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凱慶張虓

  領導走後，薑曉武端著酒杯，走到蕭劍鋒身邊，一拍他的肩膀：“劍鋒，好久不見了。”

  蕭劍鋒回頭一看是薑曉武，驚喜地站起來和他握手：“哎呀，是曉武啊，你怎麽也在這兒？”

  鄒彤說：“薑曉武同誌現在是警備三團的參謀長。”

  蕭劍鋒驚喜道：“哇，這些天光顧和吳震中鬥了，你當了參謀長我都不知道。進步挺快嘛，這得慶祝一下，來，幹杯。”倆人碰杯，一飲而盡。

  “來，介紹一下，”蕭劍鋒指著薛玉明說：“薛玉明，認識嗎？”

  薑曉武和薛玉明緊緊握手：“久聞大名，今日才有幸相會。”

  “幸會，幸會，早就聽說過你，一直沒機會相見。”

  薑曉武又分別與楊進林、霍子雄、趙佳欣等人一一握手。

  薑曉武坐下後，對蕭劍鋒說：“前些日子聽說你是那邊的潛伏敵特獨熊，我知道以後都傻眼了，這怎麽可能呢？”

  “那是敵人設下的反間計，也算是有驚無險吧。哎，你什麽時候到三團的？”

  “剛去一個多月。部隊現在正在整編，我們可能要調離上海了。”

  “要調到那兒去？”

  “調到二野一兵團六縱了，準備隨主力南下作戰。過幾天部隊就要出發了。”

  “這麽快就要走了，還沒來得及好好聊聊呢。”

  “我看這仗也打不了多久了，國軍已是不堪一擊了。到那時，我們再相會吧。”

  鄒彤說：“現在，我軍已成摧古拉朽之勢，用不了幾個月，戰爭就會結束了，一個嶄新的中國就要誕生了。”

  大家興奮地站起來，一起舉杯，大聲說：“為了新中國幹杯。”

  眾人碰杯，開懷痛飲。

  薑曉麗的墓前，擺放著幾束鮮花。蕭劍鋒和薑曉武在墓前默然肅立。蕭劍鋒眼含熱淚，他的腦海中閃現著和薑曉麗相處的短暫時光，心中百感交集。

  薑曉武歎道：“小妹真沒福氣，沒有看到勝利的這一天。”

  蕭劍鋒沉痛地說：“曉麗是個善良純真的姑娘，多次在暗中掩護我，最後竟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了我，我愧對於她啊。”

  “這也是小妹自己的命運，失去這樣一個好妹妹真是悲哀呀。”

  “她是為我而死的，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她。她是個多好的姑娘啊，可惜，我蕭劍鋒沒那個福氣。”

  但返回的路上，蕭劍鋒開著車，薑曉武坐在他旁邊說：“劍鋒，如果遇上合適的姑娘，就再找一個吧。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有個家了。哎，對了，昨天晚上慶功宴上，我看那個叫趙佳欣的姑娘看你的眼神不對勁兒，很激動的樣子。我看，她是看上你了，那姑娘不錯嘛。”

  “她也是中共地下黨員，是我的助手。為了掩護我，她也吃了不少苦，被捕後受盡了酷刑也沒把我供出去。我欠她太多了，我真怕耽誤了她啊。”

  “現在和過去不同了，上海已經解放了。”

  “上海是解放了，可我們和潛伏敵特的鬥爭並沒有結束。算了，先不考慮這事，等全國都解放以後再說吧。”

  倆人沉默了一陣。蕭劍鋒問：“你父母、媳婦都好吧。”

  “都挺好，我老婆又回到上海了，在一所中學裏教書。本來，我想把我父母也接來，可他們不願意來，舍不得離開老家啊。”

  “部隊什麽時候開拔？”

  “就這兩天吧。這次南下作戰，我得立他幾功，要不，沒臉當這個參謀長啊。”

  “你要給我好好活著回來，以後保衛和建設這個國家，還需要大批幹部啊。”

  “我會活著回來的，我還想看看新中國是什麽樣子呢？”

  汽車向市區而去。

  田慧英正在五局辦公樓後小樹林裏練功，旁邊站著好幾個小夥子在觀看。田嫂練了一套詠春拳，一招一式頗見功力。蕭劍鋒走過來，也站著後邊欣賞。

  稍候，田嫂吐氣收式，麵不改色，呼吸均勻。大家熱烈鼓掌。

  一個小夥子笑著說：“田科長，你的功夫太厲害了，收我做個徒弟吧。”

  “對對對，把我們都收了吧，我們都做你的徒弟。”大家都嚷著。

  田嫂笑道：“好啊，你們真想學啊，哪天先磕頭拜師。”她看見蕭劍鋒走了過來，問：“蕭局，有事嗎？”

  蕭劍鋒：“沒事兒，這不見你練功嘛，過來欣賞一下。別說，你還真是個女俠客，功夫好生了得。”

  田嫂拿起掛著樹上的衣服，搭在胳膊上：“現在太忙了，練功的時間不夠，這功夫大不如前了，都快荒廢了。”

  “田慧英同誌，唉，還是叫田嫂吧，這樣覺得親切。”

  田嫂笑笑：“隨你怎麽叫。”

  “你那一身功夫是從哪兒學的？那次在茶莊，要不是你出手快，我的小命就沒了。”

  田嫂介紹自己的經曆：她是河北滄州人，出生於一個武術世家，從小就隨父親習武，她的爺爺就曾在京城開過鏢局。抗戰爆發後，全家逃難到了廣東，田嫂的父親結識了詠春拳大師葉問，後來，她就投到葉問大師門下，習練詠春拳近五年時間。在田嫂的師兄弟中，有一個師兄是中共地下黨員，是他發展田嫂入了黨，她先是在廣東省委領導下從事地下工作，1946年時調到了華野敵工部，一直在保衛處工作，當時，破獲江北潛伏小組的行動，田嫂也參加了。後來，獵豹小組需要補充人員，她就被調到上海來了，主要負責詠春茶莊聯絡站的工作。

  田嫂說：“劍鋒，你在敵人的心髒裏當了十年臥底，一定有許多驚心動魄的故事吧，有空兒，你給我們好好講講。”

  “往事不堪回首啊，這麽多年，我的神經每天都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睡覺時都得睜著一隻眼。有時候，我都忘記了自己究竟是誰，內心也感到過極度的恐懼。有好幾次，我都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是啊，你每天都是在刀尖上行走，遇到過那麽多危險，能闖過來，真是太不容易了。”

  “最近這幾天，是我一生中睡的最香的時候，終於可以做回我自己了。唉！”蕭劍鋒長歎一聲。

  田嫂看看蕭劍鋒：“你好像有什麽心事？怎麽了？”

  “沒事。下午和薑曉武一起去薑曉麗的墳前看了看，回來後，心裏挺難受的。”“是啊，那麽好的一個姑娘，還那麽年輕。”

  倆人沉默了一陣，田嫂又說：“蕭局，你不能老沉浸在過去的悲痛中，你要盡快從過去走出來，開始新的生活。我看，趙佳欣對你是一往情深，你可不要辜負了她啊。”

  蕭劍鋒沉痛地說：“薑曉麗就死在我懷裏，佳欣也為我飽受磨難，這一幕揮之不去啊，我都不敢再想這事了，我真害怕再有第三次啊。”

  “是啊，戰爭讓我們失去了那麽多親人，我們的確不能忘記他們。可是，光悲痛是不行的，這也不是那些逝去的人所希望的。我們活下來的人，還要繼續生活下去。劍鋒，希望你能盡快地從悲痛的陰影中走出來，佳欣可是個難得的好姑娘啊。”

  “我知道，佳欣是個好姑娘，可是，戰爭還沒結束，我們也時刻麵臨著危險，我是怕耽誤她啊。等等吧，等新中國成立後，再考慮這事吧。”

  “你應該把你的想法和佳欣好好談談，我看，離那一天也不會遠了。”

  蕭劍鋒點點頭。

  夕陽西下，在倆人身上灑下一片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