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李成鑫馬上離開餐廳，回到了書房裏。

  如果可以，他真想現在就逃離這裏！永遠都不要回來！太讓人難受了！

  可是，想到今天是過年，想到女兒還在家裏，想到自己對歐家老太太還有責任，他又不能如此意氣用事。就算是心裏再堵得慌，再難受，再不情願，今天這場戲還是要唱下去的，一定要唱下去的。

  於是，他強忍著心裏的不痛快，告誡自己不管怎麽樣，都要好好過完年，隻要過了今天晚上，從歐家老太太那兒回來之後，他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於是，李成鑫洗漱好了，穿戴一新，再次站在了客廳裏。

  歐曉麗依然坐在臥室裏沒有出來，妮妮不知道是在自己的房間裏，還是到主臥室去陪著媽媽了，李成鑫沒有看到她。

  “妮妮，我們要去姥姥家了——”李成鑫大聲說道。

  其實，他是在說給歐曉麗聽。這是大事兒，歐曉麗一定不會拿這個事情開玩笑的，老太太的身體不好，這個年要是過不好，那麻煩可就大了！

  果然，歐曉麗從主臥室裏出來了，雖然臉上還是冷若冰霜，但是，她已經拾掇好了自己，化了淡妝，穿上了外套，依然是那麽的雍容華貴。

  妮妮也從她自己的臥室裏出來了，臉上的表情木木的。

  “走吧，先去老北京的小吃鋪，我們買點你姥姥喜歡吃的東西——”李成鑫看著妮妮說道，也看了看歐曉麗。

  歐曉麗走到衣架那兒，取下圍巾戴上，一家人一起出門了。

  一路上無語，誰也沒有說話，就連妮妮都沉默了。

  李成鑫隻顧著開車，先去采購了點吃的東西，然後直接來到了歐家大院裏。

  外麵還是很冷，寒颼颼的，下車後，李成鑫提著東西，跟在歐曉麗的身後，一家三口像以前一樣簇擁著走進了歐家大院。

  老太太聽說李成鑫回來了，甭提多高興了！

  她坐在大門屏風對著的回廊那兒，看到李成鑫進來，就眉開眼笑了！

  “成鑫啊，是你嗎？”老太太眯著眼睛看著他。

  “媽媽——是我！我回來陪您過年了！”李成鑫馬上在老太太跟前蹲下來，握著老太太的手說道。

  歐家老太太對他，一直都很好，這一點李成鑫心裏是很感動的。

  說一千道一萬，是他李成鑫辜負了歐家啊！對不起歐曉麗，更對不起歐家老爺子和老太太對他的培養和疼愛！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老太太拉著他的手激動地說道，“孩子，你可是回來了，怎麽這麽久也沒來看看我啊！你不知道媽媽想你嗎？”

  老太太說著說著就老淚縱橫了，像個孩子那般委屈起來了。

  看得李成鑫心裏也是好一陣難受，他深感慚愧啊！

  “媽媽，對不起，今年成鑫的工作太忙了，幾個月也沒有回北京，但是，成鑫心裏也是一樣想您的，媽媽！”李成鑫動情地說道。

  “孩子啊，你這麽久不來看我，媽媽擔心你啊！”老太太癟著嘴說道，“擔心你工作太累了，忙壞了身體；擔心你成天就知道工作，而忘記了家裏還有老婆孩子；擔心你長時間不回家，和曉麗之間出問題啊——”

  李成鑫被老太太的話說得是好一陣心驚啊！

  都說老太太腦子不清醒，聽這話一點兒都不糊塗啊！清醒得很啊！

  “媽媽，您別擔心，我們好好的——”李成鑫說道，然後拉起歐曉麗的手，“是吧，曉麗——”

  歐曉麗站在那兒，一時間有些木然，她本能地想掙脫李成鑫的手，但是，當著母親的麵，她還是忍住了。

  她也在媽媽的跟前蹲了下來，點點頭，說：“媽媽，別擔心，成鑫回來了，我們好好的——”

  隻是，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聲音都是有些哽咽的，眼裏更是無法抑製地淚水溢滿了眼眶。

  媽媽是坐在輪椅上，由小保姆推著的，偶爾能下地走走，但是，走的時間很短，老太太的身體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歐曉麗不想讓媽媽擔心，她跟李成鑫說過，要陪著媽媽過一個開心的春節。

  “好，那就好，那就好！”媽媽各握著他們的一隻手，很是激動地說道，老太太流出的是高興的淚水。看到女兒女婿還有外甥女一起過來，她高興啊！

  “奶奶，您不能激動——”小保姆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來，喝口水——”

  老太太很聽話地接過小保姆遞過來的保溫杯，喝了兩小口水，很是舒心地看著李成鑫和歐曉麗。

  她抬頭看到了一直站在那兒的妮妮，笑嗬嗬地說道：“妮兒，過來，和爸爸媽媽一起，陪著姥姥，我們照張相，以後你們不在我身邊，我就看看這個照片，就感覺你們在我身邊了——”

  歐曉麗被老太太這句話說得頓時就捂著嘴哭泣起來了！

  媽媽今天怎麽這麽清醒，說的每句話都這麽讓人傷感啊！歐曉麗很怕很怕，她似乎感覺到某種不良的預感！

  “媽媽——大哥呢？我姐呢？還沒來嗎？”歐曉麗問道。

  老太太邊笑邊點頭說道：“曉軍來了，陪著兒子在後院玩兒，下雪了，大家都高興啊！你姐姐說是去帶個人來給我看，說要給我一個驚喜！”

  歐曉麗點點頭，說：“媽媽，等我姐我哥他們都來了我們一起照全家福吧，好嗎？”

  “好，全家福要照，我和你這一小家子先照，來，小玲，給我們照相——”老太太招呼身後的小保姆說道。

  “好嘞，相機我早就準備好了！”小保姆笑著說，變戲法似的從老太太的輪椅後麵的兜子裏掏出了一個單反相機，“這是奶奶讓曉軍叔叔拿過來的，早就準備好了！”

  歐曉麗知道媽媽的意思了，現在她老了，就希望兒女能經常回來看看她，這些人當中，數李成鑫最遠最忙，一年到頭也難得見到幾回，所以老太太早就想好了，要和李成鑫照相。

  老太太一點兒都不糊塗啊！

  歐曉麗，李成鑫，和妮妮，圍在老太太身邊，對著鏡頭努力擠出笑容，留下了一張很珍貴的全家福。

  他們剛照完相，歐曉軍帶著妻子和兒子從後院來到了前院，看到李成鑫來了，歐曉軍很興奮，上來就握著李成鑫的手，使勁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成鑫啊，好久沒有見到你了！現在要見你，是不是得提前預約啊？”

  “大哥，你這是在批評我！我檢討，我深刻檢討——”李成鑫笑著說。

  “嗬嗬——你呀，再忙也要回家啊！老太太天天在我耳邊念叨你，我是她親兒子她不念叨，天天念叨你，你說我是不是會吃醋？”歐曉軍笑著說。

  “大哥批評得對，是成鑫做得不好！以後我就是再忙也要抽時間回家，抽時間來看望媽媽！”李成鑫很真誠地說道，一副做檢討的架勢。

  “嗬嗬——我今年調回北京來了，陪老太太的時間多了些，你不一樣，職位高，擔子重，壓力大，隔得遠，回來一次也是政務纏身，我理解，我理解——”歐曉軍說道。

  李成鑫被歐曉軍這麽一說，簡直有些無地自容了！

  他知道歐曉軍也對他有意見，隻是不知道歐曉軍是不是知道他和歐曉麗歐曉梅之間的事情？按照歐曉梅那個架勢，是藏不住秘密的，歐曉軍知道的可能性很大。

  “大哥是孝子，成鑫慚愧啊！”李成鑫說道，“我父母那邊，我也是一年都沒有回去了，還是年初帶著曉麗和妮妮回去了一趟，這邊老太太也沒盡到孝心，真的很慚愧——”

  李成鑫歎息著，其實是在告訴歐曉軍，他自己的父母他都沒有時間回去，兩邊都是一樣的，他應該能夠理解啊！不是他不想回，實在是走不開！

  “嫂子——”李成鑫很親切地喊了一聲站在歐曉軍側邊的潘江敏。

  “你好！”潘江敏笑著回應道。

  潘江敏也是個很知性的女人，在北京市電視台工作，從主持人幹到欄目的總導演總監製，現在年紀大了退居幕後，曾經是北京電視台的當家花旦，年輕的時候長得也是十分漂亮，和歐曉軍可謂是郎才女貌。

  潘江敏的弟弟潘江軍現在在江南省任交通廳廳長，潘家也是個顯赫的家世。相對比而言，這裏隻有李成鑫是草根出身，一個普通工人家庭的孩子，不過現在歐家最有作為最有出息的就是他李成鑫了，因為他已經到了封疆大吏的級別，也可以說是沒有辜負歐老爺子對他的栽培。

  大家正聊著，隻聽得門外就傳來了一個大嗓門兒——

  “媽媽，我回來啦！”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歐曉梅從屏風後麵走了進來，她的身邊，站在那位李成鑫見過的老外傑克！果然是歐曉梅的新男友，隻是不知道這個洋鬼子是歐曉梅的第幾任男友了。

  歐曉軍看到歐曉梅又是帶著一個洋鬼子進來，眉頭馬上就蹙了起來！

  第一個找的就是洋鬼子，結果被人家傷害了，一輩子未嫁，現在倒好，老了老了，還是找個洋鬼子！怎麽這麽輩子就注定要死在洋鬼子的身下了？

  真是豬腦子，記吃不記打！

  “媽媽——大哥，嫂子，曉麗，成鑫——妮妮，貝貝，小玲，我向大家隆重介紹，這位就是我的男友——傑克！加拿大人，來中國投資的商人！”歐曉梅很得意地介紹道，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

  李成鑫看到歐曉梅這麽自信地介紹這個小男朋友給大家認識，心裏覺得真是滑稽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