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堅決不行！”歐曉麗說道，“我陪你到出院，然後你跟我回家，我們回家好好休息調理，把身體養好再回去上班！”

  “嗬嗬，你這是天方夜譚呢！”李成鑫笑道，“我有那個命嗎？還能有時間回家去休息調理？明天檢查結束，我們連夜坐火車回江南省——一天也不能多停留！”

  “什麽？不行的！你這是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歐曉麗吃驚地說道，“怎麽能這麽勞頓奔波呢？必須要好好休息啊！”

  “唉——嫂子——”阮裴雲走過來說道，“你別為難老大了，他真沒時間，就是這兩天都是擠出來的，他的時間現在哪屬於他自己啊！隻要身體沒事兒，就是最大的安慰！”

  “成鑫，你這樣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體，總是這麽忙碌，身體怎麽能不出問題啊！”歐曉麗說道，“我是家屬，我可以要求領導給你時間修養，讓你調理好身體！”

  “胡鬧！”李成鑫立馬嗬斥道，“我的事情你別瞎摻和！”

  歐曉麗被李成鑫嗬斥得愣在那兒，驚愕地看著李成鑫。

  她真沒想到李成鑫會當著小關和阮裴雲的麵兒這麽訓她！這太讓她沒有麵子了！

  她可是歐家的小姐！從來沒有人敢嗬斥她！

  歐曉麗很想發火，可是，她還是忍住了，當著外人的麵吵架算怎麽回事兒？

  即使心裏再有氣兒，也不能在外人麵前丟臉！他們兩個都是很有身份和地位的人，不能弄得像一般小市民似的。

  “成鑫，我是為你著想，也是為我們這個家著想，更是為你的工作著想啊！”歐曉麗說道，“身體好才能幹工作，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啊！”

  “我身體很好，我很清楚自己的情況！”李成鑫沒好氣地說道。

  隻要你們歐氏姐妹不氣我，不給我添堵找麻煩，就謝天謝地了！李成鑫心裏想。

  “你——”歐曉麗真是被他堵得心口都是疼的！

  這個男人真是越來越不把她放在眼裏了！他壓根兒就沒有把她當妻子！

  她好心好意過來看他，關心他，沒想到他卻這麽毫不領情！毫不在意！

  她這是何苦？如此自作多情！

  李成鑫歎了口氣，知道自己剛才的語氣重了，傷了歐曉麗的自尊，畢竟是當著外人的麵，他不該這樣說她，她也是真心關心他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於是，他換了一種語氣說道：“曉麗，我知道你擔心我，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小關在我身邊，你還不放心嗎？還有裴雲，他們都很關心我，比我自己都關心我的身體，你就放心吧，我好好的！你回去，安心工作，好好陪陪老太太，替我盡盡孝——”

  歐曉麗的淚花在眼眶裏打轉，咬著嘴唇強忍著沒讓淚水流出來。

  阮裴雲和小關已經到外麵去了，房間裏就剩下李成鑫和歐曉麗兩個人。

  歐曉麗死死地盯著李成鑫的眼睛，她很想透過這個男人的眼睛看懂他的內心，看懂他此時此刻究竟在想什麽，看懂他內心最重要的地方究竟放著誰？是不是依然是那個年輕的小女人？

  可惜，她看不透，根本看不透！

  李成鑫低著頭，翻看著床頭的那本書，全然沒把她收進眼裏。

  “成鑫，你現在不是年輕的時候了，不能還像以前那樣做個拚命三郎，你得時刻注意自己的身體，要懂得養生，懂得保養自己，我們所有的人都希望你好好的——”歐曉麗再次說道，她是強忍著心裏的酸楚說的，淚水還在眼眶裏打轉。

  李成鑫停止了翻書的動作，終於抬起頭看著歐曉麗。

  其實，他最不喜歡聽歐曉麗說他不再年輕了，身體不如以前了。他不這麽認為。

  年輕人也有身體不好的，他這個年紀也可以身狀如牛。他覺得他的身體沒問題，頂多及是血脂高點兒，這算什麽問題呢？今後他少吃點高脂高糖的東西就行了，多吃水果蔬菜，堅持鍛煉身體，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他想了想，說：“曉麗，我知道，你放心，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我現在要是想養生，想保養身體，那我就可以解甲歸田，徹底不幹了！你說是不是這麽回事兒？”

  歐曉麗歎了口氣，“讓你注意身體，又不是不讓你幹工作！這兩者不矛盾啊！”

  “嗬嗬，看起來是不矛盾，實際上是矛盾的。我們的工作性質你也知道，你爸爸當年退下來的一兩年，還依然忙碌，他在位的時候，你一個月有幾天能夠看到他？他一周能回家陪你們吃幾頓飯？有多少個晚上是在十二點之前休息的？”

  李成鑫一連問了好多個問題，問得歐曉麗啞口無言。

  這就是現實，黨的高級領導幹部，很少有個人的時間，很少有閑暇的時光，每天都在忙碌，每天都在工作，就是休閑度假，也和常人不同，無法真正放鬆。

  這就是代價。

  在你掌握了權力和資源的時候，在你能夠輕鬆調度很多人和事的時候，你其實已經不屬於你自己了。

  有的領導幹部甚至忙得不敢生病，就是生病了也不敢去看病，就怕一走進醫院，就再也走不出來了。

  這很悲催。

  李成鑫就是要讓歐曉麗知道，他早就身不由己。

  歐曉麗也應該知道，她現在這樣，實際上是想把李成鑫往家裏拉，讓他能夠盡量回歸家庭，哪怕工作調換都行。

  但是，李成鑫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麵對工作，李成鑫絕對是忠貞不二，一定要幹好，沒有妥協。就算是累死，他也是這個決心，堅決不改。

  寧可站著死，不可跪著生。這是歐老爺子當年說的話。

  李成鑫深受感染。雖然他沒有出生在戰爭年代，沒有經曆過戰場上的硝煙，但是，他也是鐵骨錚錚的漢子，這份情懷是一樣的。

  歐曉麗知道自己無論怎麽勸，都不可能把李成鑫勸回家了。她心裏失望極了。

  眼看著男人就這麽和這個家和她漸行漸遠，她卻毫無辦法！

  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太失敗了！

  玩狠的，她下不了決心，那樣會葬送了李成鑫的前程，也會讓歐家蒙羞，讓妮妮抬不起頭，也讓她自己生不如死。

  她不想做得這麽絕。

  夫妻一場，何必要弄得魚死網破呢？她做不到。

  可是，想到李成鑫做的那些事情，她心裏又是那麽難受，那麽不甘心！

  她這樣矛盾的心裏，讓她這段時間無比的壓抑！尤其是歐曉梅說李成鑫拒絕給她任何幫助，絲毫不把歐家人放在眼裏，這件事情更讓歐曉麗無法接受！

  她覺得自己就這麽一個姐姐，現在落到這個地步，李成鑫有點兒資源，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給歐曉梅一點兒幫助，怎麽就不行呢？

  他為什麽就要裝得這麽純潔？裝得這麽大公無私呢？現在的官員，誰不利用資源？誰不利用人脈為家裏人做點事？隻要不違規違法，在同等條件下競爭，怎麽就不行了呢？

  難道社會主義修建的康莊大道，她們這些老革命的後代都不能行走，得全部讓給後來這些沒有經曆過流血犧牲輕鬆獲得大好機會的新一代？那太不公平了。

  她覺得李成鑫不能這麽做！不能這麽無情無義！

  他這麽做的唯一理由就是，他壓根兒就不把歐家放在眼裏！包括她歐曉麗！

  所以上次和李成鑫打電話的時候，她才會那麽生氣！

  她不是衝動型的人，說話向來也是溫和文雅，但是，人氣急了是什麽話都會說的！她也不例外，她也是凡人一個而已。

  “成鑫，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你都聽不進，我也就不說了，希望你好好的，多多保重！”歐曉麗最後說道，“你要記住，你還有一個家，一個女兒，一個妻子，他們需要你，比黨和人民更需要你——”

  歐曉麗說完站起身就要離去。

  李成鑫也站起來，朝著外麵喊道：“小關，送送夫人——曉麗，你放心，我沒事兒——”

  李成鑫走到門口的時候說了後麵半句話。

  這話是說給歐曉麗聽的，也是說給阮裴雲和小關聽的。

  歐曉麗眼含著淚花走了出去，小關跟在她的身後，一直送到電梯口，並且隨著電梯一起送到了大門口。

  歐曉麗走進電梯終於還是忍不住，淚水嘩嘩往下流。

  小關看了很不是滋味兒，他掏出紙巾遞過去：“夫人，您放心，有我在，老板沒事兒的——”

  “小關，平時有什麽事兒你都不瞞我，為什麽這次要瞞著我？”歐曉麗終於得到機會質問小關了。

  這個秘書當得也太不稱職了！伺候好省長，還得和省長夫人搞好關係，否則這個秘書還能當長久嗎？

  小關被她這麽一問，很是慚愧，馬上道歉道：“夫人，這是我的錯，老板反複叮囑不讓我說，我真是好幾次鼓起勇氣想給你打電話，可每次老板都好像知道我要打電話給你似的，總拿警惕的眼光看著我，看得我心裏直發毛，所以才沒給你打電話。對不起，夫人！這些天我和老板朝夕相處，真是一刻都沒有離開了，包括老板上衛生間，我都在門口守著，因為醫生交代了——”

  歐曉麗當然知道小關是聽李成鑫的話的，可他怎麽著也不至於找不到那麽幾分鍾的時間給她打個電話發個信息啊！

  現在聽小關這麽解釋，好像還是她冤枉他了！真是個人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