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鬆一路跟隨在管家身後，弓著身子，到了劉府後院中劉璋最喜歡的雨亭之中。

  此時，雨亭內早有劉府的侍女為張鬆溫好了茶，備好了點心。

  “子喬！來來來！快坐下、快坐下！”

  亭中隻有兩人，劉璋與其身後的一名劉府侍女。

  劉璋笑看著張鬆，招呼著，手指了指桌前的一個石凳，讓張鬆坐下來聊。

  張鬆微微欠身，他拱手之後，在石凳上坐下。

  劉璋神色隨意地瞟了管家一眼，管家識趣地招呼著侍女，二人同時退出了這雨亭。

  張鬆似乎猜到了一些，他時而皺眉，時而一臉憂愁，神情變幻了數次之後，看向了劉璋：

  “主公，可是為了秦軍圍攻涪水關一事，所以...招鬆前來商議議合？”

  此話，張鬆還真是敢問，若換做是他人來，怕會被當做是劉璋為其準備的最後一頓午餐。

  劉璋並未立即就回應張鬆，他端起一杯茶，輕輕蕩了蕩裏邊的茶葉，長歎了一聲道：“子喬，你可知西川這份基業有多難得？這是阿父留給我們兄弟幾人做爭天下用的，他孫揚竟然...”

  “主公！”

  張鬆神情嚴肅地打斷了劉璋，頓了頓之後，方才緩緩說道：

  “秦軍之強，天下之軍無能及者，其所向，幾乎披靡。蜀郡不過彈丸之地，主公若無高祖之能，豈有爭天下之勢？

  秦王孫揚崛起於涼州戰亂之間，數敗漢軍，以少而勝多，此君絕非項籍那等剛愎自用之輩。

  況乎！

  秦王麾下謀士如雲、戰將如雨，我等空有小小蜀地，民不過百萬之巨，軍不過五萬之數，即便躲過了這次，又能躲過下次否？”

  “子喬，蜀郡終歸是祖宗基業，我劉季玉...”

  “哈哈哈哈~”

  聞言，張鬆大笑不止。

  待張鬆笑過，且停歇之後，劉璋已是滿臉通紅之色，呐呐不能言語。

  “祖宗基業？”

  張鬆又是一聲冷笑，他反問劉璋：

  “主公！基業與身家性命相比，孰輕？孰重？”

  聽到此話，劉璋頓時陷入沉思。

  祖宗基業，不過是劉氏江山而已，而他自己所指的不過就是西川，是劉焉留下來的基業，這不過是劉氏江山的一部分，真不敢說是他劉季玉的祖宗基業。

  張鬆將劉璋變幻不定的神情全看在了眼裏，歎息道：“漢室已有四百年，到了先帝已是傾頹，辨皇子、協皇子尚且無力回天，主公難道想以宗族性命用作蜉蝣撼樹？”

  “嗯！”

  劉璋抬起頭，看向了張鬆，他心中也是此刻也有幾分慌亂，奈何張任等早已前去調兵，阻止已是阻止不了了。

  他道：“子喬，汝代吾去一趟關中吧！秦將不足以讓吾降，縱身死，吾亦不能受此屈辱。”

  “主公英明！”

  聞言，張鬆心中大定，他慌忙離座而起，躬身將頭與石桌平齊，給劉璋施了一禮。

  劉璋趕緊站起，離桌將張鬆扶起，輕拍著張鬆肩膀道：“璋心中已明，此次便將宗族身家交予先生，煩請先生莫要讓吾受此屈辱！”

  張鬆深深地看了一眼劉璋，心中歎息了一聲：“主公，鬆必不辱使命。”

  ......

  張鬆在劉璋府中，逗留至半夜，二人之間相談甚歡，除卻劉府管家之外，蜀郡之中便再無人知曉劉璋竟是讓張鬆暗地前往關中一事。

  從事張任等，在第二日便已從蜀郡出發，萬餘大軍朝著涪水關急行軍而去。

  劉璋站在蜀郡城樓之上，看著眼下這萬人的軍伍，他神色漠然。

  為劉氏宗族百年計，劉璋心中一狠，便決定拋棄前線為他防禦秦軍的蜀軍將士。

  而此時，涪水關再次被秦軍挑釁，團總趙雲率一萬騎兵布陣在涪水關外叫陣，讓高沛頭疼不已。

  他雖高掛免戰牌，卻難以避免蜀軍士氣在持續下跌。

  一司馬王興獻計道：“將軍，不若讓昨日那韋言出戰，看能否挫挫這秦軍銳氣。若再如此般下去，就算能等到主公派兵來援，我等也無法繼續守城。”

  “嗯！有理！”

  高沛歎息了一聲，朝身後重重地喝道：“使韋伯鈺出戰！”

  “喏！”

  城下，已有蜀軍司馬回應高沛，他朝後備軍喝道：“韋伯鈺，將軍命你出戰！”

  “喏！”

  聞言，韋言（魏延）心中大喜，他臉上卻是一片痛恨之色，僅帶著底下兩百人，在城門打開了一瞬間就衝了出去：

  “秦將休得猖狂，某來戰你！”

  聞言，趙雲渾身一顫，輕聲道：“文長果然得了信任，此番依計，吾定要敗給他才是！”

  想罷，趙雲也是朝魏延厲喝了一聲道：“常山趙子龍在此，來將何方鼠輩？”

  “哼！猖狂秦將，不配知吾性命！”

  魏延冷笑了一聲，刀光隨刀身而至。

  趙雲不敢再分神，二人戰到了一起，縱馬在這涪水關外交手達數合卻是不分勝負。

  涪水關上，高沛眼神越發精亮，他輕喃道：

  “韋伯鈺果然是一員虎將，竟與那攻葭萌關的趙子龍戰得是旗鼓相當。”

  身邊獻計的王興也是笑道：

  “將軍，某聽葭萌關上撤下來的將士說起，這常山趙子龍可是與秦將馬超戰過一場，二人勝負未分，看來這韋伯鈺也有此等武力，將軍得韋伯鈺，猶如項籍得信、布二人，興恭喜將軍！”

  “會說話！”

  高沛喜不自勝，他輕輕捋了捋長須，看向與趙雲戰至正酣的韋言（魏延），心中是越看越喜歡。

  趙雲魏延二人戰久，已有上百回合，魏延看了一眼趙雲，趙雲頓時會意，他虛晃一槍，錯身與魏延而過。

  魏延大喝了一聲道：“死來！”

  城上高沛眼中頓時驚芒一閃，看到魏延回身一刀正中趙雲肩胛，他喜道：“擂鼓！為韋伯鈺助戰！”

  頓時，涪水關士氣大漲，擂鼓聲響天徹地。

  “子龍！哥哥來助你！”

  秦陣中，馬超早有準備，見趙雲肩膀裝作不能提起，他厲喝了一聲，從陣中殺了出來。

  高沛大驚失色，冷喝道：“快快鳴金！令韋司馬回關，他久戰趙子龍，不能再與這馬兒一戰！”

  城樓上頓時將擂鼓聲換做了鳴金，魏延卻已來不及撤退，他被馬超、趙雲夾住了廝殺，趙雲即便受傷，也未曾後退半步。

  見魏延脫離不了，關上高沛心中大急，他喝道：“取某甲胄來！”

  王興聽高沛要甲胄，他也是一急：“將軍可不能以身犯險啊！韋司馬不過一外將，縱是身死，也為主公戰死，將軍你何苦要...”

  “滾！”

  此刻，高沛心急如焚，他覺得韋言比涪水關還要重要一些，蜀軍中本就沒有虎將，若是這韋言在此一失，日後秦軍再來叫陣，蜀軍又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