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麽辦……”

  電子科學研究所，一位穿著白色外套的實習科研生跪倒在地上。

  “趙雲學長？！你怎麽了。”

  門口，一位長著娃娃臉、穿著同樣實習服的男生正巧進入，慌忙跑來。

  “太遲了……”

  “學長？”男生蹲在趙雲身邊，試圖讓他振作。

  “教授帶走了我們的成果，潛逃了。”

  “怎麽會……？！”男生失神的坐倒在地上，“那是我們的研究成果啊！”

  “對不起，酒兒……”

  “學長……”

  大腦一片空白，張酒兒呆愣愣地看著趙雲半晌，才“哇”的一聲撲進趙雲懷裏放聲大哭。

  電子科學研究所，曾經是他們的夢想，現在卻成了毀滅他們的夢想的溫床。

  趙雲和張酒兒不是什麽名校的學生，卻是在生命電子方向有著相當深入的研究的科學奇才。

  所謂生命電子，即是人工智能的新革命，是將眾人口中的“機器人”，向著更像人類思維的方向推進的一大革新。

  一直以來，生命電子都是一項飽受爭議的技術。

  因此，對該領域格外有興趣的電子奇才趙雲與張酒兒便在不為人矚目和支持的情況下，偷偷做起了自己的研究。

  能被電子科學研究所的教授欣賞和支持，對他們來說是從未想過的事。

  但事實證明，教授無條件地支持，也不過是為了竊取兩人的勞動成果。

  失去了一切數據、毫無社會地位和背景的趙雲和張酒兒，能用什麽來和這位教授抗衡？

  “放棄吧。”

  趙雲的聲音冷冷地傳來，仿佛從地獄走過一遭般不帶感情。

  “什麽……？”張酒兒不可置信的看著趙雲，“學長！我們已經堅持了這麽久！”

  “對不起，但是……”趙雲的目光裏沒有任何的色彩，“我累了。”

  像一具傀儡一般地站起，趙雲離開了工作室，消失在張酒兒麵前。

  研究所外，是黑夜。

  昏暗吞噬著一切，無邊的沉寂蔓延著，一場大雨，毫無征兆地襲來。

  跌跌撞撞走在路邊，趙雲渾身濕透，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麽地方，趙雲隻剩了滿眼的疲憊和累到快要停止跳動的心髒。

  被竊的研究成果對於自己意味著什麽？

  那些代碼不僅僅是自己付出了全部時間去研究出的數據，更是自己的思想與人工智能的思維連接的溝通點。

  按著這個方向研究下去，人工智能將會在設定性格的前提下，擁有自己的感情。

  趙雲堅信，擁有感情的人工智能將能為部分人類空洞的靈魂帶來希望。

  沒有經曆過絕望的人，又怎麽會明白……

  雨滴無情地拍打在臉上，趙雲疲憊地抬眸，看向前方。

  一道刺眼的光透過雨霧照射過來，緊隨而來的，是一道尖銳的汽車鳴笛聲。

  “到最後了嗎……？”

  無可躲避的趙雲毫無留戀地閉上了眼。

  “小心！”

  一身失重感襲來。

  緩緩地，躺在地上的趙雲睜開眼。

  在自己麵前的，不是死神，而是一位同樣被雨淋得透濕的清秀的男子。

  “……”

  張了張嘴，趙雲還是沒能說出感謝的話來。

  意識恍惚，趙雲慢慢閉上了眼，坐在自己身上的男子的模樣也愈發模糊起來……

  待意識清醒的時候，趙雲已經躺在了自家的床上。

  因為經濟問題，趙雲租住的隻是一間很小的蝸居房，光線昏暗。

  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趙雲試圖調動自己的記憶，模糊之間，隻記得好像在失去意識之前好像有一張看著很是令人安心的臉孔……還掛著淚……？

  是淚？還是雨呢？

  正恍惚著，忽而，從一旁傳來一道幹淨的聲音。

  “你就住在這種地方？”

  支起身看過去，趙雲卻看到了隻用浴巾裹住下身、剛沐浴完畢的陌生男子。

  “你是誰！”趙雲瞬間警惕起來，隱約間，卻覺得這麵孔有些熟悉。

  “我救了你，不是壞人。”那男子擦了擦帶著水珠的頭發，“你可以把我理解為你的追隨者。”

  “追、追隨者……？”

  “優秀的人有追隨者，是必然的。”男子淡笑著蹲在趙雲床前，“我叫諸葛亮，初次見麵，你好。”

  “諸葛亮……？”趙雲的眸中閃過一絲驚訝，卻又隨著自己的疑惑而慢慢消失不見，“你……為什麽要救我。”

  “你覺得呢。”

  諸葛亮分毫不移目光地直直地看著趙雲，深邃且未知。

  被這麽直勾勾地看著，趙雲幾乎無法適應，蹙眉側開了頭：“你也看到了，我這裏沒什麽錢。如果是想要報酬，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我不是來要報酬的，我不缺錢。”

  “……”

  趙雲心裏莫名不爽。有錢人的口氣，果然和尋常人不一樣。

  “你在做生命電子的研究吧？”

  “你怎麽會知道？！”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堅信著生命電子存在的價值。”

  “你也這麽認為嗎？”聽到這話，趙雲仿佛在異國找到了同鄉，眼睛剛要閃爍起來，可忽而卻又黯淡下去，“對不起，還是要讓你失望了。我已經……不會在研究這個了……”

  “不做研究，做什麽。”

  “除了生命電子，我什麽都不會。隻能做做體力活什麽的維持生命了吧。”

  “你是這個領域最頂尖的天才，不能放棄。”

  “你……”一臉疑惑地看著諸葛亮，趙雲隻覺得詭異，“這個領域本就不為人認可，更別說是什麽頂尖不頂尖。”

  “你是頂尖的。沒有人比我更有話語權。”

  諸葛亮平淡地陳述著，平淡到讓趙雲根本無法證實這句“玩笑”。

  “所以你救我……是為了……”

  “不要放棄生命電子，那是你的未來，也是我的。”

  “……”

  心中被熄滅的火苗忽的燃起，趙雲突然想起了自己當年一意孤行開始從零研究的勇氣。

  “謝、謝謝……”趙雲有種無法言述的心情盤繞心間，“隻是我的數據全都……”

  “重新開始，換一個方向試試。”諸葛亮道，“技術上，不是有著一道一直無法突破的鴻溝嗎？這一次數據的失竊，或許是你研究路上新的契機。永遠不要被限製了思想。”

  “啊……好。”

  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的人，趙雲似乎看到了救神。

  次日。

  “你居住的環境太壓抑了，換個地方吧。”

  “什麽？”

  對於剛認識一天就對自己住所提出異議的人，趙雲還是感到微妙。

  “我幫你找，我會和你住在一起，房租我來負責，你不用顧慮。”

  “不是……”趙雲一頭霧水，“我沒理由接受你的好意。”

  “這不是我的好意，是本就屬於你的東西。”

  “什麽？”

  越來越聽不懂麵前人說的話，趙雲卻就這麽被牽著鼻子走了。

  住進新的環境，一向隻與工作打交道的趙雲開始接受起諸葛亮的存在。

  “要去商場嗎。”

  “商場？”坐在電腦前的趙雲疑惑的看向諸葛亮，“去那種地方做什麽？”

  “放鬆休息。”

  “不用的。”趙雲笑著看著諸葛亮，“我不需要休息。”

  “陪我去。”

  “……什麽？”

  “我想去。”

  “……”

  拿別人的手短，吃別人的嘴軟。趙雲無法拒絕付了自己房租的人的請求，隻能答應。

  商場是自己多少年沒踏足過的地方，出現在這裏，趙雲隻覺得頭暈目眩。

  “這件衣服很適合你。”

  “我、我不用的……”

  “這款甜品，你會喜歡。”

  “啊，你不用買那麽多……”

  “試試投籃，你有天賦。”

  “不、不用買那麽多幣……”

  一路逛下來，趙雲有了一種莫名的詭異感——這人，似乎非常了解自己！

  “你……到底是什麽人？”

  黃昏，在等車的地鐵站，趙雲終於忍不住發問。

  “我說過，是你的追隨者。”

  “我不懂，我根本不認識你。”

  “但我認識你。”

  呼嘯的地鐵卷起一陣風，吹亂了諸葛亮的發絲。

  “我理解你的一切，你隻要知道這點就夠了。”諸葛亮正回身，注視著被地鐵打散的映在窗上的自己的影。

  因為諸葛亮的存在，趙雲迅速地從失去數據的打擊中恢複過來，這一次，他沒有和張酒兒一起，而是孤身一人繼續了這項不為人看好的研究。

  不理解的人終究不會理解，那些深陷絕望中的人，是多麽的需要一個人的陪伴與拯救。

  機器人終究是機器，而能遇見合適的人又是需要多麽的幸運，隻有生命電子，才能拯救一切泥沼中的生命。

  “遇見合適的人嗎……”

  正在電腦前研究的趙雲看向了一旁看著書的諸葛亮，自己能遇到這樣的救星，又何嚐不是一種幸運？

  “怎麽了？”諸葛亮忽而對視過來，道。

  “沒、沒事！”

  趙雲緊張地看回電腦屏幕。

  “有什麽話可以直說。”

  “也、也沒什麽……”不怎麽擅長與人打交道的趙雲瞬間變得結結巴巴，臉也發熱起來，“我……就是覺得能夠遇見你，很、很幸運。”

  “不是幸運。”

  “……啊？”

  趙雲疑惑地看向諸葛亮，卻對上一雙沉穩幹淨的眸子。

  “是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