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甘寧嘴角上露出了一絲詭笑：

  “既是敗軍將領親族，殺了便是，無須稟告。”

  “喏！”

  士兵聞言，便欲離去。

  “等等！”

  鄧當疾呼：“吾妻弟有大才，必能為秦軍所用。”

  “等等！你說啥？”

  甘寧露出了一絲得逞的笑意，喚住了士兵。

  “你呢？還是不降嗎？”

  甘寧又笑問鄧當。

  “將軍既為一軍統帥，自然知道大義所在，吾鄧當雖被俘虜，卻也是七尺男兒一個，不降便是不降，將軍何必為難鄧某。倒是吾妻弟有大才，鄧某懇求將軍放他一馬！”

  九江港守將鄧當娶妻鄧呂氏，有妻弟一人呂蒙，呂蒙身強體壯，自幼便異常於人，嚐與鄉人相鬥，一身武藝在其姐夫的教導下也有了基礎，這才有了相當的名聲。

  實則，呂蒙此時年紀幼小，並不得大人重視，他自己卻又有一份建功立業的心事，這才來到了九江港投奔自己姐夫。

  鄧當曾經也仰慕過猛虎孫堅，類似於追星。

  幾年前，孫堅北去討董，他本欲跟隨，卻因有家室牽累，生生錯過了一次一覽天下豪傑的機會。

  後來，孫堅的死訊傳回江東，他更是唏噓不已，再後來，諸侯討董也是不了了之，他更是為孫堅深感不值。

  到那時，蝴蝶般的影響便斷了他與江東孫氏的緣分。

  水寨之中，議事大廳內，甘寧坐在首座，鄧當跪坐在他左側，他雖執意不降，但甘寧念他有自己的底線，又重情義，便命人給他鬆了綁，命其陪坐。

  不多一會，前往寨門外的士兵回來了，跟隨其身後，走進來一剛剛脫角的少年（總角孩童，脫角指去掉了頭上的兒童標誌），其發由一發箍箍住頭頂部分，其餘發絲隨意披散左右，行走之時虎虎生風，呈小麥色的麵容上稍顯幾分稚嫩，卻是嚴肅異常，頗有種小大人的架勢。

  “呂蒙見過甘寧將軍。”

  呂蒙抱拳，躬身，朝甘寧行了一禮。

  來之時，呂蒙已經從士兵口中知道了一些簡單的消息，比如統兵大將是甘寧，如今九江港已經被秦軍占據等等，他是有準備而來的。

  “見吾甘興霸神色如見常人，眼眸中亦未曾有絲毫膽怯。呂蒙，汝，非常人也。”

  甘寧見他鎮定如常，便哈哈大笑。

  他其實料定，一般如呂蒙這般大小的少年見到一軍主帥，必定會是兩股顫顫，豈料呂蒙並非一般少年。

  呂蒙已經算是初步得到了甘寧的認可，即使他不是大才，卻也能說明他是一個膽肥之人，一番培養之後，將來必定能成大事。

  “蒙！愧不敢當！將軍謬讚令蒙著實有些羞慚。”

  呂蒙話雖如此，麵上卻是稍顯得色，能夠得到甘寧的好感，對他而言，也是一種值得稱道的資本。

  “如何當不得？汝讓某想到了法孝直、周公瑾、皇子協、孫伯符、馬孟起五人，皆是不及弱冠，便可為一師大將、為一軍之主、為一方郡守。”

  甘寧眼中越發的喜歡呂蒙這小子，謙虛、受教，這是成就大事的必要因素。

  “咳咳”

  呂蒙輕咳了兩聲，他此次前來是有要事，不是來扯淡的。

  在來之前，他便想好要追隨姐夫鄧當為將，現今見鄧當身上綁縛雖解，讓熟知鄧當本性的呂蒙反而有了一些憂色，他就怕鄧當犯倔，不肯投降秦軍，屆時隻剩下來的怕是隻有一顆大好的人頭，讓自己親姐活生生地守了寡。

  “咦！莫非你小子還有隱疾不成？”

  甘寧眉頭一皺，屋內的溫度頓時有些生寒。

  聞言，呂蒙馬上就正色道：“將軍，蒙未曾生有隱疾，隻是如今見姐夫全身綁縛皆去，反而有些難以自安。”

  “哦？”

  甘寧來了興趣：“你小子還有這等本事，能識人？”

  “不是！”

  呂蒙搖了搖頭，歎息道：“吾呂子明深知姐夫本性，隻因熟悉，反而有些不安，按常理，姐夫他不該坐於賓席，而是應當誓死不降才對，所以，蒙著實擔憂。”

  鄧當睜大了眼睛，準備說上幾句，卻見甘寧對他使了個眼色，他隻得按奈下自己已經到了嘴邊的話。

  甘寧淡淡地掃了一眼鄧當，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是本將讓他坐在賓席，你小子這次倒是錯了，你姐夫鄧當已經降秦。”

  “錯了？”

  呂蒙愣住了，腦子有些短路。

  這可能嗎？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但他還是有些不信。

  “來人。”

  甘寧知道此時已經是午時，他們等了呂蒙許久，又聊了許久，想來午飯都熟了。

  “等等！”呂蒙忽然大聲道。

  “你小子想做什麽？吾不過是肚子餓了，想要叫頓飯，沒有要處置鄧當的意思。”

  甘寧眼睛眯了一下，他還在想，是不是自己這一句‘來人’令呂蒙幡然醒悟，於是，甘寧還解釋了一番，這才放心。

  “不是，將軍現在就可以吃飯，不過吃飯之前，呂子明還是希望將軍能饒恕某家姐夫這不降之罪。”

  呂蒙神色堅定地看著甘寧。

  “你確定你姐夫不降？他明明不是已經投降了嗎？你為何要如何篤定？是想要害他？說他假意投降？”

  甘寧比較好奇，這小子哪來的這麽大的信心。

  “吾呂子明看人很準，若是看錯，吾自願挖去雙眼，從此不再以目視人，若是看對了，還請將軍放了呂蒙姐夫，呂蒙感激不盡，必定終身侍秦，絕不反叛。”

  呂蒙已經篤定了的事情，即使是他自己，也無法說服自己改變心中固有的想法，這便是他，一個武人的堅持。

  “唉！呂子明啊！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吾甘寧要保他鄧當也是不難。不過，你還真是讓吾刮目相看，果然如汝姐夫所言，有成為大才之資。”

  甘寧也是服了，這都能看出，並且還賭誓，倒也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所以，甘寧已經決定要保鄧當，更要全力扶持呂蒙。

  “多謝將軍。”

  呂蒙麵露喜色。

  姐，你總算是不用守寡了，唉！還好姐夫沒有投降，要是姐夫投降了，你弟弟這輩子就真的要賴上你們家了。

  呂蒙的姐姐此刻不斷地打噴嚏，她並不知道，他的丈夫和弟弟差一點就要損失一個。

  “不忙謝，還有一件事需要你答應了，我甘寧才能保你姐夫。”

  甘寧敲了敲案幾，將呂蒙從幻想的場景中拉了回來。不過，他也是暗自說道：再怎樣，也還是一個孩子，藏不住自己的心思。

  “啊！還有事啊！”

  呂蒙麵露苦澀，說實話，他本來隻是過來投靠鄧當，而後鄧當被擒，他因為是鄧當親眷，不得不出手營救，現在營救成功，他倒是沒有過多的想法了。

  其實也不是沒有想法，而是他不敢想罷了，如今的呂蒙隻是一個有建功立業之心的小孩，卻沒有過多的心思，雖然別人把他當成一個大才看，但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他聽到甘寧要他答應一件事，還以為是甘寧要他幫忙辦事，所以，他滿臉苦澀。

  “對你來說，這根本就不算事，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隻要你答應我就行。”

  甘寧此刻就像是一個怪蜀黍，用盡辦法在勾搭小正太。

  “如此，便答應將軍就是。”

  呂蒙歎了口氣，誰叫自己還欠著甘寧人情呢！隻能答應了。

  “好小子，夠爽快，我估摸著你小子將來必定被各個軍團爭搶，所以嘛！就是提前將你小子預定，我準備以秦國第十軍團的名義將你送往長安學習兵法、政治，待你學有所成，你必須來我第十軍團任軍參謀！”

  這時候的甘寧已經在籌備未來，他被孫揚要求著讀了很多兵書戰策，也讀孫揚從各家著作中挑出來的言論、故事。此時，他已經不是那個簡簡單單地呼嘯一聲，江水四驚的甘寧了，他也開始謀劃自己的前程，不過，他依舊隻忠誠於孫揚，隻忠誠秦國。

  “啊！去長安啊！那我不是要離開這裏？”

  呂蒙看了看鄧當，他還是有些不舍。

  “男兒有誌，當仗劍為俠行走四方。子明啊！你必須去長安，你想想你姐，她是多麽希望你能有出息。”

  鄧當知道，這是個機會，能夠得到秦國軍方十巨頭之一的甘寧賞識，這是一件多麽難得的事。

  “好！我去！”

  呂蒙緊緊地握住了拳頭，眼中冒著一絲熱氣，淚水隨之迷蒙了雙眼。

  他知道，自己必須去，正如姐夫鄧當所言，姐姐可是很希望自己能有所成就。

  “哈哈！這才是皆大歡喜！鄧兄，你雖然不降秦，但可以跟著去關中走走，你若是有心，寧倒是可以推薦鄧兄在軍官培訓學院任教，那也是一個不錯的前程。”

  甘寧聽到呂蒙答應下來，便又對鄧當說道。

  此時甘寧沒有再以招降姿態勸說鄧當，而是完全以朋友的語氣對鄧當提出建議。

  “呃！容鄧當與夫人商議商議...再說，再說。”

  鄧當連忙擺手，一臉地向往和猶豫。

  甘寧愣了一下，隨即大笑道：“理解，理解！哈哈哈！”

  而鄧當聽到甘寧的笑聲，麵色大窘。

  呂蒙就在一旁偷笑，這個誓死不降的鄧當也是一個妻管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