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素剛出電梯門口，杜秀青就把房門給打開了。

  “姐，新年好！”梁曉素兩手提著大包小包的走了過來。

  杜秀青過來給她接了一下：“你也來這麽俗套的——”

  “嗬嗬，我知道你過年忙，所以也不敢過來打擾你，所以就等著今天一起，過來看看叔叔阿姨和子安——”梁曉素笑道。

  走進屋裏，果然看到子安坐在那兒看電視。

  “阿姨，新年好！”子安很禮貌地站起來問好。

  “哇，長這麽高了！”梁曉素驚呼道，子安站在她麵前，都和她一樣高了！

  子安靦腆地笑了笑，轉過身想回自己房間裏去。

  媽媽的朋友來了，子安一般都會回避，因為他知道，媽媽要和他們談重要的事情，小孩兒是不能參與的。

  梁曉素馬上拉住子安：“子安，阿姨好久沒見到你了，讓阿姨好好看看！”

  邊說就從包裏拿出了一個大紅包遞給子安：“祝子安新年學習進步，快樂成長！”

  “謝謝阿姨！”子安說著，卻是不敢接紅包，偷偷轉頭看了看媽媽。

  杜秀青點點頭，說：“阿姨給你的，謝謝阿姨吧！”

  子安高興地點點頭，“謝謝阿姨！”

  拿過紅包，子安樂滋滋地回到房間裏，臨走還不忘和梁曉素道別：“阿姨，我回房間裏看書了，您和我媽媽好好聊聊！”

  梁曉素看著子安感歎道：“真的長大了，是男子漢了！”

  “可不是嗎，一轉眼就十二歲了！”杜秀青說道，“很多人都不相信我兒子這麽大了！”

  “姐，你本來年紀就不大，而且看上去比實際更年輕，我要是不知道，也不敢相信呢！”梁曉素笑道。

  “嗬嗬，這結婚早也有結婚早的好處啊！”杜秀青笑道，“我媽媽早就說了，早插秧早割穀，早生孩子早享福嗎！”

  杜秀青二十二歲結婚，二十三歲生孩子，現在三十五歲，孩子十二歲，確實是很年輕的媽媽啊！

  兩人正說著，杜秀青的父母從後陽台回到客廳裏，看到梁曉素來了，也很開心。

  兩年前，梁曉素遭遇重創失去孩子的時候，是杜秀青把她接回來，讓梁曉素留在她家裏休養了將近一個月後才回家的，那一個月裏，就是杜秀青的父母無微不至地在照顧她，把她當親生的女兒一樣照顧著。

  所以，他們都對梁曉素十分親，就像自己的女兒一樣。

  梁曉素對他們也是十分感激，會經常過來看看他們，逢年過年的一定會給二老送禮物。

  “叔叔阿姨過年好！”梁曉素馬上站起來迎接二老，也給二老準備了大大的紅包。

  “曉素來啦，好好好，過年好！過年事事如意啊，孩子！”媽媽拉著梁曉素的手仔細看著，“阿姨有些日子沒見著你了，是不是工作很忙啊？”

  梁曉素點點頭，“到康南市後就比較忙了，一兩個月也回來不了一次——”

  “可不是嗎，秀青和你一樣啊，經常幾個月都沒法回來看看孩子和我們，今年想讓我們過去，我想想還是不過去了，孩子上學不要老是轉來轉去，我們到那兒也不習慣，還給她添麻煩，實在是不太好！”媽媽笑嗬嗬地說道，“還是我在這兒好，我現在在陽台上開發了一小塊兒菜地，每天要忙活的事情可多了！”

  梁曉素驚訝極了！

  居然在陽台上種菜？

  “真的啊！阿姨，我要看看你的菜園子！”梁曉素立馬就來興趣了，起身跟著杜秀青的爸爸媽媽來到了南邊的那個陽台上。

  這裏本來是個景觀陽台，一般是擺放盆景，種花種草什麽的。

  沒想到被二老打造成了一個十分蔥鬱的小菜園子！

  台階式的菜盆子裏綠油油的，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蔬菜，在陽光的照耀下，果然是十分喜人！

  “哇，好豐富的菜園子啊！”梁曉素驚呼道，“叔叔阿姨，你們的手太巧了！”

  “嗬嗬，住在這樓上啊，整天閑著也是閑著，就跟著電視上學著做了這麽個種菜的盆子，沒想到還真好用，現在我們自產自銷，蔬菜是吃不完了！”杜秀青的爸爸很驕傲地說道。

  “多好啊！吃得放心，吃得健康，你們還能天天來這兒澆水曬太陽——”梁曉素羨慕地說道，“我家裏是老房子，沒有這樣的大陽台，要不然我也讓我媽媽弄這個——”

  杜秀青也過來了，“現在這裏，就是我爸爸媽媽最大的成就了，一天有一大半兒的時間是呆在這兒伺候這些蔬菜，比對我還親！”

  父母聽了，也都忍不住笑起來。

  看了一會兒，梁曉素和杜秀青回到客廳，兩位老人繼續留在那兒伺候菜園子裏的那些寶貝。

  “叔叔阿姨有活兒幹了，精神都好多了！”梁曉素由衷地說道。

  “嗬嗬，是啊，他們幹農活幹了一輩子，離不開土地。剛到這樓上來住的時候，我爸爸每天就像丟了魂兒似的，不知道該幹什麽。讓他去老年人活動中心打打牌，唱唱歌，他愣是不去，說自己不會打牌，也不會唱歌，我媽媽也是這樣，讓她去跳跳廣場舞，她也不去。現在倒是好了，有活兒幹了，勁頭真是太足了！這些日子我在家，每天都誇他們種的菜好吃，他們甭提多高興了，忙得更是樂不可支！”杜秀青笑道。

  “這樣好，既活動了筋骨，又能吃自己種的綠色蔬菜，一舉多得啊！”梁曉素笑著說。

  不過，她在心裏也不由得感歎，這就是城鄉生活方式的差別吧！

  她媽媽每天的活動就很豐富，到社區去參加一些活動，還有老年人協會的舞蹈，退休職工的一些活動，反正每天都有事兒，不會天天悶在家裏。

  但是，杜秀青的父母就很難參與到城裏老人的活動中去，所以他們能在空中開辟出菜園子，實在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來，曉素，喝茶！”杜秀青把泡好的茶端放到梁曉素跟前。

  梁曉素忙接過來：“謝謝姐！”

  “曉素，回柳林後，我想過兩天就到省城去給李省長和賀書記拜年，你也一起去吧！”杜秀青突然間說道。

  梁曉素的手抖了一下，茶水都灑出來了一些。

  “我，我可能沒時間——”梁曉素低著頭支吾道。

  杜秀青看著她，她這細微的動作讓杜秀青看得清清楚楚，她是害怕見李成鑫了，是不敢見李成鑫了。

  “曉素，這是規矩，沒時間也要去！”杜秀青說道，“本來年前就應該去，但是我們年前的工作都太忙了，年後領導們也要回家和家人團聚，所以我就想著等到上班後再抽時間去——”

  梁曉素低頭不語，更不敢看杜秀青，隻能雙手捧著茶杯，不停地轉來轉去。

  “曉素，你現在是康南市市長了，和更高的領導保持適當的聯係，這是一定要的！”杜秀青說道，“李省長賀書記對我們基層的領導幹部都很關心，我們是去給他們拜年，也是去向他們匯報工作，你明白嗎？”

  梁曉素木然地點點頭。

  她當然明白，她也知道這是應該也必須有的禮節。每年的春節，多少地市級的領導早早就開車到省委省政府去送禮啊！還有多少人直接就跑到北京去送禮啊！這些都是公開的秘密。

  可是，她覺得她做不到。

  如果她和李王之間什麽都沒有，隻是單純的上下級關係，那她肯定會和杜秀青一樣，大大方方地去給他拜年，可是，他們之間非同尋常啊！

  她現在是那麽害怕見他，因為她隻要見到他，她就沒法聽自己的調遣了！

  她不想再陷入到這種無望的傷痛的感情裏！她無時無刻不在告誡自己！

  “那就一起去吧，別有任何猶豫——”杜秀青很是肯定地說道。

  “姐，我——”梁曉素很是糾結為難地看著她，真是欲言又止，難以啟齒。

  “曉素，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杜秀青看了看外麵的陽台，確信父母還在那兒忙著，才繼續說道，“你得放下心結，把這當成你必須去完成的工作，如果是工作呢？你還能有猶豫嗎？”

  梁曉素低著頭，沒有回答。

  其實，她想說，這如果是工作，她也會選擇讓別人去做。

  “曉素，你，是不是有對象了？”杜秀青看著她問道。

  梁曉素驚愕地抬起頭，睜大眼睛看著她，然後果斷地搖了搖頭。

  她不知道杜秀青怎麽會問這樣的問題，誰跟她說的？還是她的猜測？

  她絲毫沒有想到剛才秦川送她上來的時候被杜秀青給看到了。

  “曉素，你有對象也是正常的，應該的！”杜秀青邊泡茶邊說，“其實，我早就勸過你，要早點兒成家，找個合適的人選結婚，你那時候固執不聽我的，現在要是你已經有合適的對象了，我覺得早成家是好事兒！”

  梁曉素的眼眶馬上就紅了，她不是這麽想的。她沒想過要結婚，她隻是不想在陷入到那種無望的糾結的痛苦的感情裏。

  她做好了一個人到老的準備。

  “姐，我——還是沒想過要成家——”梁曉素弱弱地說道。

  “曉素，你應該成家，然後有自己的孩子，這樣你的人生才是完整的——”杜秀青說道，“但是，我不認為你成家就一定要把自己曾經的關係一刀切斷！”

  梁曉素再次不可思議地看著杜秀青，她好像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可又好像不明白她在說什麽！

  “曉素，說實話，他對你真的不錯！”杜秀青感歎道，“我相信，他一定也希望你能結婚生子，過上正常女人的生活，這樣他會心安，會祝福你！但是，你們之間，還可以是朋友，是最好最好的朋友，你的一切，都還和他有關，他不會對你不管不顧！前提是，你不要如此冷落他，不要躲著不見他！”

  梁曉素的淚頃刻間滂沱而下！

  不，絕對不可能的！她和他之間，隻有愛或者不愛，絕對沒有中間地帶！她無法做到和另外一個男人結婚，還和他在一起！她也無法做到，心裏裝著他，想著他，和他保持關係，卻嫁給另外一個男人！

  她做不到！

  “姐，我，我沒法說服自己做到這些——”梁曉素絕望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