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慎三心情複雜的看著被煙霧虛化掉的林衍，這一刻，奇異的覺得看到了數年前的自己。

  的確，從身世跟際遇來講，兩個人是非常相似的，都是出身寒微，卻際遇非凡，又都是借了女人的力飛黃騰達的，別人的桃花是劫，兩人的桃花則亦劫亦運。

  趙慎三一直覺得，自己發跡於妻子鄭焰紅的賞識，卻後來居上，夫妻倆聯袂在殺機四伏的官場上殺出一條通天大道來，現在一門兩書記，已經是相當了不得的成就了。

  但趙慎三很清楚，以自己乃至妻子算上，所有的社會關係加起來，也不足以逼迫的了根深蒂固，縱橫官、商、道上三方上百年的姚氏家族如此不惜一切。

  要知道白少帆的身份，可是姚氏的最大依仗，姚氏就算最近階段被暫時打壓，想在內地卷土重來，重新恢複鼎盛，隻要保持好跟白少帆的聯盟關係，就不存在不可能。

  而現在，能夠逼得姚靜波連聯盟都拖下水墊背，可想而知，來自林衍的打擊有多致命多可怕！

  趙慎三再一次刷新對林衍能力定位之後，還是忍不住問道：“林衍，你怎麽逼姚靜波了，能把他逼得不得不連白少帆都拉出來墊背？”

  林衍淡漠的說道：“我當區長的時候，斷了葛鵬的一注大財，姚靜旭賣我一道了，為此姚家主動退出主要位置，把姚靜旭發配出國，雖然我不太滿意，但看在你武大哥那個單位最高層的麵子上，捏著鼻子也認了。

  可是姚家繼續作死，姚靜波連我林衍的妹妹都敢暗算，是當我林衍是死的嗎？他姚家不是最擅長官、商、道上十麵埋伏，打擊的對手窒息而死嗎？這一次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他們也嚐一嚐進退維穀的滋味。

  這才哪到哪啊，就他媽頂不住，連白少帆這種後路都拉出來墊背了，足以說明，離死不遠了。”

  這件事趙慎三當然知道，而且，其中一個人名很顯然刺激到了他，他惡狠狠把半截煙戳進煙灰缸裏爆了粗：“去他媽的太子黨！林衍，這個葛鵬是姚靜旭的跟屁蟲，最他媽的不是玩意兒，一個從高中畢業就跟他的女孩子，他利用完了竟然忍心安排十多個彪形大漢往死裏糟蹋，要不是那女孩臨死給我發了信息……

  你知道嗎，葛鵬倒賣軍用物資的事情，正是因為這女孩的死，我出麵參與，跟武宣大哥一道發現的，後來，淩微那麽好的弟妹也因為這件事……”

  說到這裏，趙慎三眼睛紅了，看著林衍說道：“為什麽？為什麽他們因為得天獨厚的條件，可以這樣草菅人命？權利是用來服務民眾的，卻被他們扭曲成為作惡的資本！

  林衍，你知道嗎？促使我趙慎三一個勁往上攀爬的動力，就是我痛恨這一切，我想擁有足夠的話語權，去扭轉我痛恨的一切不公平！”

  林衍當然知道！

  趙慎三的動力，正是林衍萌生野心的同樣理由。

  看趙慎三雙眼發紅，林衍理解他是想起了黎姿慘烈的死法，勾起了對葛鵬的刻骨恨意，而淩微同樣是因為葛鵬的無法無天才出國執行任務的，也因此差點隕落在異國他鄉，從這個角度講，兩人是該同仇敵愾的。

  林衍給趙慎三斟上茶說道：“會的，趙大哥，人生這麽長，誰還能遇不上幾個渣？遇上了，踩碎就是，雖然不能徹底滅絕，最起碼你我兄弟踩碎一個少一個，不是嗎？”

  趙慎三端起茶一口悶：“是我偏激了，的確，踩碎一個少一個！”

  恰好李冠霖買了吃的回來了，天也逐漸亮了，三個人吃完，一起去了警局，果然，經過一夜的調查，目前並沒有什麽進展，那棟樓人口繁雜，排查過後，隻是查到馬丹鳳在21樓的酒店開了房間入住，至於她何時出門，何時上的天台，誰跟她一起上的，監控統統空白。

  官方的答複是：馬丹鳳入住的《祥雲賓館》占據的20-23層，整整四層的監控統統在係統升級，故而事發當晚，監控是完全失效的！

  好吧，這個解釋很好很強大。

  林衍滿腔譏諷，趙慎三滿腔激憤，但誰又能怎樣？

  這些辦案人員能接觸到的層麵還不如他們倆，還不是別人讓他們查到什麽，就查到什麽。

  在走廊裏，趙慎三說道：“林衍，謝謝你昨晚幫丹鳳維護住了最後的尊嚴，接下來交給我就行，你回去忙去吧。那個……一切盡在不言中！”

  林衍知道，趙慎三接下來是要去看馬丹鳳了，那女人死的那麽慘，他也實在不想再一起去看第二次，就點頭告辭，一個人走出了警局。

  剛走下台階，二彪把車門打開，一個魁梧高大的身影猛地衝了過來，林衍的手已經按在皮帶上，天卦也利落的猛擠過來站在林衍跟來人之間。

  林衍卻看清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鷹組087，也是趙慎三口中的武宣大哥。

  這個人林衍並不是打過一次交道，跟隨元首出訪那次，這個087是元首的貼身護衛，李文俊去國外談判，這人又隨身跟隨，還負責最重要的證人安全工作，足以說明，這個人是個忠誠度不容置疑的人。

  武宣一手按住林衍放在皮帶上的手，另一隻手按住了天卦還沒從口袋裏拔出來的手，接近兩米的大個子，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點頭哈腰的說道：“林先生，這位兄弟，別緊張別緊張，我隻是有些話想跟林先生講，可否給點麵子？”

  林衍猛地抽出自己被按住的手，冷漠的問道：“你向我要的麵子從哪裏來？你們鷹組組長嗎？”

  武宣能夠貼身服務元首，足以說明為人夠變通，一疊聲的笑：“不不不，我找您是私事，當然不能看蔣處的麵子，更何況他在您麵前恐怕也沒什麽麵子，我讓您看的麵子，是我兄弟趙慎三的，賞臉不？”

  林衍沒好氣的說道：“上車吧。”

  “誒誒欸，多謝林先生大度，您先請。”

  天卦兜裏並不是搶，畢竟在國內持槍是不合法的，但林衍問過他擅長擲飛鏢後，專門給他配有一整套兩寸長的小刀，關鍵時刻可以甩出去製敵。

  看並不是襲擊者，天卦看了一眼林衍，得到來人沒危險的信號後，才讓開堵在武宣跟林衍之間的位置，上了駕駛座。

  武宣陪林衍上了後排，關門開車後，林衍直截了當的說道：“我的車很安全，有話說。”

  武宣說道：“李主任讓我來給您遞一句話，我並不知道什麽意思，複述給您您自己理解，下麵，我傳達李主任原話。”

  林衍冷嗤一聲沒說話。

  武宣尷尬的咳嗽幾聲，竟然自動帶入李文俊的語氣跟腔調，不自然的說道：“林衍，並非隻有你自己情非得已，但特勤處的情非得已，卻不是你的情非得已，老子做不到，卻能做到看不到。”

  這幾句繞口令般的話說完，武宣緊盯著林衍等反應，卻等來林衍譏諷的冷笑：“扯淡！一大把年紀，倒是玩起COSplay來了，087，你回去告訴你家李主任，他想當小玄子，我林衍可不當假太監小桂子！神馬玩意，一個個的騙白癡摸電線呢這是！天卦停車，讓他滾蛋！”

  武宣此來就是傳這句話，這句話的含義是啥，他是真沒懂，還指望著從林衍口裏得到答案呢，誰知道這位爺的反應更高深，還罵完直接攆人，一點麵子都不給。

  得虧武宣也是個臉皮厚的，死死拉住車門不滾蛋，掙紮著問道：“什麽是考斯普雷？您不告訴我我不走！”

  林衍真心無語了，沒好氣的說道：“角色扮演！”

  武宣好歹是玩過遊戲的人，懂了這個意思，被天卦強行拽出車外，卻還是死死扒住車門，掙紮著說了最後一句話：“等等等等，真心最後一句話，我們頭兒說，如果您需要，那個女士可以不死的，我可以幫您……”

  林衍看武宣說這句話時，雙眼發出綠油油的光芒，跟餓狼一樣盯著自己，怒衝衝的說道：“我沒有情非得已，更不需要什麽見鬼的女士，滾！”

  武宣看沒指望再見證一次奇跡了，隻得泱泱的鬆開手，看著車呼嘯而去，忽然露出滿臉幸災樂禍的笑容，鑽進警局，把局長趕出去，自己霸占了辦公室，撥通了電話，學著林衍的語氣，把林衍的話一字不漏轉達給李文俊，末了問道：“主任，您想玩角色扮演嗎？您玩奶還是玩法師？”

  李文俊破口大罵：“滾你奶奶腿！”就掛了電話。

  而車上，林衍可給氣的不輕，麻麻批的，這李主任越玩越花花了這是，連《鹿鼎記》裏，康熙畫畫給不學無術的韋小寶傳聖旨這一招都學會了，用似是而非、卻又確定自己能領會的口信兒，來傳達他們的立場，神他媽情非得已！

  他們自己顧忌影響，不方便出手懲治白少帆，卻想借自己這把刀去衝鋒陷陣，暗示他可以使用地獄天使幫的力量做這件事，甚至連馬丹鳳的複活都在他們考慮之內，還他媽欲蓋彌彰的說特勤處能做到“看不到”，老子信了你的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