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這一切都被歐曉梅和歐曉麗毀了！是她們讓他的丫頭遭受到了這樣非人的折磨！是她們讓他的孩子還沒有出生就遭到了這樣的打擊！現在正躺在育兒箱裏生死未卜！歐曉梅啊歐曉梅，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歐曉麗啊歐曉麗，你往日是那麽一個善良的女人，為什麽也會變得這麽邪惡凶殘？為什麽你能幫著你的姐姐一起來傷害一個孕婦啊！你還有人性嗎？難道以前你那些善良隱忍都是裝的嗎？為什麽能如此沒有人性地去傷害一個孕婦呢？

  李成鑫覺得，他再也無法原諒歐曉麗了！

  如果說以前他還會覺得心裏對不起歐曉麗，覺得自己和丫頭的這份感情是對歐曉麗的背叛和傷害，現在他不會這麽覺得了！他覺得這一切都一筆勾銷了！歐曉麗如此傷害他的孩子，傷害梁曉素，是他無法容忍的！

  他們之間，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到頭了，再也回不到過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李成鑫淚眼模糊地看著手機裏兩個孩子的照片，他多麽想去親眼看看他們啊！他是多麽想去看看曉素，告訴丫頭，一定要好好的挺過來！告訴她，他們的孩子一定能夠安然無恙的！李成鑫要告訴她，他要和歐曉麗離婚！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他都要離婚！他要和丫頭在一起，和他們的孩子在一起！他要告訴她，丫頭，我愛你！我要娶你！我要讓你成為我李成鑫名正言順的妻子！我要用我的生命去愛你！愛你一輩子！不，愛你生生世世！

  可是——可是——現實卻讓他那麽無力！中紀委調查小組在這兒，他哪兒都不能去！不能去看丫頭，不能去看孩子！自己最愛的女人，為了他受到了這麽大的折磨，生命垂危正躺在醫院裏，他卻不能去看她一眼！他怎麽這麽窩囊啊！自己一直盼望著的孩子，終於來到了這個世界上，他卻沒法去看看他們，他還算個父親嗎？啊啊啊啊啊————

  李成鑫在心裏哭喊著，淚水再次潺潺而下，滑過麵頰流進嘴裏，苦澀苦澀的滋味，和著他心痛心碎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真是枉為一個男人！

  想愛卻愛得這麽艱難！愛得這麽坎坷！想要孩子，孩子來了，卻無法去看孩子們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這麽折騰究竟是為了什麽？到頭來，自己想要的，似乎什麽都沒有得到！他這麽做還有什麽意義！而且要為此付出這麽大的代價！丫頭差點連命都沒有了啊！

  李成鑫啊李成鑫，你這是造孽啊！

  李成鑫第一次在心裏這麽罵自己！

  他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任憑淚水不斷地往下掉落——

  好久沒有這麽傷感過了！一個已經走過了半個世紀的老男人，流淚是一件並不容易的事情。可是，今天他卻是覺得眼裏心裏都是淚，滿滿的都是淚啊！

  為什麽自己這樣費盡心思想保護的女人，滿心期盼想得到的孩子，現在他卻無力去看他們一眼？更別談什麽保護了！他真的是太為自己悲哀了！活個什麽勁兒啊，李成鑫！活得這麽累，活得這麽沒有自由，沒有自我，活個什麽勁兒？一省之長又如何？坐擁天下又如何？說到底，你的身心都已經不是你自己的了！

  他覺得自己真的太累太累了！心力憔悴！從來沒有這麽累過，心累，心很累，很無力的感覺，太無力了！

  李成鑫在心裏嘶吼道，一遍遍地嘶吼道——

  他真想大聲狂叫出來！真想啊！他太壓抑了！他感覺自己快要憋死了！快要瘋了！

  他抓起手邊上那疊報紙，用盡全身的力氣給扭成了一團，然後咬牙切齒地給撕了個稀巴爛！再用力地扔向了牆角——去他媽的什麽官位！老子不幹了還不行嗎？啊？

  隻見報紙碎屑頓時撒了一地！

  “老板——”小關的聲音這個時候好像是從外太空入侵似的，顯得極不合時宜。

  李成鑫被這個聲音給驚呆了！他來不及抹去臉上的淚痕，抬起頭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秘書小關，憤然道：“為什麽不敲門？”

  呃——小關被老板這樣怒目而視地罵了，心裏頓時咯噔一下，頭腦有點發暈！好在他反應快，馬上說道：“老板，吳書記找您過去——”

  李成鑫頓時愣了！他看著小關，足足愣了幾秒鍾，才反應過來——

  “什麽事情？”他沒好氣地問道。

  “有關去歐洲考察的事情，這個行程半個月前已經安排好了，原定明天下午出發，吳書記說現在開個碰頭會——”小關冷靜地說道。

  李成鑫這才想起來，明天要飛奧地利的事情！

  去歐洲考察的事情是上個月就定好的，半個月前確定的具體行程，為期一周。由李成鑫帶隊，省委和政府兩邊都派人參加，隊伍比較龐大，不知道吳書記又有何指示？

  李成鑫沉默了一會兒，說：“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小關應聲退出。

  走到外麵，他卻是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剛才看到老板奮力地把那一團報紙扔出去，他就知道老板心情極度不好！最近中紀委調查小組進駐江南省，坊間都在傳老板的事情，餘敏宏把老板咬得很緊，似乎是有點魚死網破的感覺。

  小關也知道有關梁曉素的事情，但是，這件事兒後來被阮裴雲給頂起來了，這是他原本沒有想到的。隻是，不知道中紀委對待老板是來實的還是來虛的，如果真來實的，那事情就真的不好辦啊！如果隻是應付虛晃一槍，老板還是會安然無恙的。

  這個時候到歐洲去考察，對於老板來說並不是一個好時機啊！可是，老板不能不去，這是由上麵統一安排的，是名副其實的考察，而不是觀光旅遊。

  隻是，剛才看到老板臉上的淚痕，他還是吃驚不小，老板居然哭了？他可是從來沒有看到過老板傷心落淚！究竟為何事如此傷心？難道真是要遇到大問題大挑戰了？可按老板一貫的性格，也不應該會如此傷心不已啊？

  老板向來是個堅強的人，也是個有主見的人，工作中的事情，從來沒有見老板這麽傷感過，難道還是關於梁曉素的事情？老板這段時間再沒有去過金域瀾岸小區了，也再也沒有在他麵前提起過梁書記了，更沒有讓他去接過梁書記，他不知道這究竟是意味著什麽？情變還是更加隱秘了？

  小關想來想去，也無法確定老板究竟是為何事如此傷心？

  而辦公室裏的李成鑫這個時候好像是別小關瞬間拉回到了現實中。他看著自己這個偌大的辦公室，感覺自己剛才就像是做了一個夢一樣，隻是瞬間就回到了現實中。

  他能拋下現在的一切什麽都不顧去和歐曉麗離婚？然後真的要娶梁曉素？李成鑫在心裏問自己。

  過了一會兒，他默然地起身，來到衛生間洗了一把臉，然後打開丫頭為他買的那瓶護膚霜，擦了一點兒，最後用濕濕的手掃了掃頭發，看著鏡子裏有些疲憊的自己，李成鑫再次搓了搓臉，盡量讓自己顯得精神點兒。

  整理好了自己，他和往常一樣，邁著方步，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阮裴雲這個晚上卻是接到了他意料中的電話——中紀委調查小組打來的。

  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該來的總是要來，阮裴雲很淡定地來到了銀都賓館4號樓403房間。

  打開房門的是一位比阮裴雲還要年輕的工作人員，他請阮裴雲進入房間後，很客氣地為阮裴雲倒上了茶水，然後做自我介紹：“我是中紀委的工作人員唐偉為，這位是我的同事邱濤——”

  “兩位領導好！”阮裴雲很是謙虛地站起身說道。

  “你就叫我小唐，這位小邱，不必如此客氣——”唐偉為說，“今天我們找你來，想必你也知道是為了什麽？所以我們就不兜圈子了，單刀直入吧！有關你和李成鑫之間的關係，我們想問你幾個問題，希望你能實事求是！”

  “請領導相信，我阮裴雲以人格擔保，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阮裴雲很是一本正經地說道。

  唐偉為點點頭，開始邊問邊記錄了。

  “你和李成鑫是大學同學，但是你畢業後沒多久就去了美國，直到去年才回到國內發展，而且一回來就回到江南省，這和你這位當省長的同學李成鑫是不是有很大關係？”唐偉為看著他問道。

  阮裴雲沒想到這個小唐問題居然是從這裏入手，他笑了笑，說：“報告領導，我畢業後在國內幹了兩年，然後就到了美國，後來在華爾街工作，主要做資本運作，也算是小有成就，去年回來，主要是有兩方麵的原因，一個呢，是很私人的問題，不過今天我也就不對兩位領導隱瞞，因為我和我的美國夫人離婚了，我在美國沒有家了，所以想到了回來；第二個呢，還是和家有關，我的老母親八十多歲了，身體欠佳，總想著我能回來陪她，我想來想去，就決定暫時回國來了，為什麽到了江南省，因為這是我的老家，我的老母親就在這兒，您說我不回這兒來我回國還有意義嗎？”

  唐偉為很是意味深長地看著阮裴雲，果然是個人精，說話是滴水不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