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比，到底差在什麽地方？”溫堇言有些不甘心。說到底，他隻是想讓季涼做得更絕一點，早就知道結果了，再多一點痛又何妨。

  “你沒有比他差，相反的，你比他好了不知道多少。”

  季涼一說完，外麵的程燕西突然一扁嘴，委委屈屈的，賀景榮看到，耳語道：“小涼說得對，溫堇言比你好太多。”

  程燕西一揮手，毫不留情的給了賀景榮腹部一拳。

  “噓，別鬧別鬧！”賀景榮笑著開口，一抬頭，卻見葉宇凡跟蘇楠也貓著腰走過來，連忙捅了捅程燕西的腰。

  “你們怎麽來了？”程燕西一看那兩人，頓時皺眉。

  “跟你們一樣。”蘇楠瞪著兩人，一邊將耳朵貼到走廊牆壁上。葉宇凡友好的朝兩人一笑，也附耳到牆壁上聽。

  “我比他好？”會客室裏，溫堇言自嘲嗤笑一聲，“既然我比他好，為什麽不選我？”

  “如果愛情隻是一道簡單的選擇題，那我會沒有猶豫的選你，可愛情不是。”季涼緩緩開口，“我隻能憑著自己的感覺走，而我的目的地，在我心裏的那個人，是他。其實從他恢複記憶以來，我的心就已經不由自主的向他靠攏了，那天看到他暈倒……你知道天塌了，是什麽樣的感覺嗎？”

  溫堇言疑問的一抬眼，季涼又道：“對，當時我就是那樣的感覺，感覺天都塌了。我在想，如果程燕西醒不過來怎麽辦，如果他又忘了我怎麽辦，完全失去思考能力，除了守著他，其他事情都不想做。”

  溫堇言頓時麵如死灰，剛剛努力裝出來的不在意，完全土崩瓦解。他感覺自己的心一點點碎裂，他感覺自己的身子一點點墜入寒窖，臉上再無半點生氣。

  走廊上，程燕西得意的揚了揚頭，可眼裏的柔情濃得化不開似的，原來在季涼心裏，他是她的天。

  半天之後，溫堇言望了走廊外一眼，收回空洞的目光，聲音微微提高，“想必程燕西聽到你的話，能高興地跳起來。”

  季涼失笑，“是啊，他肯定會很得意的。這些話，我從來沒有說過，也沒想過，自己竟然能說出這麽一番深情的話。”

  “可你表現得太冷靜，冷靜到，我都以為你說這些，是為了敷衍我才說的。”溫堇言淡淡開口。

  “那是因為，麵對的是你。”季涼也不留情麵的說道：“如果要我當麵對他說這些，我是萬萬說不出來的，在他麵前，我會不自覺的緊張，連軍營裏鍛煉出來的冷靜，都會失效。而堇言你不一樣，你是知己，麵對你，我可能也會緊張，可那多半是因為愧疚或者不安。”

  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嗎？

  溫堇言看到季涼的眼神，每次提到程燕西的名字，她的眼神總是微微發亮，那是怎麽樣一種情愫包含其中，他三年來，從未得到。

  “最後兩個問題。”溫堇言攥著手開口，下了十二分的決心。

  “恩。”季涼微微頷首。

  “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是一秒鍾也好。”溫堇言的臉色本就憂鬱，問出這句話，更是帶了萬分委屈，季涼的心一頓，許久不曾說話。

  走廊上，程燕西的心也隨著一緊再緊。

  季涼輕輕呼了口氣，將指甲嵌進肉裏，提醒著自己不能給溫堇言一絲希望，張嘴，“沒……”

  “別騙我，真的，別騙我。”溫堇言在季涼開口之際，重重打斷她的話，“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對你再有任何幻想，所以，不要擔心我會舍不下，我隻是想知道，這麽多年的感情，到底有沒有一秒鍾的回報。”頓了頓，溫堇言又問，“喜歡過我嗎？”

  季涼微微哽咽，默數了三個數，輕輕點了點頭。

  “小涼……”溫堇言的聲音已經沙啞，猛地上前一步，忽然將她摟進懷裏，緊緊地抱著她，仿佛用盡全身力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溫堇言的身子在微微顫抖，季涼有些僵硬，又有些動容。

  程燕西露出腦袋來往裏一看，暗叫不好，身形微動，卻被賀景榮按住，“想被季涼討厭的話，盡管衝出去好了。”

  程燕西眼睛一眯，一聳肩，甩開賀景榮的手。他知道，他當然知道，他知道溫堇言再也沒有機會了，不會再掀起什麽風浪，他放心了，可眼前的畫麵，還是很刺眼。尤其是剛剛季涼的點頭，明知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他還是忍不住嫉妒，又或者說，一陣後怕。

  “最後一個問題。”溫堇言哽咽開口，“如果程燕西沒有出現，你許諾給我的兩個月後的答案是什麽？你會，選擇跟我在一起嗎？或者說，從一開始就沒有程燕西，你會跟我在一起嗎？”

  “世上哪有這麽多如果，這些虛幻的問題，不要再問了。”季涼眨眨眼，一滴晶瑩悄然滑落臉頰。

  溫堇言咬了咬牙，眼瞳已經布滿血絲，無端可憐，他張了張嘴，“你這樣回答，我已經很滿意了，畢竟你沒有直接開口說不會。這就表明，我當初的機會還是很大的，我甚至可以確定，如果沒有他，你會跟我在一起。”

  季涼不置可否，隻是上下牙齒輕輕打顫，幾乎哭出聲。

  “下輩子，我要比他先遇到你。”

  溫堇言一說完，走廊上蘇楠卻突然捂住嘴，眼淚不停滾落，她卻不敢出聲。他的言哥哥，竟然要將希望寄托於無望的下輩子上，簡直幼稚又執拗的讓人心疼……

  “好。”季涼微微點頭。

  “下輩子，我也可以做你的天。”

  “好。”

  季涼的體溫、季涼的聲音都近在眼前，可溫堇言知道，自己一放手，就什麽都沒有了。

  “小涼，我們以後還是朋友。”溫堇言抱著季涼的手始終沒有放開，“而且，我們公司需要你，我不想失去你這位優秀的設計師。”

  “好。”季涼微微頷首，笑中有淚，說道：“等我畢業之後就去你們公司，不許不要我。”

  “好。”這次換溫堇言答應。

  空氣中又襲來一陣靜默，連走廊上的人都大氣不敢出。

  身上的力度越來越小，溫堇言的手臂猛然撤回，可他感覺自己的身子好像硬生生被扯開，連筋帶肉的疼。懷抱不再，季涼可以體會到溫堇言動作裏的幹脆決絕。

  這樣就好，了結的幹淨，對大家來說，都是有益的。

  “等程燕西出院的時候，我再來看你們。”溫堇言轉過身，背對著季涼。

  “恩。”季涼微微點了點頭。

  “我走了。”溫堇言腳步定了定，忽的抬起，大步流星的離開，不帶半點猶豫。

  蘇楠聽到溫堇言要走，急得不知所措，可是其他三個男人都直了直身子，卻沒有要離開的跡象，不由得吃驚。思索間，溫堇言已經走了出來，左右看了看，看到幾個人也並不意外，隻是目光落到程燕西，那份落寞與頹敗是掩不住的。

  溫堇言衝程燕西微微點了點頭，又安慰的擦了擦蘇楠臉上的淚，大步離開。

  蘇楠一下子捂住嘴，看著溫堇言走遠，朝著與溫堇言相反的跑開，哭得不能自已。葉宇凡隨後跟上。

  賀景榮拍了拍程燕西的肩膀，雙手抄進褲兜裏，也轉身離開。

  程燕西一瘸一拐的走進會客間，隻見季涼麵對著窗戶，安靜的不聞任何一絲聲響。

  “吃早飯了嗎？”程燕西打破寂靜。

  “恩。”季涼點點頭，依舊沒有回頭，“你的傷還沒好，走來走去的，不怕醫生罵嗎？”

  “我更怕你傷心。”程燕西走到季涼麵前，坐到季涼旁邊，“後悔嗎？”

  季涼微微一笑，笑容有些虛幻，“不後悔。”

  “我會連帶溫堇言對你的那份好，雙倍對你好。”程燕西輕輕攬過季涼，“謝謝你原諒我，也謝謝你，讓我少了一個敵人。”

  季涼輕輕靠在程燕西肩上，周身被溫暖的陽光照耀，“你說溫堇言那麽好的人……”

  “肯定會有一個很好的女人陪伴在他身邊。”程燕西搶了話，聲音裏竟然有些撒嬌，“不是都了斷了嗎？他的事，你就不要再問了。”

  “好，不問了。”季涼的心一鬆，她現在，不想再問任何事。

  “這就是你沒有答應我求婚的理由嗎？”程燕西忍不住開口，“因為還沒有跟溫堇言說清楚，所以昨晚對我的求婚，糊弄了事？”

  季涼微微一笑，“也不全是。”

  “那為什麽？”程燕西一急，“難道你還有沒了結的感情糾葛？”

  季涼輕輕莞爾，“你想什麽呢！如果說有沒了結的感情糾葛，那個人也是你吧？”

  “我跟程然真的恩斷義絕，再無來往了。”

  程燕西剛說完，季涼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程燕西一陣心慌。

  “程首長這叫不打自招嗎？”季涼臉上笑意不減，“我又沒說是誰，你怎麽一口咬定是她？”

  “除了她，還能有誰。”程燕西負氣的捏了季涼腰側一下，又問，“你在意嗎？”

  季涼忽然一頓，心沉了幾秒，點頭，“在意。”

  程燕西擁緊了季涼，“聽你這麽說，比答應我求婚還讓我高興。”

  季涼的在意是對他的在乎。兩個人心照不宣，卻知道，自此，他們彼此的距離是外人體會不到的靠近。

  “改天去看看爺爺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