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食堂，教學樓，操場……這基本上就是大部分高中生在校期間，一天裏足跡會遍布的所有地方了，這大部分人裏麵包括了趙安安。

  星期三，操場上跳完廣播體操之後，要回教室，路過走廊，一眼就能看到那張紅彤彤的大榜，大榜的前三名會貼上學生的照片，下麵還會寫一段座右銘。趙安安試圖像往常那樣，目不斜視地走過去，可是眼神就是忍不住往那邊瞟。從前那第一名的位置，有且僅有自己，自己上交的那一張證件照，從顏色鮮亮，到現在，已經開始變得有些暗淡了，沒有過塑的照片在空氣中一點一點發生化學反應，然後被腐蝕得一塌糊塗。

  老師從來沒有找趙安安換一張照片，趙安安也沒有主動提出申請，不過是一張照片而已，對於大榜來說，重要的不是那麽一張小小的二寸照，重要的是照片上的人。

  可是現在，這一張被腐蝕得一塌糊塗的照片看起來格外紮眼，大概是第一名的照片太鮮活、太紮眼了吧，要知道，對比才會產生美。

  鍾離知這個人，趙安安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聽說這一次雖然考試考了第一名，但專業課是倒數的，她不明白，一個藝術生既然專業課是倒數的，那為什麽不幹脆放棄藝術生這樣的身份，直接來校統部算了，這樣，她心裏也不會覺得這麽不甘心。

  第一名的照片不是一張傳統的證件照，雖然也是二寸的，雖然用的也是白底的，可是照片上麵的人穿著露背的小黑裙，背對鏡頭，回眸一笑，俏皮可愛，一下子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看看這所學校，一共有將近八千名學生，但是每一個看起來都暮氣沉沉，看起來都行將就木，隻有在特定的時間段裏，比如運動會，比如晚會之類的時間裏，人才會複蘇。那麽多十七八歲青春靚麗的少女，居然還比不過一個二十一歲的人。

  “安安，你要加油，把這個人給我換掉，太討厭，肯定是故意選了這麽一張照片來貼！”身邊的同桌湊到了她的耳邊，壓低了聲音，“這個人本來是娛樂圈的明星來著，聽說之前高中沒畢業，所以退圈之後就來我們學校學習，她考了一個第一名，我還以為是個勵誌的的人，結果沒想到，她退圈的原因是因為名聲太差了，在出道之前是做女支的。”講到這個地方，她又抬高了聲音，“一個人的人品如果不好的話，那麽她讀書讀得再好都沒有用，要知道，德勝於才！”

  “可是……”趙安安看著照片上的鍾離知，對方的眼神很狡黠，整個人看起來分外鮮活，“做過那些事情就代表人品差了嗎？說不定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呢？”

  聽到這話，那同桌就炸了：“做這種事情能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全都是為了錢而已。安安啊，你不要做聖母啊！”

  這就是聖母了嗎？

  趙安安抬起手安撫自己暴躁的同桌：“好了好了，別生氣了，為這種事情生氣一點都不值得。”

  “這還差不多。”同桌噘著嘴，她習慣了趙安安這樣的安撫，當下立刻挽住了趙安安的胳膊，搖晃著朝她們的教室走過去，一點都沒有注意到趙安安眼裏化不開的冷峻。

  沒朝前走多長時間，有個人就阻止了她們前進的步伐，同桌一抬頭，就看見了鍾離知，瞪大了眼睛，以為自己剛才說的壞話被人聽見了，對方來找自己的麻煩，當下不由自護地就往後退了幾步。趙安安盯著對方看，比起照片上，真人好像更加漂亮一點，那一份狡黠倒是一如以往。

  趙安安客氣地詢問著：“有什麽事情嗎？”

  就聽到對方說：“我就是想問問你，中午有空嗎？我有點事情想要找你商量一下。”

  有事情要商量？

  不是一個班級的人，甚至自己是校統部的，而鍾離知是國際部的，她們之間能有什麽事情需要商量？

  同桌拉扯著趙安安的衣服，不知道到底是叫她不要去，還是讓她去。

  趙安安點了點頭：“那麽中午我們就在這條走廊上見麵，然後一起吃午飯，事情就在吃午飯的時候商量，可以嗎？”

  鍾離知看了看邊上趙安安那個“怯生生”的同桌，點頭：“可以啊，不過我請客，去校外吃，還有，不能帶其他人。”

  趙安安不清楚鍾離知到底有什麽事情想要跟自己商量，但是出於對鍾離知這個人的好奇，她還是點頭了：“知道了。”

  鍾離知本來還想管趙安安要聯係方式，趙安安直接告訴鍾離知，校統部的學生不允許帶手機，鍾離知就隻好作罷。

  在鍾離知離開之後，同桌很好奇：“你和鍾離知之前認識嗎？”

  趙安安搖了搖頭：“沒有，今天才說上話。”

  聽到了趙安安的回答之後，同桌很著急：“那你怎麽能答應自己一個人去吃飯呢！誰知道那個人對你有什麽企圖！不行，我要陪著你一起去！要不然出事了怎麽辦？”

  “我答應了她自己一個人去，那麽就我自己一個人去，你放心，我又不是什麽三歲小孩子，能自己照顧好自己的。”趙安安努力解釋道，“再說了，她看起來不像是一個會刷陰招的。”

  同桌癟了癟嘴：“那壞人還能把壞人兩個字寫在臉上嗎？”

  “可是好人也不會直接把好人兩個字寫在臉上。”趙安安有點沒耐心了，但她還是壓住自己的火氣。

  似乎是察覺到了趙安安的不開心，同桌總算是舍得把嘴閉上了，但是她還是打心底裏不同意趙安安的看法。

  能做女支這種生意的人，怎麽看都不會像是好人吧？

  趙安安知道，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沒有辦法接受女支這種存在，她沒辦法把同桌的腦殼子撬開，告訴她，就算是女支也不會是壞人。

  她更沒有辦法跟自己的同桌開口，說自己的媽媽和鍾離知是同類人，要知道，就算是她，每個家長會都會跟老師說，自己的家長沒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