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作者:弓慶安      更新:2021-05-20 09:07      字數:3271
  第172章

  “你在生那樣的氣?”保菊突然覺得自己不該說那話,昨晚來家了,那來順能聽得下去嗎,不生氣才怪。

  “我是說小記說了你們的事。要不我說那幹嘛。”

  “奧,我們啥事,那——回屋說。”來順道。不過他是真的不想聽保菊這句話,他真的想小記會一直在外麵,永遠不要回來。

  保菊將昨晚小記的話告訴了來順,她也隱瞞了許多,她隻是希望讓來順時刻注意著點,別像朝元、鬥貴他們,到那時就遲了。

  其實來順今天出門就是去辦這件事的,朝元的屍體是在橋上找到的。申鬥金花錢一連派出三個可靠人去暗中調查這件事。

  附近神東村的榮醫生跟申鬥金是莫逆之交,又是進步人士,經常在方圓一帶遊鄉看病,消息靈通,用看病作掩護也安全。

  他也知道小記是特務裏麵的,不過殺害朝元、鬥貴的不是他,殺害他們的已經查證落實了,橋頭村的一個,北嶺村的一個,他們也是受別人指示的小嘍囉,這個後台還沒有查出來。

  他很感激保菊還擔心著他的安全,他時常後悔當初沒有早點把她娶過門,害她跟了一個特務漢奸,都是窮惹的,要是共產黨早點來,他就不會讓保菊隨了他們,共產黨講的是婚姻自由,遲了,這就是命,他們是有緣沒份。

  申來順今天的任務就是設法找到這兩位凶手的蹤跡,配合區幹隊抓捕他們。固村區幹隊和黃山區幹隊早已給他們布下了天羅地網。

  殺害朝元和鬥貴的審判大會是在固村區上開的,會場上有上千名群眾參加,兩個殺害申朝元和申鬥貴的特務分子被抗日組織執行了槍決,這一次徹底打亂了那些漢奸特務的陣腳,點燃了人民群眾除奸反特的怒火。

  區府隆重悼念了兩位犧牲的同誌,安置慰問了死難家屬。

  從此,申小記也不敢露麵了。連申保菊也不敢出門上街上溜達了。生怕村上人在背後議論她是漢奸的媳婦。

  開初申保菊是擔心申來順,現在她開始擔心申小記了,好歹他是她的男人。申保菊跟申來順是對門鄰居,她確定申來順跟申朝元他們是一夥了,她就是惱火來順為什麽不實話告訴她,她還會賣了他嗎。

  申保菊到申來順家串門就像家常便飯,她跟來順的爸媽已經慣熟了,她十五歲上他爸媽就把她看成是來順媳婦,來順給她家幹這幹那,她就兩家來回跑,從不顧忌什麽。

  當時的申小記是個紈絝子弟的樣子,卻又不是個有錢人家的子弟,他爸媽死得早,就跟著嫡叔總爺,村上人都不待見他。

  也許是總爺早就看準申保菊了,故意給她家借糧借錢,到年根從不催要,日積月壘,逐年增高。

  前年年根忽然總爺差人去討債,說是小日本快過來了,債不能再拖欠了。經算連本帶利就把他們家全賣了也還不起。

  保菊她爸跟討債的說:“每年到年根就說去還,可總爺說不打緊,不寬裕就擱著吧,寬裕了再說。”

  討債的說:“現在不是世道要變嗎,誰知道以後要變成啥樣子,南方紅軍在打土豪分田地,北方也快了,到時候總爺還會給你們地種哩。”

  說歸說,眼下是還不起。

  沒幾天總爺又差人來說保菊的事:“總爺說了,他侄兒申小記還沒個媳婦,要保菊跟他成份親戚。”

  保菊父母說:“保菊已經名正言順地成為來順媳婦了,就差過門了。”

  差人說:“總爺說了,就讓來順家給他多備些彩禮就把債還了。”

  問來順家,來順家父母那會答應,再說保菊家欠總爺的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即使答應了,也拿不出。

  明明總爺是想讓保菊做他的侄兒媳婦,故意轉著圈子來耍正經,總爺可是村上的村長,這是在跟你商議著做,要不跟你商議,你也不會逃脫。

  申保菊在申來順家沒有覺得虧心,是他們生生讓她嫁給了小記。她來來順家每次都是堂堂正正的。

  區上那日開審判大會申保菊去了,她就看見來順在台前忙裏忙外的,心裏很憋屈,她可是捉弄著小記在為來順的,小記可是她男人。

  申保菊端著碗就去找來順了,見了她也沒好氣給他:“是不是輪到小記了,那天他來家我過來叫你?”

  一時來順還沒有理解了保菊話中的意思,忙說:“輪到小記啥了?”

  “槍斃呀。”

  “他也沒有做壞事,槍斃啥。”

  “就知道你跟朝元他們一樣,還舍不得跟俺說,還將俺當外人。”保菊撂了一句就走了。

  弄得來順摸不著個深淺。

  申保菊到申來順家早被總爺盯上了,他還後悔不該把申小記介紹給楊篤寬來,弄得他成日不在家,還怕他幹那些漢奸的事,連小命都沒了。

  不單是這,他還怕來順,兩個人早來就在一起,他們突然拆開了,現在小記一直在外麵,給來順騰了空兒,偏偏他兩家又是對門鄰居,出進方便,小記又天天不沾家。

  他想去說道說道保菊,也沒有抓住人家什麽把柄,見了也不知道該說啥,白天去又怕別人說閑話,明知道小記不沾家還往人家媳婦家裏闖。

  總爺家在坡下,小記家在坡上,站在坡下那顆老槐樹底就能看見坡上小記家的大門。

  自小記被楊篤寬叫走後,他就一直操著保菊的心,經常站在坡下那顆老槐樹下偷摸著看小記家的大門,還是看到了保菊經常到來順家。

  鎮上開了審判大會,就沒見過小記的蹤影,總爺還怕是小記做了啥事了不敢回來,這讓他更放心不下保菊,就差村民團裏的一個小頭目梁辰盯著保菊,若保菊還跟來順來往就報告他。

  有了總爺的話,梁辰不敢怠慢,白天晚上就在保菊家的附近溜達,別人見了都知道他是民團的,是公事,誰家房前屋後都能有民團的影子。

  這個梁辰跟小記都是一期的青年人,他就羨慕小記沾總爺的光說上了保菊,他對保菊早就垂涎三尺,開初保菊是跟了來順的,就像是娃娃親,保菊越大長得越秀氣,見慣了也即順其自然了。

  後來保菊嫁給了小記,小記是誰,跟梁辰他們都一個熊樣,都是在民團裏混,都知道小記襯不上保菊,癩蛤蟆吃上了天鵝肉。可是人家四抬小轎把保菊抬進了小記家,人家過門了,成了兩口子。

  不是小記有能耐,是總爺有能耐。

  申小記的院落在村北邊上,院後牆就是空落落一片荒草坡和莊稼地。

  梁辰接上了總爺這個任務,可是兢兢業業地守護者申保菊,他願意在她的四周轉悠,先前不敢這樣,現在是“公務”,是總爺安排的。

  梁辰忽然發現小記的後院牆有一角“凹”處,分明是被人爬進爬出磨光了的。梁辰就覺得這是跟申保菊偷情的人留下的,跑不了申來順。

  有一個晚上梁辰就從那“凹”處進到院裏,在這之前他是看著申保菊吹滅燈睡下的,他也不知道進去幹什麽,總之他是“公事”,即使申小記看見了,他也不會怕,保菊還是總爺賜給他的,他也是總爺派他保護保菊的。

  梁辰知道是保菊一個人睡下的,他爬到她的窗戶下還能聽到她微弱的鼾聲。他的神經繃得緊緊的,呼吸也急促起來,他知道這是保菊的鼾聲讓他這樣的,他的魂魄都隨著那輕微的鼾聲去了。

  “進來吧,在外麵哼哧啥?逮你早逮了。”裏麵忽然說了話。

  夢話?梁辰嚇了一跳。他分明知道是保菊一個人,他可是整天看著她的。他不敢出聲,呼吸更加急促了。

  “門開著呢,早聽見你了。又喝酒了?”

  這是當小記回來了?梁辰想。他輕輕到了門根發現門還是緊閉的,許是保菊在說夢話吧。即用手推一下,門忽然開了,幾乎將他閃進去,一股異香朝他撲來。

  梁辰不敢吭聲,也不知道該把門閉上還是趕緊溜走,假如溜走的話,萬一總爺知道了還要把他扯進去,他是被總爺安排專門看著保菊的,哪能晚上有賊進去?

  “又喝傻了吧?連門也不知道關上。”

  申保菊又說話了,還聽到她下炕的聲音。

  梁辰說什麽也躲不開了,就硬著頭皮進屋裏,他不敢待在外麵,萬一保菊出門發現他,再大喊大叫起來,招上人來他就說不清了。

  屋子裏昏暗的什麽也看不見,那股溫馨芳香朝他襲來,透過從門裏折射進來的月光他看到了保菊的身影,這不是在白天的邂逅,而是在夜晚的相撞,是在她毫無防備毫無拘謹的時刻。

  “還傻愣著,喝多少了,這些天死哪去了。”保菊呢喃著罵,根本沒有將他當做是個賊,就當做他是小記了。

  梁辰索性將門關上,衝動的心境淤滿了貪婪,還是早就惦念過的可遇而不可求的夢中佳人。

  他忽然抱起朝他走過來的睡迷不醒的保菊……讓她喘不過氣來……

  “你是誰?你不是小記……不是來順哥……我喊人了……我喊來順哥了……”

  “啊呦——”

  保菊咬他一口。然後拚命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