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麽的？（羌語）”

  對麵小酋領打起了火把，朝著林浩等人張望，他身後的羌兵舉起了弓箭。

  “給我們頭兒找些了幹糞！”

  林浩臨時想了個由頭，笑嗬嗬地看著對麵羌人，他用手顛了顛背上的簍子。

  “行！過去吧！（羌語）”

  羌人小酋領皺了皺眉，讓開了一條道。

  林浩等人散開了到了四麵，繼續緩緩向前尋找著。

  “隊長！不對啊！”

  突然，一個羌人小兵說道。

  “什麽不對！”羌人小酋領疑惑地問他。

  “這些漢人怎麽晚上出來找牛糞？晚上的牛糞都沾了水，哪能燒？”

  羌人小兵提醒道。

  “不好，是有人從姑臧出來了，快，敲響梆子！”羌人隊長瞬間驚醒，剛從死神麵前走了一圈的他嚇得冷汗直流。

  當當當~~~

  羌營中，突然響起了梆子聲，梆子聲越傳越遠。

  “不好，我們被發現了！”

  林浩等人還沒有跑出去，隻是脫離了剛才那隊羌兵的視野。

  “我來斷後，二狗帶人向北衝！”

  林浩瞬間做出了決斷，將與他一齊來學習的最年輕的士兵二狗推了出去，他也是一瞬間就想起孫揚曾經說過，越是年輕的優秀士兵越有培養價值。

  “不，林大哥，我要留下和你一起殺羌狗。”

  二狗被感動得涕泗橫流。

  曾經，他還不是武威軍一員的時候，在漢營中誰都能欺負他，是林浩將他從一群漢兵中撿了出來，他也早已將林浩視為自己的親大哥。

  “滾，快給老子滾。”

  林浩一把將二狗推倒，低聲吼道：“趕緊給老子滾長安去，一定要將東西交給主公，隻有主公才配擁有天下。”

  林浩說完，二狗狠狠地點了點頭。與其說，這是林浩一人的想法，倒不如說武威軍中的大多數士兵都認為這天下就該屬於孫揚。

  經過了思想上的教育之後，在武威軍將士眼裏，武威軍便是他們的家，雍涼便是他們的國，而孫揚就是他們的天。

  “殺~~~”

  羌人既然已經發現了林浩，自然是調集了大軍前來追殺，晚上騎兵不便奔走，能來的都是步兵。

  “快，快走...二狗，你要記住，如果你能見到主公，你就告訴他，我林浩沒有辜負他。”

  “喏！”

  淚水，模糊了二狗的雙眼，他狠狠地看了林浩的背影一眼，帶著一個班的小隊，背著所有的典籍，快速消失在霧氣彌漫的夜色當中。

  “羌狗，來吧！老子早就殺夠本了。”

  除了林浩，其餘的學員都沒有說話，他們隻是握著刀柄，緊緊地盯著前方。

  是他們，讓明晃晃的彎刀出了鞘。

  “喝！”

  林浩低吼一聲，率先殺向了羌人步兵酋領。

  “啊~~~~”

  砍下第一顆羌人頭顱時，林浩仿佛再次回到了與孫揚在一起並肩作戰的日子，他嘴裏低聲呢喃著：

  “主公啊！看我為你砍下十顆頭顱。”

  “啊！啊！啊！~~~”

  每一次大喝，林浩總是能夠避開要害，以極其微小的傷害換取羌人的一顆頭顱。

  “好一個漢人勇士！”

  羌人步兵深處，緩緩走出三個大漢，其中一人做漢人打扮，此人正是馬騰。

  兩人做羌人打扮，頭頂上帶著兩個深黑的牛角，稱讚林浩的正是馬騰左邊那位。

  “若是漢人大軍都是這樣的勇士，那我羌人部族該如何取勝？”

  右邊那位羌人首領也在微笑。

  “小兄弟，投降吧！不管你是不是城內漢軍，你都已經被我們數萬大軍包圍了，看看你的身邊，還有幾個兄弟能站起來？”

  馬騰有些不忍看到這樣的場景。

  若是在戰場上，這便是無法改變的生死局麵，每個人都隻能夠舉著長槍向前突刺，沒誰能活著，但這不是戰場。留給了馬騰一絲勸降的機會。

  “還有能站起來的嗎？”林浩怒視了一眼馬騰，朝著身邊大吼。

  “有！”

  一個學員強撐著傷體站了起來，他已斷一臂。

  “咳~~~還有...我！”

  又一個學員站了起來，他緩緩將右胸的鐵槍抽出，撕下了長袍的一角，將傷口堵上，似乎能堵住偌大的洞口一般。

  “隨我廝殺！”

  林浩赤紅著雙眼大吼。

  “喏！”

  “殺！”

  馬騰皺了皺眉，最終是下了令。

  噗、噗噗~~~

  數次輕響，數杆長槍同時刺入了三人體內……

  有些人，永遠不知道漢人的意誌力有多強。

  這些被砍倒的武威軍將士雖然有被砍開了肚皮的，也有被一槍刺了個對穿的……

  但最終，依然有幾人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沿著地麵爬到了林浩身邊。

  “起來，都起來！”

  林浩扶起了一個、兩個、三個...數名武威軍將士相互支撐著，另外幾個沿著他們的身軀爬了起來。

  “馬騰，我聽說過你，你是伏波將軍的後人。主公說過，你祖上是英雄，而你，卻隻是漢間，一個千人恨萬人唾的漢間，你看你都幹了什麽？引外族來攻打漢人領土，引外族來欺淩漢女。前漢有個李陵，他戰敗之後降了匈奴，可我林浩不是李陵，更不是馬騰，我是林浩，永永遠遠都隻會是主公手下的兵-林浩。

  你聽著，主公會為我報仇的，哈哈哈哈...”

  罵完馬騰，他讓馬騰羞而掩麵。

  林浩又喝道：“還有能站起來的嗎？站起來！”

  “我”

  “我”

  “我”

  恍惚間，林浩睜著雙眼，似乎，他還能聽見來自袍澤的呼喚。

  隻不過，他已無力支撐。

  他將頭微微垂下，僅靠著取自羌兵手裏的長槍支撐著軀體。

  眾羌兵已在羌帥的指示下，不再向前。

  ......

  “唉！他竟然要以死明誌！”

  左邊那位羌帥見林浩久無聲息，他突然明白了過來。

  待他向前查看，林浩早無氣息。

  這數人，就如同是姑臧城外的豐碑。

  馬騰看了許久，羌帥們也看了許久。

  林浩臨死前對他們說的那番話刺激性實在是太大，馬騰腦海中老是閃過‘漢間’這兩個字眼。

  羌帥們心裏產生了猶豫，他們開始後悔攻打姑臧城，羌兵是什麽德行，羌帥們心裏清楚。

  這些羌帥手底下絕沒有像林浩這麽剛烈的士兵，而擁有著這般剛烈士兵的涼州主人孫揚又是一個怎樣的人？

  羌帥們是既好奇，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