合成人一事並沒有太多反應，在聽完摩托的報告之後，他冷淡說道：“必須馬上合並寒武紀，把他的爛賬風險給解決掉。然後封鎖所有消息，千萬不能讓一絲一毫的不利消息傳出去，不能讓空頭有任何可乘之機。”

  “要合並麽？”摩托震驚。

  “是啊，三家公司，的確有點多了。”摩什說道：這不正是那些人想要看到的麽？合並吧。”

  說著，他在那邊半是無奈半是譏笑的感慨：“居然做空做到我們內部來了，後生可畏啊銀伽。”

  摩托沒有父親的經驗，此刻他隻感到無比後怕，在電話裏顫聲道：“父親，我們該怎麽辦？”

  “不能怎麽辦。”摩什冷淡道：“他做空，信用神殿會找他麻煩。至於我們，解決完貝克萊美，再立一個耶路撒冷。隻要撐過了這段時間，一切都會恢複正常的，到那個時候，我們將是太陽係的巨頭，唯一的巨頭。”

  摩托聽完，既是興奮又是擔憂。

  “那咱們能撐過去麽父親。”他問道。

  “哼，這場遊戲難道沒有門票麽？做空太陽係的代價，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八大行星數千億合成人幾萬萬億的市場，豈是一兩個空頭能撬動的，我就不信了。堂堂寒武紀，連一年都沒有撐到，銀伽這家夥，又能支撐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