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袁紹皺著眉走下了帥位，西園軍的現狀已經很糟了，誰都不希望在這即將撤軍的節骨眼上出點什麽差錯。

  “稟將軍！據探子來報，秦軍楊續部已抵達我軍帳外，孫揚已親率大軍朝我軍行來，已至十裏處紮營。”

  小校低著頭報完秦軍的動向，他臉上一片惶恐。

  “可恨。”

  袁紹一臉鐵青色：“本將欲與秦軍決一生死，諸位準備吧！”

  “本初，不可！”

  曹操率先出聲，他沉聲道：“我西園軍是陛下親軍，如今陛下深陷外將手中，前途不可揣測，西園軍當以陛下為重，當即刻撤回洛陽。”

  “我等亦讚同曹校尉。”

  曹操說完，數個司馬校尉同時朝袁紹發難，他們久在袁紹麾下，連連敗績使得他們對袁紹失望至極。

  “曹孟德，你可知自己在幹什麽？這個時候不撤走，以後還走得了嗎？”

  袁紹氣急，他恨恨地看著神色自若的曹操，這個時候眾校尉聯手支持曹操，讓袁紹始料未及。

  “本初，當以大局為重！”

  曹操又道。

  數個司馬同時拱手，將無戰心、兵亦如此。

  袁紹臉色變幻了數次，見眾人如此堅決，他隻能歎道：“孟德，你可願代吾前往秦營議和？”

  “固所願也！”

  曹操領命出了大營，袁紹也沒有為難那些將校司馬。

  洛陽還將會有一場爭鬥，這些人也會成為他袁紹的刀，為他與董卓等人爭權奪利。

  “奉孝，你覺得孫揚有幾分可能議和？”

  曹操與郭嘉同行，二人各乘一匹西涼戰馬，身後有著數十個曹氏家將相隨。

  “曹公，您議和有多大決心？”

  郭嘉眉頭輕皺了一下，反問。

  “必須要保住西園軍才行啊！洛陽形勢已經不可預料，董卓久在西涼為邊將，若朝中無人掣肘，日後恐他為禍洛陽！此乃四百年大漢最大的禍患。”

  曹操歎了口氣。

  一直以來，他都以興複漢室為己任，更以衛青霍去病二人為榜樣，如今麵對這樣一種局麵，他也就隻能是盡自己所能，保留漢室最後的一股元氣。

  “曹公，這一點你不如秦公，秦公看透了漢室、看透了公卿、也看透了袁紹等人，所以他才選擇逆天改命。”

  郭嘉突然駐馬，兩眼死死地盯著曹操，似乎想要看透曹操的本心。

  保留西園軍，總的來說對曹操本人沒有任何好處，而出使秦營卻是機遇與危險並存，這其中也是袁紹故意施為所造成的騎虎難下。

  “如此說來，奉孝想曹某也這樣？”

  曹操嘴角微微一翹，他不是蠢人，猜到了郭嘉的一些想法，到不為郭嘉的直言而生氣，反而有一絲絲感動。

  二人在前往秦營的路上停駐的這片刻，內心不由得產生了些許變化，各自想著事情。

  駐馬良久，郭嘉似有所悟，深深地看了一眼曹操，語氣中有幾分調侃：

  “曹公，他就是曹公！”

  “奉孝說得不錯，我曹操就是曹操，不需要和其他人一樣，我心中有著自己的堅持，想必秦公也如此。

  哈哈哈！

  走吧！

  我們去看看這位大漢秦公，也認識認識奉孝口中的那位大才。”

  曹操朗聲大笑，他縱馬馳騁在這豫州大地上，到處是他爽朗的笑聲，此刻他已想通，心思已然通透。

  .......

  “這麽說，曹操他親自來了？還是被袁紹那貨坑過來的？”

  孫揚笑道。

  “嗯！奉孝也來了。主公，兩軍交戰...”

  與孫揚相伴的僅有戲誌才和劉曄。

  魯肅被留在了汝南，孫揚將他留下，與李默一道經略汝南，既然東西都吃到了嘴裏，那就沒有再吐出來的道理。

  “讓他們進來吧！想必這二人是來議和的，我倒要看看他曹孟德如何的巧舌如簧。”

  孫揚嘴角掛著一絲戲謔。

  多日前，是自己被袁紹壓著打，現如今洛陽局勢變化，導致曹操隻能親自來議和，孫揚甚至在考慮要不要將他留下。

  得虧了戲誌才的提醒，這裏還是一個講道義的地方，不能隨意處置交戰雙方的使者。

  曹操這條小蚯蚓，就讓他給袁家兄弟的墳頭多鬆鬆土吧！

  隻有不讓袁家兄弟提前統一中原才好。

  想到了這裏，孫揚便有了更加理智的想法，此刻還不能動曹操，倒是不如給他看看真正的世界。

  按照原劇本，他曹孟德可是這個時代最強的人。

  “曹操”

  “郭嘉”

  “見過秦公！”

  兩人隻是拱手，並未行跪拜之禮，畢竟孫揚還隻是大漢秦公，與曹操等人同為漢帝臣屬。

  “你二人都比袁紹強太多，讓我心生恐懼，講實話，我現在就很想殺了你們。”

  孫揚眸中閃過了一抹冰冷，殺意猶如實質般掃過階下這二人。

  “主公！”

  戲誌才在一旁看不過眼了，一個是自己昔日的好友，另一個是自己曾經看重過的人傑。

  孫揚看了一眼戲誌才，神色有些微不滿 ，他擺了擺手，沉吟道：“誌才，你無需如此，我不會殺他們，他們還有用。”

  “謝秦公！”

  曹操背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濕，他偷偷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有些細密的汗，他是被孫揚給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郭嘉則朝著孫揚不屑地撇了撇嘴，他一如往日般精明，知道孫揚不過是在嚇唬曹操而已。

  孫楊見曹操擦汗，仿佛是看到了另一個劉備，隻是身處的地位發生了偏差，導致了不同的人，出現在同一類的劇本當中。

  想到此處，孫揚笑道：“將你們放在中原，會是袁紹、袁術兄弟的大敵，至於其他人，現在還不足為慮。來！說說你們的來意吧！”

  “操自請為大軍議和，我西園軍欲全麵退出豫州，還請秦公讓開軒轅關，使我西園軍將士能退回到洛陽。”

  曹操抬起頭，想要觀察孫揚的神色變化。

  “嗬嗬！準了！”

  孫揚大手一揮，確定了西園軍的退路。

  曹操卻是楞在當場了，任他如何猜測，也想不透孫揚心中的想法。

  這到底是誰想議和啊？一切竟然會這麽輕鬆，到了這時候，他所有的說辭都隻能夠作廢了，隻能傻傻地看著孫揚麵無表情的臉直犯愣。

  “孟德，你不要懷疑我的話。

  沒錯，我準你們從軒轅關進入洛陽，誰讓我和董卓那家夥有仇來著。

  不過，我還希望孟德能私下答應我一個條件。”

  孫揚笑道。

  戲誌才卻是了解孫揚心中的想法，兩人在汝南每日必定要做的事情便是商討如何才能保留住大漢的元氣。

  “秦公但請吩咐。”曹操低頭說道。

  “如果某一天，我們兩誰得了天下，那另一個人須得放過對方性命，以及對方活下來的親屬、舊部，孟德以為如何？”

  孫揚十分緊張地看著曹操的每一個眼神變化，他直到現在都還保不準將來的事，和很多人一樣，對於曹操這個曆來就有爭議的梟雄，孫揚心裏藏著無比複雜的心事。

  “這...”

  曹操與郭嘉對視了一眼，兩人皆是凝眉沉吟，不清楚孫揚話中的本意。

  但郭嘉是何等的聰明，他低聲對曹操道：“秦公是認為曹公與他才是真正的對手，其他人，不足為慮。”

  嘶......

  曹操臉色一白，差點沒被嚇死。

  “看來奉孝是懂了！”

  孫揚笑了笑，郭嘉那微微蠕動的唇舌並沒有逃過所有在座人的眼睛，他或許也不想遮掩什麽。

  “讓秦公見笑了！”

  郭嘉微微頷首，朝著孫揚恭謹地行了一禮，一是謝過今日的款待；二是謝過來日無性命之憂。

  “不。”

  孫揚一揮手，眼中頓冒寒光：

  “是因為你郭嘉選了曹操，若你郭嘉選了袁紹、袁術，說不得我還是要殺了孟德，強行把你給留下來。”

  這...

  曹操心中淌過一絲寒意，他沒想到，這次竟然是因為郭嘉才讓自己活了下來。

  原以為，我曹操才是你心中的人傑，沒想到，我在你這裏竟然是一文不值，曹操心中產生了要與孫揚爭雄的想法，他目光如火地看向了孫揚。

  接下來，在戲誌才的勸慰下，眾人推杯換盞，過了一個很愉快的夜晚，曹操也逐漸解了心結。

  最起碼，他表麵上與孫揚是相交莫逆。

  “戰場上見！”

  第二日，兩人即將離開之際，曹操朝著孫揚遙遙一拱手。

  “戰場上見！”

  孫揚壓製著心中的殺意，他未曾出口命人留下曹操，隻因為不能留他，兗州大地上還有著數十萬人需要曹操去解救。

  孫揚一心認為，隻有似曹操這樣的人，才會真正為治下百姓著想，這便是孫揚留下他的最重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