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理，手術中遇到必須的選擇，應該詢問患者或者家屬的意見，但此刻沒有家屬，病人又處於全麻狀態，隻能手術大夫幫她確定。

  作為主刀，林衍當仁不讓，冷靜的說道：“李醫生，我盡可能暴露手術野，你在下麵緩慢取異物，若是創麵不大，不需要修補也可以自然愈合，若是大出血，哪怕切開子宮修補，也不要毀壞處女膜。”

  李玉梅詫異的看看林衍，最終沒有反對。

  幾個人密切配合，那根簽子有驚無險的被徹底取了出來，老天再一次眷顧了這個女孩，並沒有大出血。

  看著那25公分長的簽子沾滿鮮血的尖頭，大家都忍不住瘮得慌，真不知道這女孩子哪裏來的勇氣衝自己身體刺進去的。

  說著簡單，其實手術過程是非常縝密瑣碎的，整整持續了三個多小時才徹底結束。

  縱然林衍年輕力壯，這台手術下來，也是渾身酸軟，疲憊的坐在小凳子上，靠在牆上休息。

  護士進來收拾的時候，大驚小怪的跟麻醉師說道：“哎呀，這可真是人比人得死，你知不知道這病人給我的卡上有多少餘額？”

  麻醉師笑道：“看你的表情吧，難不成有一百萬？”

  “一百萬？”護士誇張的瞪大眼說道：“三百八十萬！我這一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有這麽多錢。”

  麻醉師也震驚了，看著依舊處於麻醉中的李菲兒，倒抽冷氣說道：“這是哪家土豪的千金小姐啊！”

  是的，在場的醫護人員沒人會誤認為李菲兒是被包養啥的，人家的處女膜華麗麗的在啊，那就隻有這一個可能性了。

  林衍雖然閉著眼，但聽得清清楚楚，他也對李菲兒的身份很是好奇，不知道什麽樣的父母，才能養出這般決絕狠辣的孩子來。

  看牆上的掛鍾已經淩晨一點鍾了，林衍吩咐把病人送進三號樓婦科病房特別監護，他也不願意回家打擾家人，就回到自己辦公室，在沙發上躺下了。

  摸出手機一看，上麵有十幾個陳帥的電話，最後還有個極長的短信：“衍子，你是不是放我鴿子上癮了？你他媽惹了大禍了知道不！

  你英雄救美走了之後，來了一夥人尋找一個叫李菲兒的女孩，沒找到人把黑貓砸了個稀巴爛，老板像是認識這幫家夥，給跪下了哀求，說是你把人帶走了。

  那幫人調出監控弄到了你帶人走的畫麵，帶著急急忙忙走了，我看他們像是黑道人士，你要是扛不住就早點躲躲吧，我可是很義氣的沒有泄露你的身份！”

  林衍嚇得睡意全無，雖然聽陳帥的意思，這幫人是李菲兒一方的，自己是救人的，想來不會有麻煩，但萬一是下藥那兩個王八蛋的人呢？

  有照片有畫麵找到自己隻是時間問題，以前隻有自己在盧平到也不怕，現在一大家子都在，萬一歹徒遷怒家人咋辦？

  林衍一骨碌翻起身，急急跑下樓去了婦科病房，走進特護室，看到李菲兒已經睜開了眼睛。

  “林醫生，謝謝你。”

  林衍看女孩烏溜溜大眼珠子看著自己，已經完全沒了在黑貓時那種戾氣，水汪汪的蕩漾著感恩，他的心忽然如同浸泡進溫熱的水裏一般，這種感覺很是奇怪，就算是他麵對最心疼的浵浵還有未央都沒有出現過。

  “謝什麽，救死扶傷是我的天職嘛。”林衍喊了一句口號，自己都覺得挺好笑的，坐在陪護椅上說道：“你出事後是不是跟你家人說過你在黑貓遇險了？我朋友說我帶你走後，有大批人馬去黑貓要人，沒找到你把人場子砸了。”

  李菲兒蒼白的小臉上露出明顯的怒火，咬牙切齒的低聲嘟囔道：“一幫蠢驢！”

  林衍的心差不多放回肚子裏了，這幫人隻要是李菲兒的人，那就不會對他這個救命恩人下手，就說道：“你還是給你家人說一聲你在這裏吧，免得讓他們滿大街找。”

  “你這是哪家醫院？”

  林衍一呆，隨後就笑了：“可不是，隻顧慌著救你，忘記告訴你這裏是盧平市幹部療養院了。估計你的人隻想著在市內大醫院找，沒想到你在這裏。”

  李菲兒讓林衍幫她把手機拿出來，她兩隻手上都綁著心電監護儀和血壓計輸液管無法撥打，拜托林衍幫忙，解鎖屏幕後，林衍驚歎道：“192個未接電話！其中，你備注為‘糟老頭’的179個。”

  李菲兒沒好氣的說道：“就給糟老頭撥回去，你替我說吧，我懶得說話。”

  剛通，電話裏就傳來一個焦灼到極點、又強行壓抑不敢大聲的聲音：“菲兒？你沒事吧？你在哪？”

  不用猜，林衍可以斷定這必然是李菲兒的親爹，隻有骨肉至親才會焦灼中透著小心翼翼這麽說話。

  “李先生是吧？”

  那人的聲音忽然充滿了龐大的恐懼：“你是誰？我女兒呢？”

  林衍趕緊言簡意賅的說道：“我是幹部療養院的院長林衍，今晚恰好救了你女兒，她已經手術完畢脫離了危險，你趕快過來吧。”

  電話裏忽然傳來“嘩啦”“咕咚”的聲音，還有一連串雜亂的驚叫：“三爺您怎麽了？”“三爺！”

  “都滾！一群廢物！”那人的聲音再次傳來：“林院長對吧？請問你說的幹部療養院是不是湖邊那個？”

  “是的，你女兒在三號樓婦科病房特護室。”

  “好好好，我馬上到！”

  李菲兒看林衍接完電話，用奇怪的眼神盯著她，失去血色的唇邊忽然出現了一絲脆弱的笑容，如同寒風中瑟瑟搖曳的臘梅花，低低說道：“我老頭文化不高，剛才是不是滿口爆粗？你想笑話我就笑吧。”

  林衍很認真的搖搖頭說道：“不，我一點都不想笑話你父親，我剛剛也沒有聽到半句粗話，聽到的，是一個知道女兒有了危險焦灼到發狂的爸爸。你不可以看不起你爸爸，他對你的愛是毫不摻假的。”

  李菲兒小臉上都是苦澀：“我知道他愛我。我隻是不想……罷了，與你無關。”

  林衍也不是喜歡挖掘人家隱私的八婆，消除了顧慮就淡然說道：“那你休息吧。”

  “林醫生！”

  林衍已經走到門口，聽到背後的呼喚又轉過身。

  倔強的女孩終於露出一絲羞澀，低低問道：“我的那個……沒有壞掉吧？”

  林衍知道她問的什麽：“你放心，整個手術都是通過腹腔做的，你的處女膜完好無損。”

  “哦……那，謝謝你。”

  林衍沒有謙虛推拒，更不想跟小姑娘談論這個，淡然點頭就走了，繼續回值班室睡覺。

  第二天六點鍾，林衍生物鍾響起，雖然隻躺了三四個小時，卻還是按時醒來，想回家洗漱換衣服吃早餐，再來上班。

  剛拉開門，就把林衍差點嚇尿了！

  ---院長辦公室門口的走廊裏，左右站了兩排統一服裝的男人，一水兒的黑風衣牛仔褲，要是再帶個墨鏡，那就是標準的影視劇調調兒了。

  看到呆若木雞的林衍，兩排漢子齊齊鞠躬：“林院長早！”

  “咳咳咳咳咳！”

  林衍嚇得劇烈咳嗽起來，等他咳嗽完，就看到走廊裏緩步走過來一個白淨儒雅的男人，一看就讓人心生好感那種。

  忽然，那兩排漢子又作妖了，再次齊齊鞠躬，卻是對著那男人叫道：“三爺！”

  “噶？”

  林衍再次顛覆了！

  這位一看就是大學教授，還是博士生導師層次的人，居然就是李菲兒口中，沒什麽文化的糟老頭？

  “林院長你好，鄙人李立新，是菲兒的爸爸。”

  “李先生你好，請……請進來坐吧。”

  “謝謝林院長。”

  李立新走進院長辦公室，坐下之後就開始道謝：“林院長，多謝你昨晚仗義出手救了我女兒，小小謝意不能敬意，請笑納。”說著推過來一張卡：“密碼是123456。”

  林衍淡然的把卡推回去說道：“李先生，我救了你女兒，已經按照規定收了醫療費用，額外的就不需要了。”

  “林醫生你放心，這絕對跟對醫生塞紅包不是一個性質，我女兒的價值不是金錢可以估量的，昨晚那種情形，換一個人遇到肯定避之唯恐不及，唯有你幫了她，這區區一千萬不足掛齒。”

  “一……一千萬？”

  林衍覺得自己肝兒都顫了！

  李立新麵不改色的說道：“是的，一千萬，林醫生若是嫌少還可以加。”

  林衍下意識跳起來，手足無措的胡亂搖晃著：“不不不，不少了不少了不少了！”

  李立新站起來說道：“既然這樣，就算兩清了，等會我會把菲兒接去京城繼續治療。”

  林衍趕緊抓起那張卡，跟抓住燒紅的烙鐵一樣塞回李立新手裏：“拿走拿走拿走！我都說了我救你女兒僅僅是遇上了，我又是醫生理應救她，可不能要你的錢！”

  李立新微微皺起眉頭，雙眼溫和卻又深邃的看著林衍，良久才笑了：“年輕人，別犯傻，沒人知道這件事，你不拿白不拿，我走出這道門，你再後悔可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