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徘徊
作者:夜蘭妖      更新:2021-05-23 14:01      字數:4001
  “看來又有調皮的孩子惹波比生氣了!”鄧布利多笑嗬嗬地起身:“那麽卡羅小姐,我們今天的聊天隻能到此為止了。”

  “您的正事要緊!”克萊曼汀也跟著起身。

  “哦,最後一點——你能幫我個小忙嗎?”

  “很樂意,您請說!”

  “請通知斯內普先生一聲,明天下午四點,我希望和他也聊一聊。”

  “如果我見到他,我會告訴他的。不過……”克萊曼汀不動聲色地說:“您此去醫療翼,應該能親自遇見他,甚至不難猜測,引得龐弗雷夫人生氣,他就有一部分的責任。”

  “很有可能,好吧,我心裏有底了。”鄧布利多帶著她走出辦公室:“盡管如此,你還願意幫我這個忙嗎?你若是依舊答應,一會兒我見到斯內普先生,我就不當著別人的麵提了。”

  “當然依舊樂意!”

  在回宿舍的路上,克萊曼汀揣摩著,鄧布利多的請求,勉強算是個示好。在大多學生眼中,盡管校長一直和藹可親,但他發出的會麵邀請,多數起因都不夠光彩,這才需要私下裏交流。她幫這個小忙,也就舉手之勞,斯內普卻能保住幾分顏麵,雖然這一次過錯真不在他。

  不過直到晚上去上天文課,斯內普也沒回來,課上見穆爾塞伯,她有心詢問一聲,是不是他回自己寢室了,但話在舌尖繞了一圈,最後還是吞進肚子裏。這幾天和斯內普離得太近,讓她都差點忘了,她可是決定過要和他保持距離的。

  但她還是忍不住想,若是斯內普沒有回寢室,那麽很可能在這次衝突中傷上加傷了,龐弗雷夫人不留下他嘮叨一頓才怪。

  天文塔頂是霍格沃茨內的至高點,春天的晚風吹到身上竟有些寒冷。克萊曼汀摸出兩個空藥瓶,製造出兩小朵紅玫瑰火焰分別裝進去,再一左一右地貼身掛在衣服裏。鮮花火焰咒是一係列華而不實的咒語,能按施咒者的心願能呈現不同花型,最大的作用除了美觀就隻有取暖了。

  下課後,她沒跟其他人擠下樓的旋轉樓梯,而是挑了個課上沒有完全認清的星座請教教授,接著補好筆記才慢吞吞地離開。等進入公休室,晚歸的學生都回各自寢室了,隻有一對情侶還湊在一起親熱,另有一個陌生麵孔在埋頭書寫。

  “克萊曼汀……”斯內普的聲音從角落裏傳來。

  他的音色很有特點,辨認度極高,克萊曼汀循聲望去,才發現他坐在一片角落的陰影裏,頂著一頭輕微油膩的半卷曲黑發中發,仿佛一株從黑暗中汲取營養生長的蘑菇。她為自己的比喻一樂,就帶著笑意走了過去:“晚上好,西弗勒斯!”

  “嗯……”斯內普站了起來,讓她的視角一下子從俯視變成仰視:“走吧,我跟你回去。”

  原來是在等她回來,克萊曼汀心裏一時滋味複雜,然而在他從她身邊走過時,極淡的血腥味兒讓她無暇他顧:“你是不是傷口又出血了?怎麽不在醫療翼處理好?”

  等寢室門關上後,斯內普才放心鬆懈下來,癱倒在一座單人沙發裏:“應該是背後的傷口,其他都基本愈合了。”

  “你還沒說為什麽帶傷回來。”

  “我把波特和布萊克打倒了,龐弗雷夫人忙著醫治他們。”

  “然後她就把你忘了?”

  “龐弗雷夫人當然問過我,但我否認了,她沒有懷疑,倒是你一聞我就露餡了。”

  克萊曼汀假假地抱怨:“哎,感官靈敏也不是好事,有時想裝糊塗都不行!”

  斯內普沒聽出她語氣裏隱藏的自得,而是老老實實提提出自己的疑問:“為什麽要裝糊塗?”

  “……沒事,我就那麽一說。”克萊曼汀甩了甩頭,取出魔杖朝著自己,輕聲念出“咒立停”,立即感覺到有股不甚猛烈的情緒被觸動了一下,但並沒有因此瞬間冰消雪融,而是抽絲剝繭一樣緩慢散逸。她饒有興味地挑挑眉,白魔法的情緒咒語,這搜查範圍可不大。

  “你……怎麽了?”斯內普被她的一套動作完全弄蒙了:“你中咒了?”

  “唔,不是大事。”情緒咒語有個共同的特點,隻要目標心有防備,效力就會大大減弱。克萊曼汀自信,方才那種詭異的驕傲感不會再冒出來了。

  “哦。”克萊曼汀不細說,斯內普也不強求。

  “藥劑飛來!繃帶飛來!”再揮魔杖召來包紮工具,克萊曼汀微笑著看向他:“自己脫,還是我給你脫?”

  “咳,我自己來。”雖然這幾天換藥都是克萊曼汀做的,斯內普表示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習慣。

  “其他地方都沒問題了,確實隻是背上的傷口……”克萊曼汀繞到他身後上下打量著:“你要是還能走得動,我建議你趴到床上去,傷口平攤著我抹藥容易。”

  斯內普依言照辦,克萊曼汀把魔杖變成一把銀質剪刀,小心剪開已經浸透血液的舊繃帶,果然看到本已結痂的傷口再次撕裂。她再召來毛巾和一盆清水,準備將外溢的血痕擦拭幹淨,不過在濕毛巾貼上斯內普的皮膚時,他忽然渾身一震,讓她不得已停手。

  “怎麽了?”她歪著頭去看他的臉色:“是疼,還是涼?”

  “沒事……”把臉半埋在枕頭裏的斯內普悶悶回道。

  克萊曼汀聳聳肩,他說沒事就沒事,毛巾也就不再猶豫地落了下去。傷口兩邊還有殘留可見的針眼,這倒叫她忽然意識到,龐弗雷夫人接走斯內普後再見她,居然沒多過問她用頭發縫合的事。這種情況隻能有兩個原因能解釋——要麽她忙中有失忘記了,要麽她已經充分地了解了,而且顯然還不是從她這兒,剩下的消息源也隻有一處。

  再回想在校長辦公室裏的一番對話,她繼而發現,鄧布利多在話題選擇上取舍十分明智。比如盧平是狼人的事,他就沒有多費口舌勸她保密,因為在確定了她的血統以後,她的態度也就跟著不問自明——就算她不像純正的灰精靈一樣,把人和狼人都看成“低等”種族,高高在上地對下一視同仁,她對狼人的歧視或者戒備也少於常人,更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自發保持沉默。這種容忍,還極可能被鄧布利多理解成出於善良正義的體諒與寬容。

  於是投桃報李地,他也會對她的血統守口如瓶。但正如龐弗雷夫人深諳盧平的特殊,克萊曼汀的不凡之處也很難瞞得過她,或者說本就是克萊曼汀自己暴露的。鄧布利多能做的,就是叮囑龐弗雷夫人再多守一個秘密。

  無論泄密還是保密,其實都是一句話的事,這個交易也算公平。克萊曼汀當時沒在鄧布利多麵前替斯內普出頭,那就等於默許了這個互換秘密共同緘默的處理手法。雖然一早就預見了這個結果,甚至振振有詞地開解過斯內普,克萊曼汀在這個時候仍是情不自已地對他感到抱歉。

  心思微轉,她就有了決定:“西弗勒斯,等你傷好了,我又得麻煩你幫我熬藥了。”這無疑是最適合斯內普的補償方式。

  斯內普毫無所覺地答應:“沒問題,我現在就可以開始,隻要你原材料齊全。”

  “不急,材料還沒收集齊。”克萊曼汀一邊說著,一邊移開毛巾水盆,把紫色的藥劑倒上傷口,用掌心均勻地塗抹按摩:“再說了,你的傷還沒徹底痊愈,我還不至於苛待病號……”正巧斯內普再次渾身一抖,她了然地放輕了力道:“這還疼著不是嗎?還是老實將養吧!”

  “嗯、嗯……”斯內普含含糊糊地應和著,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咬緊牙槽——當然不是因為疼痛,可眼下他寧願疼痛,這樣一來背上溫軟的觸感就不至於那麽鮮明刺激了。

  達成目的的克萊曼汀沒多想,接著提起了鄧布利多的交代:“對了,通知你一聲,校長希望你明天下午四點去他的辦公室找他。”

  “怎麽讓你通知我?”斯內普良久才給出回複:“之前兩次在醫療翼見到他,他卻什麽都沒對我說起。”

  “你不也沒立即泄露盧平的身份?至於我——我下午去見他了,這不是順帶的嘛!”

  “他見你,也是因為這檔子事?”

  “不全是,有一些私人原因。”

  一冠上“私人”名義,斯內普就不再探究了。過了片刻,他卻又問:“你之前中的咒語,是校長施放的?”

  克萊曼汀略一思考便承認了:“是他沒錯。”其實她承不承認沒有差別,斯內普總歸還是起了疑心,明天鄧布利多要是還用同一招,放在他身上就不那麽好用了。

  “……為什麽?”

  “我也不太清楚,現在僅能確定,這是個白魔法咒語,對目標完全沒惡意。”

  斯內普露在外麵的眉頭皺了起來:“他不能這麽做,用咒語……對學生……”

  “可沒人說過白魔法不好啊。”克萊曼汀歎了口氣:“他既沒犯法,也沒違規,甚至若非我血統特殊,他的了解可能也不全麵,他這點小動作,誰也發現不了。”

  未幾她又樂觀地笑了笑:“我們就當偉大的巫師總有最喜愛的咒語,比如黑魔王酷愛用鑽心咒,鄧布利多則鍾情這個咒語。等你我將來成長起來了,也會有自己的拿手好戲。”

  斯內普沒再開口,安靜得仿佛睡著,克萊曼汀清理掉手上沾染的藥劑,舉著繃帶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狠下心喊他了幾聲。斯內普立即就抱著被子坐起來,證明她方才的猶豫完全沒有必要。她隨意撇撇嘴,彎下腰靠過去,左右手合作著把傷口一圈圈地包裹起來。

  餘光裏注意到他欲言又止,克萊曼汀也不開口詢問或催促。其實他這副模樣十分眼熟,三天前的夜裏就出現過一次。那時他想讓她以朋友的身份對他的伊萬斯的關係給出建議,被她當場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猜他這次想問的還是類似的問題,也因為自知類似而遲疑不決難啟齒。

  她可以理解他心中的困頓和矛盾,特別是伊萬斯在被人故意“誤傷”後。不難想象,如果伊萬斯和另一個格蘭芬多的女生起衝突,那女生一定會給伊萬斯扣個叛徒的大帽子,以便在同院中為自己贏得支持和理解。伊萬斯即便不公開和斯內普是情侶,對兩人的朋友關係卻向來不加避諱。一旦她為斯內普辯護,也就坐實了叛徒之名。

  拋開血統差異造成的偏見,克萊曼汀能清楚看出,為了維係和斯內普的友誼,伊萬斯確實付出了不少。在既知她將來畢業後會很快另嫁他人的前提下,她也不能否認,斯內普在伊萬斯心裏的地位舉足輕重。這或許是一種持久穩定的好感,進可以談場戀愛,退也不至於生疏,雖不足以動搖她的道德底線,但讓她甘願忍受同學的孤立。這其中辛苦,和布萊克那對一母同胞卻因學院不同而形同陌路的兄弟一比較就十分明顯了。

  屋裏的兩人正各自胡思亂想著,宿舍大門毫無征兆地被敲響了。他們疑惑地對視一眼,克萊曼汀立即給包紮收尾,跳到地上跑去開門。然而手放到門把手之前,她透過門簾看清了來人——兩個意料之外的訪客讓她一時間情緒複雜得不知道做什麽表情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