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李文的辦公室後，巴托梅趕忙迎上前來，一臉期盼的問多多羅。

  “談的怎麽樣了？”

  多多羅搖搖頭，“這邊的人比我想象的要頑固很多，看這架勢，他們似乎寧願一齊凍死在冰期也不擴大人口規模。”

  “嘶…”

  巴托梅倒吸一口冷氣，團隊裏的幾名生物科技工作者也是一臉黯淡，垂頭喪氣的。

  多多羅帶著團隊離開了人口與教育中心，他們快步流星的走下階梯，向停在路邊的懸浮車走去，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多多羅，怎麽辦？”

  巴托梅憂心忡忡的問道：“如果大陸不願意幫助我們實現這個計劃，我們去哪裏尋找完整的工業體係呢？”

  巴托梅是多多羅團隊裏負責技術的專家，他身高一米八，是歐洲裔男子。早年他因為違禁展開人體試驗被趕出了大學，是多多羅收留了他，並且帶著他四處奔波，尋找可靠的研究場地。

  他自幼研習生物科學，癡迷於研究人體相關的技術。聽到大陸不願投資他們的項目，他臉上溢滿了懊喪之情，和他相比，多多羅倒顯得相當淡定，他靠在車後座上，閉目養神道：“總會有辦法的。”

  一旁負責團隊財務的合夥人切尼憂心忡忡的說道：“可是多多羅，我們需要經費，需要場地，更需要政策支持。現在整體的輿論形式對我們很不利，過去那些投資我們項目的集團現在好多都撤資了。如果不能快點找到可以接受我們項目的國家，我們可能真的要去大街上掃雪了。”

  切尼是多多羅的副手，是一個光頭美洲裔男子，在多多羅早年做銷售推廣時，兩人相遇。之後出於對多多羅能力和眼界的認可，便一直跟隨他滿世界跑。

  過去，兩人推廣的產品都是一些日常家居禦寒產品，一直賣的很好。但是自從多多羅決定單幹之後，他們便屢屢碰壁，這讓副手切尼很不愉快。

  聽著切尼的話，多多羅沒有吭聲，團隊裏的人很焦急，但他不急。李文說的沒錯，現在是冬天———人口的冬天。

  不會所有人都坐以待斃，一定有他的用武之地。

  大陸沒有接受多多羅的提議，多多羅也沒有在這裏多做停留的打算。晚間時分，他們打算乘坐民航飛機離開大陸。

  然而就在一行人在機場候機之際，多多羅和同伴在機場看到了一則新聞，新聞的出品方是大陸某家官方媒體，正用虛擬投影投射在機場的各個角落。

  投影中，主持人麵無表情的讀著稿子：“……近日，北美的加尼福尼亞共和國和得克薩斯聯合王國展開了新一輪的交火，在吞並內華達和亞利桑那之後。加國的野心並未得到滿足，近日，新任總統傑諾布朗在首都薩克拉門托發表宣言。聲討得克薩斯暗中支持加國境內的反對武裝的行為…….”

  伴隨著主持人平穩的聲音，虛擬投影中出現了一幕幕火爆至極的場麵。巨大的核動力坦克從厚厚的積雪上碾壓而去，導彈在天空中呼嘯，士兵扛著火箭筒在直升機內向下噴射，卻被無人機從遠處擊斃，墜落地麵。

  類似的畫麵從投影視頻內一閃而過，機場內的旅客看到了新聞，被其中勁爆的內容所吸引，打了雞血一樣圍了上去，站在新聞下麵議論紛紛。

  “哇，又打起來了。”

  “真是美麗的風景線啊。”

  “自由的氣息，如此甜美。”

  “難怪末日片拍的那麽真實，好家夥這素材。”

  不過轉播畫麵並沒有太久，很快，火爆的場麵便宣告結束，隻聽主持人讀道：“對於美洲土地上發生的慘案，我們表示密切關注，希望美洲各國可以和全人類一起，在這場曠世大雪中，和舟共濟，共同度過難關，而非彼此相互廝殺……”

  主持人的話在多多羅聽來無疑是些沒太多用處的場麵話，還不如路人的評論有意思。不過新聞播放的那些武器裝備讓多多羅敏銳的嗅到了前途的氣味。

  他對自己的合夥人們招招手，團隊裏的眾人知道多多羅要講話，便紛紛聚在他身邊。

  多多羅說道：“我決定改變行程，去西海岸。”

  巴托梅被多多羅的發言唬了一跳，指著新聞說道：“多多羅，你怎麽說這樣的話，你沒看到新聞麽，那裏正在打仗呢，打的死去活來。”

  “打仗我們才有市場。”多多羅淡淡說道：“在寒冬中打仗肯定需要人口，他們比大陸更需要我們。”

  巴托梅聽多多羅這麽一說，不吭聲了。他是負責技術的人才，不負責方向問題，既然多多羅認為北美更有市場，那麽他是不會反駁的。

  不過切尼卻有其他想法，他出身北美，對自己的情況要更加了解。

  “可是，多多羅，你知道的。北美十三國產業空心化，是無法支撐起合成人這麽龐大的產業鏈的。”

  多多羅搖搖頭，他說道：“那是過去，切尼。剛剛新聞裏，我看他們的武器裝備都不缺，說明這一任加尼福尼亞總統還是很強勢的，如果沒有恢複一定的工業底子，他肯定不敢剛剛上任就開戰。我曾聽說傑諾在上任之前曾擔任加尼福尼亞的工業部長，他應該可以理解合成人項目中的含金量。”

  切尼聽完很是猶豫，他說道：“多多羅，你對北美十三國的局勢可能不了解，哪裏可沒有大陸平靜，混亂的戰火正在那片土地上燃燒，就算我們能把產業建立起來，隻怕第二天就被其他國家炸掉也說不準。那裏實在是太混亂了。”

  切尼的話讓團隊裏很多合夥人都深以為然，他們麵麵相覷，微微點頭，顯然是不想去戰火連天且極其危險的美洲大陸。

  見眾人多有猶豫，多多羅也不生氣，他說道：“既然我們各司其職，在方向問題上，你們就要聽我的。大陸不接受我們，輿論不認可我們。現在我們還有什麽地方可去呢，無論怎麽分析，想平安發跡都是幻想，必須要冒險才是。我希望諸位可以相信我的判斷，我敢保證，這次出行，我們一定會有所斬獲。”

  多多羅的聲音平靜，沒有半點煽動力，這導致眾人聽完他的話之後還是十分猶豫，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半天也沒做出個決定。

  最後還是巴托梅站了出來，隻見他一揮手臂，瞪眼大聲道：“這麽婆婆媽媽，都是搞生物科技這行的，這些年還沒受夠白眼麽，要我說，管他打不打仗，幹就完了！”

  巴托梅極具煽動性的話引得周邊路人紛紛側目。不過他的話的確起到了效果，原來竊竊私語的團隊成員都不吭聲了。

  多多羅見團隊裏安穩下來，於是便說道：“那就這樣決定了，先去看看，如果加尼福尼亞不接受我們的提議，我們就去其他十二國。”

  說罷，他對巴托梅和切尼招招手，帶著他們去重新辦理登機手續。

  在這個年代，除了大陸和少數幾個歐洲國家還需要辦理複雜的簽證手續之外，剩餘的國家幾乎都完全放開了國境線，隻不過，即便他們完全放開國境線，在嚴寒之中，也沒有幾個人願意離開安全之地，去未知的世界冒險。這導致前往美洲的飛機數量極為稀少，在大陸的機場足足滯留了一周，多多羅等人才等到了一趟飛往美洲西海岸的飛機。

  這一天，多多羅一行人穿過密集的雪雲，在寒冷的氣流中，順著冰封的大洋，一路向地球的另一端飛了過去。

  次日，他們來到了北美大陸的西海岸，數百年前，這裏曾坐落著世界上最強的霸權國家——USA。

  然而曾經的輝煌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個龐大的帝國在二十一世紀尾聲中的無盡內亂中分裂成了兩個地區和政權。在隨後的近百年的時光中，那兩個政權不僅沒有重新融合，反而繼續分裂，直至成為如今的十三個國家，其中的緣故幾乎沒人可以理解。

  如今，這裏是槍支，毒品，軍火商，艾滋病和LGBT的天堂，也是正常人的地獄和噩夢。當飛機掠過上空之際，多多羅可以看見自己合夥人臉上的不安神色。不過這些對多多羅來說並沒有什麽影響，他專心致誌的在飛機的小桌板上碼著撲克牌，對合夥人不安的議論視若無睹。

  飛機遭遇了一陣氣流，將多多羅辛辛苦苦碼起來的撲克牌輕易顛散，他抬起頭，看見飛機正在緩緩降落。

  飛機落地後不久，多多羅便帶著團隊的眾人離開機場，進入了加國境內。

  於是，他們看到了和地球另一端截然不同的景象。同樣的暴雪從天空漫無止境的落下，然而卻沒有任何大型鏟車在街邊開道，滄茫的白色一望無盡。厚厚的積雪壓塌了無數房屋和建築，將老舊的汽車深埋於雪底之下，同時被掩埋的不知道有多少屍骨，他們隱沒在白色恐怖之下，看不見模樣。

  站在機場高高平台上等候了好一會兒，才有一輛懸浮巴士慢吞吞的開了過來。多多羅和他的團隊登上懸浮巴士，順著厚厚的積雪一路向前飛去。

  在懸浮巴士內，出身北美的團隊副手切尼一直拿著手機，打個不停。他在北美尚有一些人脈，正在為多多羅和加尼福尼亞的高層牽線搭橋。

  切尼打電話的時候，懸浮巴士駛到了薩克拉門托的城區，這裏比郊外要稍好一些。至少厚厚的積雪沒那麽誇張了。不過這些積雪大部分是被懸浮車底部噴射而出的高熱氣流融化的，並非是像大陸那樣用專門的鏟車推開。

  融化的黑色積雪汙泥一般在地麵流淌，露出其下掩蓋的雜亂不堪的街道，街道兩邊的牆壁上到處都是各色各樣的噴漆和塗鴉。

  一些黑人在路邊用爐子生火，把一些塑料和木塊扔進大鐵爐子裏，冒出滾滾灰煙，他們眼神麻木的圍在爐子旁邊，佝僂著身體，把手放在火爐上取暖。

  而那些地勢較高的地方早早被人占滿，隨處可見有人窩在地上席地而眠，也不知道是死還是活的。

  幾名過於肥胖的警察坐在街角的亭子裏玩著手機，對於周遭的人群視而不見。更匪夷所思的則是就在離亭子不到五六米遠的地方，幾個骨瘦如柴的男女正搖搖晃晃的湊仔一起，哆哆嗦嗦的拿著針頭互紮。

  多多羅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沒有什麽感受。幹淨整潔的大陸也好，混亂不堪的西海岸也好，他都無所謂，隻要能讓他實現目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