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幾位領導說的辦吧，把打人凶手懲治了，先給死者一個交代，盡快結案！”杜秀青看了看唐鳴和梁曉素，不容置疑地說道。

  “這……這不符合辦案程序——”唐鳴還想說什麽，最終還是忍住了。

  伍衛國是老公安了，這點他還不清楚嗎？

  唐鳴知道，這個時候他再說什麽都沒用了。

  “那……沒什麽事兒我先回去了……”唐鳴扔下這句話，轉過身走了出去。

  梁曉素看著唐鳴的背影，感到了一種深深的悲涼和無奈。

  於少鋒沒說什麽，這件事兒，他似乎就是一個旁觀者，到現場他沒有吭聲，在這兒他也沒有多說話。

  這個時候，不說比說了好，少說比多說好。

  於少鋒也走了。

  梁曉素還坐在杜秀青跟前，她有話要對杜秀青說，不說，她心裏難受！

  但是，麵對市局的這幾位領導，她卻無法說出口。

  杜秀青親自招呼幾位領導，給他們泡茶，然後又聊了一通關於礦山的事情。

  市裏這幾位爺也沒有離去的意思。看來，這個案子他們要留下來督查？

  最後，杜秀青看著梁曉素說：“梁書記，晚上我們一起宴請幾位領導，他們也難得下來，今天為了這個事情，各位領導辛苦了！對了，讓唐局和於縣長一起去——”杜秀青說道。

  梁曉素囁嚅了一下嘴唇，真想說我不去！但是，這打人不打臉的事情她還是知道的。當著這幾位爺的麵，她當然不能這麽直接的拒絕杜秀青的命令。

  “你去通知一下吧，另外，把國土局的李慶雄局長也叫上，我們晚上在金自尊為各位領導接風”杜秀青再次說道。

  “好……”梁曉素勉強地答應著，起身往外麵走去。

  這個時候還有心情吃飯！她心裏囁嚅著，嘴上卻敢說出半個“不”字。

  當然，她也知道，杜秀青這是給市局的人麵子，凡是上麵的人下來，領導都會好好接待，所謂多種花少栽刺，官場講的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回到辦公室，梁曉素打電話給唐鳴，告訴他晚上杜書記請市局的人吃飯，請他一起參加。

  “沒空——”唐鳴在電話那頭沒好氣地說道。

  這個時候哪還有閑情逸致去吃飯？案子的事情都沒有弄出半點頭緒，卻要老子盡快結案，這叫什麽事兒呢？說是聯合小組，可他們下來幹嘛來了？

  唐鳴是個老公安，骨子裏還是有一股子正氣。幹刑偵出身，也讓他有一種倔驢的脾氣。

  當初杜秀青把他從市局要到餘河來擔任公安局長，看中的也是他的這股子幹勁，當然，他還是杜秀青的同學吳巧玲的老公，這點也是關鍵。

  “唐局，不要意氣用事，我們還是要一起過去的。不能讓杜書記下不了台。”梁曉素說。

  杜秀青當著市局的幾個人說了這個話，要是到時候他們不去的話，那杜秀青豈不是很沒有麵子。

  一個縣委書記，居然調動不了幾個部下，傳出去那還不成了笑話！

  “事情一團糟，哪有心情吃飯啊！”唐鳴說，“我跟杜書記說一下，你放心。”

  “那好吧，你要真不想去，就自己跟她說。”梁曉素說道，“唐局，這個案子，我有個不成熟的觀點，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嗬嗬，梁書記客氣了，您有什麽指示，盡管說，我聽著！”唐鳴笑著說。

  對於梁曉素，唐鳴也是今天才認識到她這個小女子還有這等英勇的時候，居然敢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立字據！

  這在很多官場中人看來，雖然是一種很幼稚的行為，但是，唐鳴卻看到了梁曉素的另一麵，敢於擔當！雖然她是個初涉官場的新人，但看得出是有膽識的一個人！

  對於她的意外上位，雖然有很多種說法，但是，唐鳴今天卻在曉素身上看到了她的潛質，這個小妮子，好好鍛煉，將來定有大作為！因為她年輕啊，而且是位女幹部，這裏麵不得不讓人產生很多聯想。

  唐鳴心裏自然對她敬佩三分！

  “唐局，今天市局的人下來，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們是在對這件事兒施壓，但是，我覺得我們不能這麽草率了事，一定要查清楚這背後的原因，否則一定會出大事的——”梁曉素說。

  唐鳴沒想到梁曉素會說這樣的話。

  當然，也隻有梁曉素會說這樣的話。她對官場的深淺還沒有摸到門道，還敢說真話，這是現在很多領導都不可能做的事情。

  領導往往是說半句，留半句，甚至是什麽都不說，讓你去猜，猜對了，那是你有智慧，要是猜不對，那活該你倒黴！

  “梁書記，馬三強的態度非常囂張，聯想到今天我們得到了這樣的指示，馬三強的囂張是有理由的——不過，我心中有數，梁書記的話我也記下了，我知道該怎麽做。”唐鳴說道。

  “好，辛苦唐局了！”梁曉素由衷地說道。

  梁曉素如果想把這個礦山的案子弄清楚，沒有唐鳴的幫助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似乎不知不覺中，梁曉素就把唐鳴劃到了同一個陣線裏。

  梁曉素又給於少鋒打電話，告訴他晚上一起吃飯的事情。

  於少鋒沒有多餘的話，就說了一句“好！”

  於少鋒的態度倒是讓梁曉素有點摸不到頭腦。

  他平時似乎不是這樣的，幹工作都是很有積極性的，今天麵對這個事情，態度卻有點截然相反。

  晚飯放在金自尊大酒店最大的貴賓廳。梁曉素，於少鋒，唐鳴，李慶雄都到了。

  金自尊的老板錢密親自出麵，熱情招待，場麵甚是豪華。

  賓客之間觥籌交錯，其樂融融。大家決口不提礦山的事情，你好我好大家好啊！

  杜秀青發揮她一貫善於交際，而且能喝酒的功力，陪幾位市局的領導喝得非常高興，非常到位。

  梁曉素卻是不會喝酒的，她似乎沒有喝過什麽酒，就是同學聚會的時候，她被逼著喝了一杯，在公開的應酬場合，她從來不喝酒。

  當秘書的時候就是這樣的，這一點，杜秀青也沒有刻意去培養她，因為她自己能喝酒，而且會喝酒，梁曉素在這方麵似乎也用不上。

  整個飯局期間，唐鳴雖然是不情願到來的，但是，他還是照顧了場麵，敬了市局所有人的酒，並且和伍衛國很親熱地多喝了一杯，作為曾經的同事，合夥人，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又多了一層意味。

  於少鋒還是顯得有些沉默，不溫不火。除了正常的敬酒，似乎沒有多餘的話。

  隻有國土局局長李慶雄顯得格外興奮，似乎今天來的不是處理礦山事情的聯合小組，而是觀光團，李慶雄極盡所能，和幾位領導喝了一杯又一杯。

  李慶雄很恭敬地舉起杯子，敬市國土資源局副局長王彥球的酒。

  他說：“王局，非常感謝您對我們縣裏工作的支持，感謝您對我個人的關愛！我們在領導的關心和愛護下，這幾年的成績是卓著的，顯赫的，當然，我們不會驕傲，而是要時刻警惕，時刻準備，戒驕戒躁，力爭把工作做得更好！歡迎王局有時間多到下麵來指導指導我們的工作，讓我們進步得更快些！”

  聽著李慶雄這話啊，梁曉素隻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這馬屁拍得真是太露骨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犯得著這樣對一個條管的上級單位如此掐媚嗎？

  旁邊這些人聽了，也都是感覺怪怪的！如果李慶雄不是腦殘的話，那也是大腦神經短路了，這個場合，能說這樣的話嗎？直接讓人惡心到死啊！

  今天可是礦難發生的日子，死者的屍骨未寒啊！這些人卻是如此不放在心上，隻想著自己的那點兒事兒！

  梁曉素雖然是官場的小羊羔，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是，像李慶雄這號的，她還是從心底裏瞧不上！

  杜秀青也是拿眼睛瞟他。這裏還有這麽多人啊，你當大家都是透明的嗎？

  惡心歸惡心，這頓飯還是要照吃不誤的。

  唐鳴吃了一半，把每個人的酒都敬了，借口說案子的事情要抓緊處理，就先告辭了。

  唐鳴告辭沒多久，大家也就散了。

  酒宴結束前杜秀青笑著對幾位市局領導說：“我們金自尊有一條龍服務，各位領導可以去唱唱歌，然後桑拿按摩放鬆放鬆，到下麵來，工作辛苦，條件也比較艱苦一些，各位領導就將就將就吧！”

  梁曉素聽了杜秀青這話，心裏又是一陣好笑。

  杜秀青可真會說話啊，金自尊這麽好的條件，餘河唯一一家五星級的酒店，這裏的廣式服務在信江市也算是最好的了！何談條件艱苦啊！

  再說，這些人下來，毛事沒幹，又何談辛苦二字啊！嗬嗬，領導就領導，果真不一樣啊！

  梁曉素覺得自己要學習的東西太多太多了！光是這說話，就是玄機重重啊，道行很深啊！

  李慶雄這回又是當仁不讓了，他主動提出，要陪幾位領導去放鬆放鬆。

  杜秀青倒是很高興，說：“讓於縣長和李局長陪幾位領導，好好體驗下餘河的生活。我家裏還有事兒，我就不陪大家了！”

  他們一聽，正中下懷啊！一個女領導陪著，那多別扭啊！他們幾個純爺們一起玩，那才有意思呢？

  “嗬嗬，杜書記辛苦，梁書記更是辛苦，這一天下來，驚心動魄啊！你們兩員女將，實在是讓我們佩服！”伍衛國笑著說，“我們就唱唱歌吧，吼幾嗓子，把肚子裏的濁氣排放掉，你們先回去休息！女人得早睡，美容覺很重要啊！不像我們這些糙爺們，蓬頭垢麵都沒事，女人得保養……”

  “那你們盡興玩，我們先撤了！”杜秀青笑著說，“於縣長和李局長要做好服務工作啊……”

  “放心放心，請領導放心，包在我身上——”李慶雄當仁不讓地說道。

  於少鋒在他麵前，似乎都顯得不存在了！

  梁曉素第一次發現，李慶雄是這麽一位人來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