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辛亮的嘴裏，透著一股說不清楚的怪味道，還用這麽黏糊糊的腔調來賣好，林衍明知道，肯定是魏書記從馬丹鳳那裏知道自己的調動被做了手腳，剛剛幹預了，辛亮不得不改變主意按副處調運作，卻又做出這麽一副恩人的樣子來，真是把林衍惡心的夠嗆。

  但想到在盧平市政府辦得罪了趙文娜跟白欽的姘頭後，被他們數次暗算的遭遇，林衍秉著“寧可得罪君子，絕不得罪小人”的方針，強笑著推開辛亮，感激的說道：“那我可真得謝謝辛主任了，等手續辦完，有情後補！”

  辛亮看林衍雙眸澄淨，看起來這小子並不知道內情，心裏頓時放下了一塊石頭，開心的拍著林衍的肩膀，不倫不類的說道：“好好幹，我看好你哦！”就走了。

  林衍等到看不到辛亮的身影了，才一臉嫌棄的去洗了手，又用濕毛巾把耳朵跟肩膀都擦了擦，才算是把辛亮那股膩膩歪歪的氣息清除掉了。

  全省紀檢年度工作會終於如期召開，這次會議規格之高，參會人員之廣也是史無前例的，省委書記白滿山親自主持會議，全省各地市、省管縣，乃至省直單位黨政一把手和紀委書記全部參會，林衍負責修改的那份實施方案，就是白滿山書記親自宣讀的。

  會議結束後，巡查工作進入倒計時，秘密抽調的人員開始集中培訓，紀檢巡查向來帶著雷霆萬鈞，時不時就會劈死一些作惡多端的貪官汙吏，開始之前，雖然表麵上平靜無波，但私下裏已經是波濤洶湧了。

  林衍，非常幸運又非常不幸的成為了焦點中的焦點。

  從大會結束後，林衍就懵逼的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又一個古怪的、看不見的圈子，無數人都想把他網羅到自己的圈子裏去，同時，這些人更想進入由林衍主導形成的圈子裏去，並為此而無所不用其極。

  工作之餘，林衍接到一個又一個的邀約，邀請他的，都是他背誦過的頭麵人物，他一概都用魏書記時刻會傳召，堅決不敢離開太久而推掉了。

  接下來，林衍更懵逼的發現，他的生活如同那些當紅明星一般，失去了隱秘性。

  李菲兒在南州的家林衍已經不住了，因為已經有三四波神通廣大的領導人敲門來訪，這些人一進門，就擺出跟李三爺很熟悉的樣子，試圖用這層關係裹挾林衍成為他們的耳目，都被林衍委婉的化解了。

  雖然化解了，但這地方是絕對不能住了，林衍索性跟辛亮申請了單身宿舍樓，住進了省委家屬院。

  住進省委家屬院有幾層意思，一來，林衍需要熟悉這座“內城”，二來這裏距離魏書記的住處近，方便早晚服務，三來，也擔心自己住在外麵的生活規律被人掌握，更多的官員找上門去和自己套近乎，造成圈子化。

  圈子是中國官場的一種特殊現象，隻要你為官，你的身邊，就一定圍著一圈人。這類人的成分極其單一，通常都是那些才智平平，辦事能力一般，卻善於察顏觀色見風使舵者，比如，錢雲霆的秘書陳君利，就是典型的喜歡拉小圈子的人。

  以前，林衍會痛恨這類人，認為這類人在領導周圍形成了一道屏障，阻隔了領導和有才能者之間的通道。他最喜歡的一句話是諸葛亮教導劉禪的，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頹也。這話振聾發聵，說出的是為官之道。

  但真正進入權利中心之後，林衍才發現，諸葛亮的出師表，要麽不是本人所寫，要麽諸葛亮並不會為官。

  親賢臣遠小人這種事，說一說可以，真正做起來，根本不可能。人是有感情的，官當得越大，身邊圍的人就越多，而這些圍著你的人，恐怕沒有幾個賢臣，更多的還是小人。不是那種陰謀小人的小人，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小人物，一些替你幹雜事的人，一些跑腿的人，就比如他林衍對於魏書記的意義，這些人，你怎麽遠離？遠了你就成孤家寡人了。

  尤其重要一點，這是你身邊的人，時間長了，一定會有感情，別說主觀上遠離，實際上，他們會成為你的重要組成，就像你的衣服你的鞋子你的皮帶，甚至就像你的手你的腳，想離開都不行。離開了這些人，你的眼睛耳朵就沒那麽遠，你的手腳也沒那麽多，你的官，就當不下去，你的政績，就出不來。

  那麽，能不能也親小人，也親賢臣？這就更是奇事一件。賢臣怎麽評價？能拿把尺子量出來？能拿杆稱稱出來？都不行。大家都在同一個官場，每個人都想往上爬，不想往上爬的，就不會進這個場了。

  這就像一滴水進入江流，不管你願意與否，你都向由上往下直入大海。這是一種趨勢，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所以，某個人過分接近領導，就被認為是小人，是一種有害認識。

  另一方麵，領導幹部又不得不對身邊的人充滿警惕，至少得想辦法給整個官場一個印象，他林衍沒有這樣一個圈子，所有人的機會均等。如果不想出現這樣一個圈子，就要盡可能避免形成類似的土壤。

  讓人找不到，就沒了醞釀圈子土壤的契機，這樣挺好的，清靜。

  但有道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更何況林衍處於風之源頭，就在大巡查即將開始的前夜，魏書記本人給了他一個超大號的炸彈！

  主仆二人深夜二十三點了還在加班，當然不是在辦公室，是在魏書記在南州的住處，兩人在對巡查組成員做最後的衡量。

  一共抽調了十個組，每一組巡視組有十名成員，組長一名，紀檢一名，調查員六名，司機一名，聯絡員一名。

  每個地級市巡查一個市中區，一個農業縣，一個經濟項目縣，兩個局委。

  這樣一來，工作任務就很重。

  其中有一組，是去巡視“重災區”武平市的，對於帶隊領導，擬定了好幾個人選，魏景山都不太信任，忽然對林衍說道：“武平這一組你帶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