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見到黃鍾明，心情很淡定。前不久，她去看望餘河的老幹部們，和那些退下來的老幹部一起座談，吃飯，聊天，黃鍾明也在裏麵，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和其他人沒有什麽區別。黃鍾明也很淡然，雖然他們之間曾經有過幾年的交集，但是，他們兩人都很清楚，這種建立在權力之上的關係，隨著權力的瓦解，一切就跟著消失了。

  可是，現在的梁曉素卻說，就算李成鑫是個平民，她也會愛他，一樣愛他！

  杜秀青不敢相信梁曉素這話一定能夠做到，但是，她相信，這一刻她的想法是真實的。至於真的到了那一天，她是否能夠做到，那就隻有事實才能檢驗。或許她真的能，或許她也會被現實所打敗！

  這兩種可能都有。

  現實中，很多這樣的事例。

  因為權力而走到一起的，不幸的很多。當然，幸福的也有。隻是，占很少的一部分。

  說到底，人都是現實的。一旦曾經擁有的權力不在了，光環失去了，那份崇拜和神秘感也就消失了，對方從高高的神壇上掉下來，還原成了人世間最普通的一個男人，麵對生活的瑣碎，柴米油鹽的艱辛，愛情其實是經不起考驗的。多少人在殘酷的現實麵前，還原了最真實的麵目，曾經最美好的愛，再也不複存在。

  杜秀青不知道梁曉素是不是這樣一個人，是不是和很多很多女人一樣的現實？！但是，她知道，自己是無法做到愛一個平凡的老頭的，所以，她會把感情和交易分得很清楚，不會讓自己陷入這種糾結當中。

  她也知道，她身邊知道她的人，都說她是個壞女人。

  是的，她也這樣評價自己。她是個壞女人，很壞很壞的女人！

  她拋棄了初戀情人朱大雲，利用了丁誌華的感情，攀附了黃鍾明的權力，而且把梁曉素送到了李成鑫的懷裏，她就是靠著這樣非常規的手段，加上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但是，如果她不這麽做，她到現在就還是一個普通的鄉村老師，她無法實現她自己的夢想！在中國這塊土地上，像她這樣的草根一族，要通過正常的努力，達到自己心中的高度，是何其的艱難！她的絕大多數同學，和她一樣，如今還是鄉村老師，很多人也和她當年一樣，和自己的同事相戀，最後結婚生子，一輩子都困在鄉村，現如今為了孩子能進城上學，傾盡所有在城裏買房，過著節衣縮食的艱難日子。

  當然，那也是一種生活，一種很普通很平凡的生活。普通和平凡中也會有幸福。

  可杜秀青就是不甘心過這樣的普通平凡的生活，才會走出這樣一條不同於常人的上升之路。

  有時候想到已經離去的朱大雲，她也會後悔。

  可是，天亮後，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想著自己能夠做的事情，她的這種心情就不存在了。她覺得自己的命運注定就是這樣，不可能和其他人一樣，那麽平凡的度過，既然她選擇了，就要接受命運安排給她的任何考驗和打擊。

  朱大雲的離去，是上天對她最大的一個打擊。她覺得自己欠他的，此生欠得最多的，就是朱大雲。而且這輩子無法償還，朱大雲帶走了她的機會，再也不會回來的機會。

  “曉素，難道你真的期待著他離婚，然後和你走到一起？！”杜秀青問道，“你不怕他的仕途因此而受到影響，甚至是——你沒有想過嗎？！”

  “當然想過——我知道他這樣做的風險很大！所以，我從來不讓他這樣做！真的！雖然我心裏能夠接受他變成一個平民的身份，但是，我知道，他自己都無法接受！一個位高權重的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權力的喪失。何況，他一旦要這樣做，可能失去的不僅僅是權力，還有更多——那樣的話，他不會快樂的，就算是我們在一起，他也不會快樂！我希望他能永遠這麽霸氣，這麽高高在上，即使我不能擁有他，隻能這樣遠遠的看著他，我也滿足了！真的，我隻要每天在新聞裏能看著他，都覺得很幸福！這種感覺很奇怪，連我自己都不能理解！但我現在就是這樣的心態！我不希望他能為我做什麽，我沒有當大官的欲望，我隻要他這樣健康平安，一切順利就好——”梁曉素說道。

  杜秀青聽著她這話，不得不感歎，梁曉素和她真的不是一樣的人。

  她對李成鑫的這份感情，確實已經到了一種境界了。

  愛，不是占有，而是祝福！這句話，讓杜秀青看到了梁曉素的內心。她對李成鑫，就是這樣的一種境界。

  “你要讓他知道你的這種心態，不要讓他為你做什麽冒險的事情。到了他這個年紀的男人，如果真心愛上一個女人，而且你也是這麽愛他的話，他真有可能去盡自己的最後一點能力，用力一搏，事情卻往往不會盡如人意——”杜秀青說道。

  梁曉素點點頭，說：“我知道，我告訴過他，他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曉素，你這種心態很好，真的——我就沒有你這樣的心態。我無法像你那麽淡然麵對權力，我是一個很有權力欲的人，我會很期待自己的下一步，我會想著自己將來可能達到什麽位置，達到什麽樣的高度，還能繼續施展自己的抱負，這是我心裏的追求——可能我想要的太多，所以，我也注定也要失去很多東西。上天總是公平的，在賜給你某樣東西的時候，往往也會帶走某些東西。一個人，不可能那麽幸運，什麽都占有——”杜秀青說道，“但是，不管怎麽樣，曉素，我希望你能幸福。如果你不幸福，我就覺得自己是罪人！有很深的罪孽！你說的這些，我都能理解。他是一個了不起的男人，值得你愛，但是，這份愛，不能暴露，隻能掩藏，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價——”

  “我已經習慣了，代價也經曆了——不過，經曆過傷痛後，我學會了適當的保護自己，不敢再那麽盲目的狂熱地去愛了——”梁曉素無奈地說道。

  杜秀青知道梁曉素內心的痛苦，這種痛苦，她是深有感觸的。想愛卻不能愛，想放棄卻又無法做到，糾結和煎熬，就是這樣的心態。

  兩人邊走邊聊，已經不知不覺走出很遠了。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杜秀青提議，返回酒店。

  往回走的時候，梁曉素笑著問道：“姐，以後你不在餘河了，我想找個人說說心裏話都沒有了——”

  “嗬嗬，當然有，我會經常回來的，我的根在這兒，我的老家在這兒，我的父母還在這兒，我怎麽能不回來呢？！再說了，說不定過不了多久，我們又走到一起了呢？！”杜秀青笑著說。

  “可能嗎？！”梁曉素不可思議地問道。

  “官場一切都有可能！”杜秀青說道，“柳林市是個很大的市，下麵有好多縣，還有縣級市，說不定什麽時候，你也到柳林市去了呢？！嗬嗬！”

  “那太好了！我還真是期待能夠和姐在一起工作——”梁曉素笑道。

  “行，我要是真去了，有機會的話，我就推薦你到那兒去——”杜秀青說道。

  兩人邊說邊笑，其實這都是一時的笑談，這個時候她們兩人誰也沒有當真。

  隻是，她們沒有也不會想到，今晚這樣的笑談，將來還真能成為現實！

  當然，這是後話！

  而這個時候身在省城陪父母的李成鑫，卻是接到了來自中央的密電，關於吳叔叔清明回來祭祖的行程，已經正式確定了——

  這個晚上身在省城陪父母的李成鑫，卻是接到了來自中央的密電，關於吳叔叔清明回來祭祖的行程，已經正式確定了——

  還有一個周的時間就是清明節，按照國家法定假日，清明有三天的小長假，讓國人有時間返鄉祭祖。

  為了避開清明掃墓的高峰期，吳叔叔一行決定提前回鄉祭祖。

  這個電話是吳叔叔的秘書閆立文打給李成鑫的。

  李成鑫剛剛陪父母吃完晚飯，在父母的房間裏陪他們聊天，這個時候閆立文的電話打進來了。

  看到是閆立文的電話，李成鑫心裏不由得一驚，馬上起身來到浴室，把門關上後，才開始接聽。

  “閆大哥——”李成鑫輕聲喊道。

  “成鑫啊，首長的行程提前了——”閆立文說道，“原本確定的時間是清明前一天，首長後來決定提前兩天出發，避開掃墓的高峰期。首長說了，家鄉那邊掃墓有個規矩，清明節前三天，或者是後四天都可以。所以就改在清明節前三天去掃墓——”

  “哦——好，好的！”李成鑫的心馬上就揪緊起來了，這行程一提前，下麵的工作就更緊張了，尤其是安保工作，這可是來不得半點馬虎的。

  “你們把相應的工作都提前安排，我們四月二日上午八點的專機直接飛北江機場，十點左右到達北江機場。首長說了，不搞迎接儀式，直接從機場上高速，回江林市萬縣吳家堡——”閆立文說道，“相關的通知密電今天晚上發到省委辦公廳，具體工作必須馬上安排，隻有兩天的時間了！務必確保首長的行程順利和安全！”

  “是的，一定！閆大哥放心！”李成鑫馬上說道。

  “另外，這次首長回去掃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大家子人，首長的兩個兒子，也帶著一家子全部隨同。不過，首長囑咐了兩個兒子先行出發，頭一天抵達北江市，到時候你們先派專車把他們送到萬縣，他們說要先回老家看看，第二天首長才到！”閆立文說道，“這個不會在密電中明確，你個人知道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