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下午四點鍾開始，市場部的人已經陸續回來了，50個超市全部終止搶購活動，貨都鎖上了。

  不過這是一個艱難的交涉過程，畢竟這50家超市都是中大型規模的，人家也是有脾氣的。哦，你富水香想合作的時候就屁顛屁顛跑過來，不想合作了就喊停？甚至連提前的招呼都不打一聲，哪個超市老板心裏能好受？

  一開始，聚集在超市門口排隊搶購的消費者隻是覺得奇怪，怎麽突然不搶了？但並沒有什麽吃驚的地方。

  肖英傑放出去的市場部員工一個個灰頭土臉的，心情低落至極，當然是被超市老板或經理問候了祖宗十八代。

  除了肖英傑，其他人都不知道林皓文的策略，隻是覺得這時候收手，又加上之前媒體曝出來的海納酒廠二次貸款事件，很自然地就聯係在一塊想了。

  員工內部紛紛慌了起來，每個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層烏雲。

  “怎麽回事兒？突然不搶購了呀？”

  “肖總下的命令，就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太突然了。”

  “該不是區裏追究責任了吧？那以後這貨還賣不賣了？”

  “還賣個球啊！我聽說古年醇的銷量一下子暴漲啊，恐怕市場要被他們占掉了。哎，這年是不好過咯。”

  吳震雷跑進辦公室，見肖英傑坐在那裏叼著煙，滿地的煙頭，咽咽口水問道：

  “肖總，50家超市都喊停了，接下來怎麽搞？文哥有沒有指示啊？”

  肖英傑眉頭擰得死死的，搖搖頭：“等吧，現在隻能等了。”

  距離晚上八點，還有三個多小時。

  “這……哎……”吳震雷還想繼續問著，可眼下海納酒廠人心惶惶，估計肖英傑心裏也亂得很，就不摻和了：“行吧，我就在門外，你要有事兒就隨時吩咐。”

  “對了，雷子，廠裏的員工是不是七嘴八舌的亂說？”

  “可不是嘛，一個個的瞎幾把扯，不知道的還以為廠子今天要倒閉了。”

  “其它分廠先不管了，富水香那邊的白酒生產千萬不能出差池。這樣，你去一趟富水香酒廠，給那些嘴上沒個把門的家夥兒訓斥一頓，廠子現在正做著戰略部署，誰敢再擾亂軍心，一律開除處理。”

  “好嘞，有你這話，我就好辦事了。”

  吳震雷帶著高遠和嚴駿翔一刻也不敢耽誤，三人騎著摩托車飛奔到甬興古道，富水香酒廠。

  調查了一圈，其它部門還好，都各司其職，富水香廠裏謠言最瘋狂的就是生產車間這裏的十幾個員工，帶頭的叫孫阿三，坐在倉庫角落的一個昏暗位置，麵前擺一張破桌子，周圍聚著十幾個人，場麵跟說評書似的，就差茶水和花生米了。

  “我跟你們說，海納酒廠這次是整個都完蛋了，你們知不知道咱們老板林皓文，把區裏批給他的土地啊，賣了好幾次出去，空手套白狼啊，拿著正負給的土地，錢都裝進自己腰包了。那正負能放過他？死球了。”

  “還有啊，你們多久沒見過老板人影了？偷偷告訴你們，他早就到蜜國去了，夏威夷知道不？人家在那裏買了別墅豪宅，還管咱們死活？”

  “正負肯定要狠狠治理海納酒廠的，反正大家夥兒機靈點，瞧準時機趕緊溜吧，不能給林皓文背黑鍋啊！”

  孫阿三結合著最近的真事假事胡編亂造，真的，摻幾成水份，假的，誇大幾倍。一群工人被他唬得心慌肉跳的。

  吳震雷等人在倉庫門口聽到臉色都黑了。

  “雷哥，就他，孫阿三，聽說每天下午車間生產的休息間歇，這個人都會在這裏造咱們廠裏的謠言。”

  “麻痹的，這混蛋來廠裏多久了？老李呢？”

  “已經讓人去叫了，老李好幾天沒睡覺了，這……剛從床上給他拉起來。”

  吳震雷的暴脾氣上來了，恨不得上去就給這個孫阿三一頓抽。可是林皓文千叮嚀萬囑咐，決不能隨便動粗了，他也隻能強壓著性子。

  “先把人逮了！走！”

  說著吳震雷衝進倉庫裏來，其他聽戲的人倒是一個個驚慌失措地站起來，反倒是這個孫阿三，不慌不忙的，像是早就做好了準備。

  “吳組長……你們怎麽來了？”孫阿三笑嘻嘻的，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你認識我？”吳震雷嘴角一咧，瞪著孫阿三。

  “認識，海納酒廠的初創員工，市場部的組長，怎麽可能不認識呢！”

  “認識我，那就好辦了。你剛才擱這兒胡說八道什麽呢？”

  “我……沒說什麽呀？就隨便閑聊，對吧！廠裏也沒規定不能聊天吧？”孫阿三一臉的輕鬆，跟旁邊的一個工人點頭呢，那工人看了一眼吳震雷，隨即把頭低下去了。

  在場的工人沒一個敢再說話了，剛才孫阿三說的話，那可不是普通的閑聊啊，要是真的，那叫泄露公司機密，製造恐慌。要假的，那就是造謠誹謗了。

  “閑聊？都他媽一個個閑的是不是？廠裏大家夥兒都忙出屎了，你們在這裏偷懶，聽他編故事呢？”

  “誒，吳組長，我剛才講的可不是故事啊，這都是實實在在要發生的，咱們林老板是不是用正負的土地多次貸款了？這事兒都上報紙了。那他肯定得出事啊，正負不會放過他的。”

  啪！

  吳震雷一怒，一巴掌抽過去，直接把孫阿三半張臉給扇得紅腫，孫阿三捂著臉怒道：“吳震雷，你怎麽打人啊？還講不講理了？再怎麽說我也是富水香的車間管理成員，職位比你低一階，你這也太不尊重人了。”

  “尊重？這時候你跟我談尊重……造林總的謠言，你他媽的就是欠削。”

  “啊……救命啊……救命啊……”

  在十幾個工人的矚目下，吳震雷狠狠把孫阿三給揍了一頓，打得是鼻青臉腫。

  這時候富水香的生產車間主任李希跑了進來，見到這個情況趕緊上前拉架：“吳組長，這有話好好說，怎麽了這是兒？”

  李希根本拉不住，叫高遠跟嚴駿翔幫忙勸架，他們兩人眼珠子瞪著天花板。

  “哎呀……這不能再打了，再打要出事了。吳組長，你給我個麵子，別再打了。”

  吳震雷滿臉通紅地站起來，西裝上的扣子都被扒拉幹淨了。

  “這個孫阿三，在廠裏造謠，這事兒你管不管？”

  “管，我管……”

  “他什麽來路？是不是古年醇集團派過來搗亂的？”

  “這……這就不知道了，應該不會吧！”李希最近忙生產都忙瘋了，哪有時間管理員工們茶餘飯後的閑聊。再說了，這又不是拍電影電視，還有間諜這玩意兒？

  孫阿三抽泣著站起來，趕緊躲得遠遠的，不敢靠近吳震雷，他沒想到這個中層管理這麽橫，跟市麵上的痞子流氓有什麽區別？

  吳震雷瞪了一眼李希：“你不願意查是吧？那我回頭跟林總說？”

  “別別別，我查……可，這種事兒怎麽查呀？”

  嚴駿翔腦子比較靈光，走過來小聲對李希說道：“孫阿三是富水香這裏的中層管理吧？”

  “是。”

  “廠裏招個管理進來，不用做背調的嘛？你把履曆資料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跟古年醇集團相關的。”

  “好，那你們稍等一下，我去人事部查一下。”李希搖搖頭，忙生產已經焦頭爛額了，還得管這些破事兒。

  其它員工都散了，吳震雷三個人就守著孫阿三。

  孫阿三也不哭不鬧，他知道那份履曆沒問題，查不出來的。

  果然，半小時後，李希從人事部回來，搖頭說道：“吳組長，沒有啊，他之前都是在海城本地的白酒廠工作，沒有在外市的工作經曆。”

  吳震雷三人聽完，頭都大了。吳震雷幹脆起身走到孫阿三麵前：“你他媽的說還是不說，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丫的是古年醇派過來搗亂的。”

  孫阿三被嚇得眼角抽搐兩下，剛才被吳震雷打了一頓，心裏已經產生了陰影。

  好在李希這時候攔著：“吳組長，可不能再打了，他要是報警，你可就有麻煩了。”

  “知道我以前是幹嘛的不？我怕個球，大不了進去蹲幾年。老子又不是沒殺過人。”

  哐！

  這句話一放出來，孫阿三全身汗毛倒立。

  吳震雷隨即轉身從倉庫門後邊拿出來一根鋼管。

  孫阿三嚇得起身想溜，卻是被高遠跟嚴駿翔兩人死死按在椅子上。

  “啊……李主任，救我……李主任……”

  “這……吳組長，別亂來啊，要出人命的。”

  李希急得原地跳了起來。吳震雷拖著鋼管快步走過來。

  很快孫阿三所坐的椅子下麵，濕噠噠的往下滴著一灘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