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如果歐曉麗不知道他和曉素丫頭之間的事情，如果曉素丫頭沒有遭遇到這樣的重創，如果他們的孩子沒有被歐曉梅和歐曉麗傷害……或許，這輩子他心裏都會對歐曉麗有愧疚，表麵上會保持這個家的完整，麵對歐曉麗的時候，他會一如既往的對她好，哪怕是裝的，他也會裝到底。

  可是——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

  他想家裏紅旗不倒，家外彩旗一麵都不可能了。

  李成鑫覺得自己是失敗的，是非常失敗的男人。

  他似乎沒有能力處理好幾個女人之間的關係，既傷了兩個無辜的女人，又害了兩個還沒來得及出世的孩子，也傷害了自己的女兒妮妮，同時自己也是傷痕累累！

  這一場感情到頭來，似乎帶來的隻有傷害，對每個人的傷害。

  “妮妮——你聽爸爸說，你留在國外工作生活，和爸爸媽媽是否能夠重歸於好，是兩個決然不同的問題，沒必要扯在一起，孩子！你長大了，你將來會有你自己的家庭，會有你自己的孩子，會有你自己獨立的一個世界，爸爸媽媽無法陪你到老。至於我和你媽媽，我們會慎重考慮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和你媽媽之間，二十多年的夫妻，也不是說散就能散的。更何況，我現在在這樣的位置上，我個人的家庭情況，包括你出國的事情，都是要向組織上匯報的，我和你媽媽，不會那麽容易解體的，因為我們之間牽涉到很多很多事情，這個你不一定明白，也不需要明白。你隻要知道，爸爸和媽媽都希望你幸福，希望你快樂，希望將來你能過自己想要生活，這就是我們和你媽媽最大的心願。”

  李成鑫看著妮妮很傷感地說道。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和女兒談論這樣的話題，這對於他這個爸爸來說，真的是太失敗的一件事情。

  父母應該是兒女的榜樣，不管是生活上，還是事業上，都應該為孩子樹立好的榜樣，讓孩子有一個積極向上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有一個幸福的未來。這麽多年來，他也一直是這樣做的。事業上兢兢業業，努力上進，感情自我控製，盡量做一個好爸爸，知道遇到了曉素丫頭，他才沒有刹住自己感情的這架馬車，讓自己的情感滑向了這樣危險的境地。

  如今，他在感情上卻給了女兒這麽不好的一個影響，他希望妮妮不要因為他而對人生對愛情有不正確的判斷，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就更是不可原諒自己了。

  “爸爸——”妮妮看著他說，“我要是在國外了，你和媽媽感情不好，我心裏就總會很牽掛，很沒有安全感，會很擔心你們。你們現在都有工作有事業，，每天都很忙碌，並不會覺得孤獨，可是一旦你們退休了，回歸個人的生活了，你們要是分開了，真的會很孤獨的。爸爸，以前姥爺還在的時候，姥姥的精神狀態是多麽好啊，哪怕姥爺每天都躺在床上，姥姥每天就坐在他的床頭陪姥爺說說話，姥姥都覺得很高興，因為姥爺是她的一個伴兒。可是，姥爺去世後，姥姥的精神狀態一下子就垮了，整個人都消沉了。雖然媽媽和大姨也經常在她身邊，可是，姥姥隻有和姥爺在一起的時候才是最快樂的。他們相濡以沫幾十年，心心相通，彼此就是不說話，隻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麽，這才是真正的少年夫妻老來伴！爸爸，我希望你和媽媽能有一個相依相伴的晚年生活，這比我留在你們身邊陪伴著你們要好得多啊！爸爸！”

  李成鑫被妮妮的這番話說得很是汗顏啊！

  是啊，少年夫妻老來伴！年輕的時候一心忙事業忙工作忙孩子，往往會對身邊最親近的愛人視而不見，可是，人一旦進入了老年生活，兒女們都飛走了，就剩下兩個老人了，那才是真正的伴兒啊！兒女能每個節日回來看看你，經常給你打打電話就很不錯了，要想兒女守在身邊，那是很難很難了！

  可是，現在又有多少夫妻能夠做到少年夫妻老來伴呢？

  李成鑫被妮妮的這番話說得很難受很難受。他起身離開了沙發，踱步到了窗前，他不知道該怎麽對自己的女兒說了。女兒能明白的道理，他這個活了半輩子的爸爸卻是不明白做不到，這是多麽讓人慚愧的事情！

  歐曉麗沒有什麽不好，不，應該說歐曉麗很好，是個好女人。這麽多年對他的付出，一心一意為了他的事業，對他忠貞不二。

  沒有出現梁曉素的時候，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為了另外一個女人而拋棄歐曉麗，從來沒有。

  可是，現在這樣的事情發生了，他就是想回頭都不可能了。因為已經回不去了，心裏回不去了。他相信歐曉麗也是一樣的，她的心裏也回不去了！

  他不想再和妮妮談論這個話題了，太沉重太傷感情了。

  好久好久，他轉過身，看著妮妮，傷感地說道：“孩子，你說的話很有道理，我很高興我的女兒對婚姻和家庭有這樣的理解。你的話，爸爸放在心裏，我會好好考慮和你媽媽在之間的該何去何從。這件事情我沒想過讓你知道，因為這本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是爸爸給你添了煩惱了，爸爸對不起你！我希望你不要受這件事情的影響，明天回家去，高高興興陪你媽媽，到姥姥家陪陪姥姥，不要在你媽媽麵前提及這件事情，也不能有任何的不高興。等我忙完這裏的工作，我就趕回去陪你們。你告訴你媽媽，我一定會趕回家過年，一定會回去看你姥姥的！”

  妮妮也知道，這件事情爸爸心裏一定很難受。

  爸爸不是一個薄情寡義的人，他要是真的對那個女人動了心，是不可能輕易拋棄她不管的。她現在給爸爸這麽大的壓力，爸爸兩頭為難，心裏一定是難受極了。

  爸爸這段時間明顯的消瘦了，精神也沒有以前那麽好了，看著老了很多很多。

  妮妮不想看到爸爸這樣，她也希望爸爸能和以前一樣意氣風發，談笑風生的。

  於是，妮妮起身走到爸爸身邊，她替爸爸整理了一下衣服，替他拍掉了衣領上掉落的頭發，然後看著爸爸說：“爸爸，其實我也希望你幸福，希望你能和以前一樣的朝氣蓬勃，希望你能注意自己的身體，永遠都年輕，永遠都那麽幽默。爸爸，你放心，我回家一定陪著媽媽出去散散心，陪著姥姥說說話，我和媽媽在家裏等著你回家——”

  “好——”李成鑫的眼眶濕潤了，女兒真的是太貼心太懂事了，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慚愧啊！

  “爸爸，我知道，媽媽是很愛很愛你的，我和媽媽都是很愛你的！”妮妮看著他說，然後緊緊地抱住了他。

  李成鑫也緊緊地抱著妮妮。

  女兒長大了，很久很久都沒有這樣和他擁抱了！現在，這一刻把女兒抱在懷裏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最幸福的爸爸！

  妮妮小的時候，在他懷裏撒嬌的情景還曆曆在目。恍然間，女兒就已經長得快和他一樣高了！妮妮長大了，他怎麽能不老啊！

  李成鑫不得不在心裏感歎著，想當年女兒小的時候，都是他在教女兒為人處世之道，教女兒做人做事的道理。現在女兒長大了，反過來勸他了！

  李成鑫啊李成鑫，你都年過半百的人了，還瞎折騰什麽呢？男人在外麵再風光，事業做得再強大，如果他沒有一個幸福的完整的家庭，他也是失敗的，是可憐的。因為家才是一個人精神的歸宿，是一個人心靈的棲息地。

  他輕輕地拍著妮妮的背，女兒長長的秀發在他的掌心裏，讓他覺得絲絲的暖意和感動一起湧上心頭。他忍不住淚水溢出了眼眶，大手掌不停地撫摸著妮妮的秀發，他在心裏告訴自己，回家後一定和曉麗好好談談，盡量的挽回這段感情，挽回這個曾經幸福的家吧！

  “妮妮，爸爸答應你，回家後和媽媽好好談談——為了你，為了我們這個家，爸爸會努力讓自己回歸的，好嗎？”李成鑫閃著淚光說道。

  隻是，一想到曉素丫頭現在一個人承受著這麽巨大的痛苦，他心裏也是說不出的難受啊！

  可是，他是人，他不是神，他沒辦法同時拯救兩個女人啊！他沒辦法！同時追兩隻兔子的人，最終肯定是一隻都得不到！

  “好，爸爸，我就知道你也是愛媽媽的，你也是愛這個家的，你為了我，為了媽媽，一定不舍得拋棄這個家的，對不對？”妮妮抬起頭看著他說。

  李成鑫點點頭，含著淚光對妮妮擠出了一絲笑意。

  “時間不早了，去休息吧，明天我讓小關跟車送你去機場——”李成鑫說道。

  “不用了，爸爸，你讓司機送我去就行了，不要讓關哥送了，我不想占用你們的工作時間，現在你們都很忙，給我派輛車就行了！”妮妮說道，“明天下午四點的飛機——我在網上訂好的機票——”

  “好，好，那就讓司機送你去！”李成鑫笑著說，“你這作風和爸爸很像，就是不願意麻煩別人！”

  妮妮也笑了，其實她骨子裏的性格和爸爸還真是挺像的，說話幹脆利落，做事雷厲風行，絕不拖泥帶水。

  看著女兒上樓休息，李成鑫心裏似乎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