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冷笑道：“道歉？新任命？”

  孫天旭頭點的雞啄米一般飛快說道：“對對對對對對，林書記，不不不，林衍同誌，因為我們忽略了你從療養院調進市政府辦公室，是組織部另外下的調令，你的調令，就是正科級調，也就跟療養院的幹部屬性不存在任何關係了，所以，你的正科級是真實有效地行政級別，這個完全是我們的失誤，必須對你致以誠摯的歉意。

  另外，鑒於我們出麵在梅林區公開宣布你的級別錯誤，給你的工作環境帶來極壞的負麵影響，這一點，我們依舊出麵公開宣布，替你消除影響。”

  林衍大笑起來：“哈哈哈，這恐怕是我今年以來聽到的最大的笑話了！市委組織部會搞錯幹部屬性？昨天你們大張旗鼓的開常委會說搞錯了把我一擼到底，連公務員編製都刨除了。

  今天又告訴我你們又錯了，還把我的級別還給我，過家家呢？小孩子過家家也講究遊戲規則，你們是猴子派來搞笑的吧？”

  “猴子派來搞笑的”這句話是網絡流行語，郭全海還真不明白啥意思，覺得受了侮辱，怒容滿麵訓斥道：“林衍，你太不嚴肅了，我們錯了你可以耍脾氣，但來給你宣布新任命，我們倆可是受錢市長以及吳部長共同委托，你怎麽能說我們是猴子派來的呢？這是對兩位領導最大的不尊重。”

  孫天旭是明白那句話的意思的，但郭全海已經誤會了，此刻他再解釋很顯然不太合適，張著嘴滿臉尷尬。

  林衍“噗”的笑噴了：“哎呦我去，我現在都開始懷疑，我跟郭主任您是不是活在同一個次元了！我那句話的意思是說，你們倆的表現很像‘逗逼’，這跟錢市長吳部長什麽關係？”

  郭全海氣的臉都青紫了，站起來食指隔了茶幾指著林衍，顫抖著一個字說不出來，半晌方才擠出幾個字來：“林衍，你別太過分！”

  林衍輕蔑的一笑說道：“得得得，知道跟您有代溝，那就別交流了，總之一句話，我林衍辭職了就是辭職了，絕對不會再吃回頭草的，正科級也罷，新任命也罷統統不必宣布了！

  您是貴人，不用跟我這扶不上牆的爛泥較勁，道歉就更不必了，我林衍心眼小不接受，我林衍福氣小受不起，二位請回吧。”

  郭全海氣的眼一黑差點栽地上，一個字不說抬腳就走，孫天旭卻明白今天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負氣滾蛋的，否則回去怎麽跟領導交代啊？

  孫天旭一個箭步抓住郭全海說道：“郭主任先別急，你先坐下再喝杯茶，等我跟林衍同誌再聊兩句行不行？

  畢竟這件事錯在我，必須表達我的誠意，讓林衍同誌消除心結，重新回到工作崗位上才行啊，否則，豈不是因為我的個人錯誤，浪費了一名優秀幹部，這個責任，我孫天旭承擔不起啊！”

  郭全海豈能不知道事態輕重，若是無功而返，絕對無法交差，剛剛也是被林衍噎的實在無地自容了才作勢要走，現在孫天旭給了台階，他就回轉身，想順勢再坐回去。

  誰知林衍冷冰冰說道：“很不必了！孫科長，你們對待幹部任命和級別屬性，可以翻手雲覆手雨，但我林衍卻是一口唾沫一根釘，說是辭職了，那就絕對不會再回去，你表達出再大的誠意也不會有任何改變。這是我的家，希望你們不要糾纏不清，影響我家人的生活。”

  這就算是把話說死了。

  即便孫天旭臉皮再厚，人家連“糾纏不清”都說出來了，再待下去顯然就沒臉了，郭全海跺跺腳：“罷了，錯就是錯了，大不了咱倆也引咎辭職，也不用在這裏遭人嫌棄，走！”

  林衍冷笑道：“引咎辭職也罷，一路青雲也罷，統統是你們的事情，別在這裏說給我聽，跟我林某人沒有半毛錢關係！好走不送，再也別來了！”

  兩人一肚子窩囊氣走出林衍家，電梯還沒來林衍就斷然鎖上了屋門，更把郭全海氣的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不識抬舉的東西，還給他臉了，早晚讓他死在我手裏！”

  孫天旭臉都白了，殺雞抹脖子給他使眼色，生怕林衍聽到了，事情更加無法下場。

  走出電梯走到小區院子裏，孫天旭才苦著臉小聲說道：“郭主任，絕對不能就這麽回去，吳部長那邊我沒法交代啊！”

  郭全海也是愁腸百結，這件事原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辦了也就辦了，以前也不是沒這麽黑過不順眼不聽話的年輕幹部，誰知放在林衍身上，居然鬧出這麽大亂子來，完全超出了預期，現在連彌補都沒法彌補了。

  先是秦少偉翻了臉，直接指責了黨委秘書長周梓善喝組織部長吳相知。

  然後，周梓善親自上門，給郭全海主任“客客氣氣”的送來了市委秘書長的公章，笑眯眯跟他說道：“郭主任，請恕我耳目不靈，能力低下，今天被秦書記批評了才知道，原來我黨委辦沒顧及到的工作，您郭主任的政府辦都替我做好了，既然這樣，不如您把黨委辦的工作也承擔起來吧，畢竟，能者多勞嘛！”

  那一刻，周秘書長的笑臉比打郭全海幾個耳光更狠，他把公章盒子趕緊捧起來塞給周梓善，低聲下氣陪著笑臉說道：“周秘書長，您這可是冤枉死我了！

  關於林衍的任命問題，是組織部的孫科長先發現的錯誤，來找我這個林衍的老上司核對，我們倆才共同出麵做的糾正，誰知道是孫科長忽略了一道手續，才導致這樣的尷尬局麵出來，您可以任意批評我懲罰我，可別這樣擠兌我！”

  周梓善冷笑道：“是嗎？既然是孫天旭同誌發現的錯誤，跟你溝通了，難道幹部任命隸屬黨委這個常識，你郭主任不懂嗎？就這樣不驗證不匯報，就草率的去梅林區召開常委擴大會議公開宣布？這似乎不是你的作風啊，難道，你對這個林衍由特殊的成見嗎？”

  郭全海差點哭出來了，在政府辦當主任也快一屆了，好歹也是政府大管家的存在，何時何地被人擠兌成這樣過？可是，這一次的確是他在輕率了，被擠兌也隻能陪著笑臉一直解釋，並且承諾一定把錯誤糾正回來，這才終於把周秘書長送走了。

  可是，昨天晚上到現在，林衍都無法聯絡上，一大早孫天旭跟郭全海都熬得熊貓眼一樣，倆人一商量，隻能上門守株待兔，果然逮到了林衍，卻碰了兩鼻子灰。

  現在回想起周梓善的態度，郭全海又是一身冷汗，懊惱又不解的牢騷道：“他媽的也邪了門了，老子工作這麽多年，還第一次看到有人對級別不感興趣的，如果是我被一擼到底，現在又官複原職，肯定對幫他恢複的人感恩戴德，怎麽這愣頭青就真不要了呢？”

  孫天旭帶著埋怨說道：“嗯，你也看出來了？這林衍絕對不是慪氣欲擒故縱，他是真的鐵了心要辭職。唉，啥都不怕，就怕人家不在乎，無欲則剛，咱們倆這次恐怕真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郭全海無語凝噎，的確，這件事孫天旭比他還虧，因為孫天旭跟他有隱秘的血緣關係，所以，他提出要搞掉林衍，孫天旭就答應了，還配合他弄出級別屬性錯誤，這個拿的上台麵的理由來，誰知道一腳踢到鐵板上，現在還不得不替他承擔責任，埋怨他幾句他也隻能聽著。

  倆人垂頭喪氣走出小區，也沒上車，站在路邊的林蔭道上想對策，郭全海忽然說道：“要不然，我們找林衍信服的人出麵勸勸吧？”

  孫天旭說道：“剛剛在他們家，我看出來了，林衍雖然是小輩，但他家老人都看他的臉色，估計沒用。”

  郭全海說道：“嗨，我不是說他的長輩，是其他人，比如……李立新？”

  孫天旭眼睛一亮：“對啊，李三爺很是欣賞林衍，還有收他當女婿的意思，林衍也很聽李三爺的話，若是你能求李三爺出麵，這件事肯定成。”

  郭全海卻自己鬆了勁頭灰塌塌說道：“唉，恐怕晚了！鐵董用計離間了李三爺跟林衍，他那個閨女昨天當著好幾個秘書的麵把林衍甩了，李立新也宣布跟林衍斷絕來往，路被咱們自己人堵死了啊。”

  孫天旭說道：“要不然，請第一人民醫院的馮院長出麵勸勸？這個馮院長對林衍有知遇之恩，應該也能起到作用吧？”

  郭全海搖搖頭：“如果是昨天以前，馮環環是可以的，現在恐怕不行了。鐵董搜集林衍的黑材料，把馮環環跟林衍有曖昧的材料也給李菲兒看了，那女孩當眾罵了出來，還說出馮環環跟李立新似乎有一腿的秘密來，這會子馮環環為避嫌，都不會答應幫我們勸說林衍的。”

  孫天旭急眼的說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倆就這樣認栽不成？”

  郭全海擰著眉毛苦思冥想，忽然咬咬牙說道：“看起來，隻能動用這個關係了，媽的，我苦心弄出這個關係來，是留著派大用場的，沒想到，會浪費在林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