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柳如筠的言語之中，透露出的欣悅不止一星半點。

  就是再怎麽遲鈍，趙一也能感覺到這柳如筠大概是對薑九嵐有著好感的了。

  郎才女貌，不論是身份地位還是其他，兩人都甚是般配。

  趙一輕笑一聲，調侃道：“那這場戰役柳副將可要好好打，打勝它。待凱旋之時，便是柳副將與心上人再聚之日。”

  柳如筠較趙一更為感性，亦是個浪漫的人，聽聞此般描述，便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希望那時公主不要嫌棄我才是。”

  “蘭平公主人心善，不會是那種人。”

  對於薑九嵐，趙一的印象甚好。

  抬眸遠望，天地相接的那片土地，金輝茫茫，界限模棱。

  那裏，是自己曾死裏逃生的地方，也是自己與張孝永別的地方。

  在戰場之上，生命總能在危難前燁燁生輝，卻又會在危難之下脆弱如螻蟻。

  天命如斯乎。

  和戰友並肩作戰，趙一經曆了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戰役。

  有勝利，有失敗。

  每一個平靜的夜，趙一都會來到營帳之外，握住諸葛生的那段發帶，遙望武陵的方向，遙望月光。

  天有陰晴。

  戰事未已，雨季卻到來。

  接連下了幾天的暴雨，土地之上已是泥濘不堪。

  暫時的休戰，換來了士兵們短暫的修養。

  暴雨的這日夜裏，趙一卻做了場夢，夢裏，他見到了諸葛生。

  “仙君……”

  看到諸葛生的那一眼，趙一胸口被壓抑了太久的感情再無可抑。百感交集，趙一紅了眼眶。

  將嘴角咬得快要破掉，趙一才生生地憋住了眼淚。

  “這幾年，辛苦你了。”諸葛生來到趙一麵前，溫柔地含著笑意，伸手輕輕撫上了趙一的麵頰。

  “仙君。”

  趙一上前一步，牽起了諸葛生的雙手，俯身將頭埋在了諸葛生的脖頸間，呼吸著獨屬於他的桃花香。

  “怎麽了，還像個孩子似的。這幾年在外都不曾成長嗎？”

  諸葛生輕撫著趙一的頭。

  眼前的男人明明比自己高出不少，卻像個孩童般依賴著自己。

  看來，即使這麽多年過去，當初的那個男孩依然沒有改變。

  見趙一隻是默不作聲埋在自己肩頭，諸葛亮提醒：

  “你現在可是趙一將軍，三品之將。”

  “那又如何，”埋著頭，趙一小孩賭氣似的反駁一句，“官職再怎麽高，我也不過是仙君的‘小鬼’。”

  聞言至此，諸葛生忽而愣住。

  怔在原地半晌，諸葛生才緩緩開口：“那天的事情……你還記得?”

  “嗯，想起來了。”

  趙一鬆開牽著諸葛生的手，來到他的腰間，環住。

  “雖是醉酒，卻保留了些意識，大概是太過深刻，不幾日便全部回想起來了。”

  “……”

  聞言，諸葛生顫了顫嘴角，臉上溫度驟升。

  輕輕清了聲嗓子，諸葛生道：“忘了它。”

  “……這豈是說忘就能忘的。”趙一看向諸葛生，“這段回憶，是我至今以來的人生中，最為美好的記憶之一。”

  “之一?”

  “嗯……僅次於初次見到仙君的那日，向我伸出雙手的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