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曹、劉聯軍的這一戰已經結束半月有餘，呂蒙心中卻仍有許多疑問。

  隨著戰事結束，彭城附近明顯增多了不少來自徐州的探子，著實讓呂蒙煩不勝煩，甚至他都感覺到這彭城內也開始風雲湧動，還未完全搬離的世家似乎有些不尋常。

  賈詡自從下令砍了張飛之後，行事便低調得令人發指，他將所有政務都交給了張昭代為處理，所有軍務也都交給了呂蒙，他自己則是暗搓搓地做了個‘彭城小透明’。

  可惜，賈詡這小透明並不那麽好做，沒人會認為他這個司令官是小透明，駐軍小沛的曹仁可是一刻都沒放鬆對賈詡的關注，每日來往彭城與小沛之間的探子幾乎曾間斷過。

  賈詡的居所之中，呂蒙帶著幾份官文前來，他心有疑惑，早就與賈詡說了，直到今日他才得令，過來聽賈詡對彭城一戰的分解。

  呂蒙來的次數不算少，慢慢也就了解了賈詡的習慣，他悄聲揮退了賈詡家的仆從，親自上手給半眯睡的賈詡斟滿了一壺茶，又坐回了下首位。

  “子明來啦！”

  過不多久，賈詡醒來，端起了茶樽。

  “是！”

  呂蒙微微頷首，恭敬地應了一聲。

  “子明啦！這次你打得不錯！”

  賈詡微抿了一口呂蒙斟的茶，笑眯眯地看著呂蒙：“雖說，你打得還不錯，但其中也是有不少問題的，當初你擒下張飛一戰，若能順勢拿下小沛，這曹仁恐怕得直接回師兗州。”

  “這？”

  呂蒙想了想，當即就明了了這其中關節，並非他不熟軍略，而是他的經驗與眼光都有所限。

  “子明呐！你應當知道，拿下小沛之後，我們徐州與兗州之間就擁有了小沛、彭城兩處堡壘，可以說，我秦軍是直接插入了中原與徐州之間，我秦軍拿下的地盤，何時吐出去過？”

  “這...”

  呂蒙愣了稍許，呐呐地道：“末將之前從未想過這問題，從古至今，無論哪國打戰，都是互相之間為了城池爭來奪去，一個城池的丟失往往是反複爭奪才有歸屬。”

  “嗬嗬！子明呐！那是你不明白秦軍有多強，你可知秦軍強在何處呢？”

  “強在秦王殿下！”

  聞言，呂蒙神色癡狂。

  是啊！強在秦王！

  秦軍強大的意誌都來自於秦王的意誌，江東的孫策就算是拿下了南下的那支兵馬，卻又有何本事洗刷他們身上一切有關於秦王的印記。

  賈詡心中感慨著，仿佛又看到了武威郡界那個有些霸道，還有些臭屁的青年。

  秦王的強，影響到了整支秦軍的意誌，隻要是秦軍占據的地盤，那幾乎沒有再丟掉的可能。

  若無秦王的縱容，孫策那小家夥哪裏能跑到江東劃地而治。

  江東世家根基很是穩固，借由孫策之手，滅世家之根，這應當才是秦王孫揚的目的，這也是賈詡後來想通的。

  否則，以秦軍的‘教育’，大概率不會有那麽多的叛軍。

  就算孫揚不說，賈詡心中也已經很清楚了。

  如今，這天下間還剩下的幾大諸侯：曹操、劉備、袁氏兄弟、孫策。

  這些人無一不是孫揚想要借的刀，借他們的手，削弱整個關東，乃至整個天下的勢力，使其失去抗衡大秦的根基。

  這麽一來，呂蒙嵌入小沛的作用，有，但又不那麽明顯，隻因這天下，需緩圖之。

  賈詡再次抿了一口茶，眸中閃爍著一縷光，有些東西，他看得透，有些卻連他也開始懷疑，孫揚這麽做到底是想幹嘛？

  “司令！”

  呂蒙緩緩道：“可是想到了什麽？”

  “嗯！”

  賈詡默默地點頭：“想到了一些，卻不足以說明秦王殿下的所有心思，聽說殿下想要聯姻甄氏？”

  “是有這個說法，當初某在長安時，便有傳言，隻是未見得證實。”

  呂蒙笑了笑，河北甄氏雖然沒有入仕，卻是真的有錢，而今這天下最有錢的三家可能就是河北甄氏、河東衛氏以及徐州糜家，關中若能全得，這天下一統的進程怕是會加快許多。

  嗬嗬！有點貪心了！

  賈詡曬笑了一聲，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

  “那甄氏如何說？”

  賈詡問道。

  呂蒙神色頓時有些古怪，他將手中官文遞給了賈詡：“司令，請過目，這其中便是有甄氏的回複！”

  “哦？”

  賈詡眼眸一亮，拿起官文，翻看了一番後。

  合上，歎道：“甄氏識趣啊！秦王的意誌不容甄氏反抗，何況這並州之地拿下之後，緊鄰著常山、中山二郡，甄氏已經沒有了退路。袁氏，塚中枯骨罷了！”

  “確實如此，我秦軍如今占據大半天下，僅有中原、河北、齊魯、江東四處未成拿下，這天下已然入了大秦手裏，與當年秦王吞並六國何其相似。”

  呂蒙也是微微點頭，頗為感慨，他是江東人，卻並不會站在江東一側。

  “好了！收起來吧！這天下變數太小，就看秦王想要先拿下哪一地了。”

  賈詡拍拍呂蒙，笑道：“以後啊！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秦王的誌向怕是比天還高啊！如今關中的一些事物傳入中原之後，漸漸改變了中原百姓的生活，就怕改的太多了，如同昔日王莽。”

  “司令！”

  呂蒙聽得賈詡將孫揚比作王莽，豁然站起，怒道：“殿下天縱之資，王莽區區一腐儒，豈能與殿下相提並論。”

  見呂蒙站起，賈詡微微愕然了片刻，看了他許久，輕笑道：“你，不懂！”

  “請司令解惑！”

  呂蒙微微拱手，卻不似之前那般恭敬，大概是賈詡剛才一席話讓他心有不滿。

  賈詡早已是成了精的狐狸，豈會在意這種小事，他笑道：“昔日王莽，並非是無能腐儒啊！大約是以訛傳訛，將其功績淹沒在茫茫人海之中了，我與你說，你聽著便是。這世間，最為複雜的便是人心，當年的王莽急於求進，致使天下士族皆反，這才是主因。”

  “這卻是為何？”

  呂蒙更不懂了，長安學院中，無人會講這些東西，他長於軍略，而短於人心，這其中的門道，自然不懂。

  而賈詡，卻是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