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作者:弓慶安      更新:2021-05-20 09:06      字數:3203
  第83章

  春天來了,那個卷縮著身子的冬天過去了,在嚴寒的冬季連一個愜意的夢都沒有,恐懼和寒冷每晚伴隨著她,讓她徹夜難眠。

  她最怕大伯子張邱義那雙貪婪淫褻的目光,她還沒有跟從張消氣的時候,這雙目光就一直纏繞著她,不斷在她的眼前出現。

  進來這個家門,這雙眼睛又出現了,她開始懼怕起來。每到夜色來臨的時候,她發現她的窗戶外就會出現這雙眼睛,像一個幽靈。

  她聽到有撥門的聲音,她知道是這個幽靈進來了,她知道這是遲早的事,她沒有喊叫,喊叫無濟於事,她一個懦弱的女人,麵對著張家院子裏兩個如饑似渴的男人。

  張家所有的男人都像是一個個吃人的狼,都將她看做是他們發泄獸性的工具。

  她任命了。

  她在極度的驚悸和恐懼中,在每個漆黑漫長的夜晚,兩個幽靈般的禽獸輪流地侵襲著她。她已經不在乎是誰會撥門進來,她的恐懼消失了,她好像自己的靈魂已經出竅了,變成了一個行屍走肉,那個沒有靈魂的軀殼,在黑暗中掙紮,在絕望中煎熬。

  她不再想念祁氏媽媽跟赤崗會來看她了,即是來了她也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第二個冬季,她給張家生下來一個男孩。

  張家的族人知道了,族長帶著族人闖進了張家,世上哪有給亡夫守孝期間坐了月子的寡婦?這是守節還是傷風敗俗,這是盡孝還是不忠不孝?這是張家祖宗的大不幸啊!

  族長領著族人宣讀了張家的族規,最重的家法就是敗壞家風的女人,是要被亂棍打死的。

  族長張西圖召集族人商量如何處置這個孽畜。

  問張引發,他把責任全推給兒子張邱義。張邱義說是施芝罘耐不住寂寞故意勾他。

  將施芝罘拖到祠堂門外的時候,發現她披頭散發已經瘋了。

  念在衙門判令她守孝三載後可以改嫁,如今得了瘋病,這也是上天給了她的懲治了。遂將她推出張家,讓她去自生自滅。

  光緒十四年,臨近大年,劉福祿要給兒子辦婚事了。

  由王半仙選定個吉日,提前進行大定。男方準備彩禮。由親戚本家選“全換人兒”,即是已婚的,丈夫在世的,有兒女的,能說會道的這些人,準備到女方家送彩。

  迎親下彩的男人騎著馬,女人坐著馬車,領隊的“主家”執事在前麵,後麵跟著證婚人和媒人。證婚人就選了老裏長王存雲,媒人還是祁氏。

  依次排成一連串的隊伍,抬著紅色彩禮箱子,箱子裏裝有衣服首飾、衣料被單還有酒、喜字饅頭、點心之類,牲畜由豬、羊、雞、鴨等等。

  來到女方家,證婚人和媒人到正廳賀喜,遞上“貼子”,就是大紅紙紙貼,上麵寫著“何月何日迎娶,何時發轎,禁忌什麽,像屬相、黃毛丫頭等;回避什麽,像碾子、井,辦白事的等;上轎、坐帳的方向”,這都不是新娘家操心的事兒,有專人指引。

  新娘要坐在自己屋裏炕上不能下地亂跑。由“全換人兒”帶下人捧著金彩盒子來到新娘麵前,說一些“好美的閨女啊,白雪兒的臉兒啊”等好聽的言語。然後從盒子裏拿出一些珠飾品,為新娘戴上,邊戴邊說著“百年好合,白頭到老”的吉祥話。

  罷後,就算是大訂了,剩下以後的事就雙方通知親友,女方備嫁妝,準備男方來迎娶新娘,辦理婚禮了。

  婚禮當天,女方開始配送嫁妝,嶽琅逢好歹擔任過縣長,他給女兒的嫁妝很富裕,大到家具小至針線、日用品應有盡有。

  過嫁妝的隊伍也和男方“大定”的隊伍一樣,還是媒人和證婚人,抬箱子的執事,女方家裏的“全換人兒”。隊伍排了一長流。

  一切妥當,隻等婚禮到來。

  婚禮前一天男方要祭拜天地祖先,告知拜天地祖先本家族有婚事要舉行。

  結婚當天,男方出門迎娶前,先行祭祖儀式。媒人提前來囑咐新娘當天啥都不敢吃,也不要太多運動消耗體力,因為大婚這天新娘的規矩太多,備受折磨的地方也多,得養足精神來迎接。

  吃過早飯,男方家娶親隊伍就要準備敲鑼打鼓出發到女方家。

  跟“大定”送彩禮的時候一樣,隊伍前邊還是證婚人和媒人,分別騎馬和坐馬車前行。之後是騎著馬的 “壓馬男童”。再之後是喜轎前後的執事人,打傘的,打旗的,提著圓形的“金燈”十二個,還有執香的,放響炮的等,隊伍人數比大定的時候多。

  隊伍中間就是新娘的大紅花轎。迎親隊伍的後麵還有兩輛大馬車壓尾,上麵坐的是兩位花枝招展的婦人,即“娶婦”,也是全換人兒。

  到了女家,兩位花枝招展的“娶婦”直接進府來到新娘的閨房為其梳妝打扮。打扮好了,穿上大紅色棉襖,整個新娘全身都是紅色,鞋也是紅鞋,上麵還繡著雙喜字,蓋上蓋頭,蓋頭也是紅的。

  等一切就緒了,就可以上轎了。

  就在“娶婦”進府來到新娘的閨房為新娘梳妝打扮時,新娘家的大門早有女方家準備著,娶婦剛一進門,馬上就關上了大門,將所有的迎親隊伍堵在門外。

  被堵在門外的娶親老爺們就會開始“求門”,還往門裏塞些銅錢。其實這是在為新娘梳妝打扮留開充足的時間。

  等到新娘準備妥當,大門便會打開,然後燃響爆竹,隨即門外的上空忽然有銅錢花花落下,迎親隊伍裏的大人小孩都彎腰搶錢。在門外等待的媒人、證婚人、伴郎等便進入院子,向新娘父母道喜,送上“離娘禮”。

  新娘父母也會遞上紅包,廚子上一碗湯,讓主要的人喝過,新娘出發前要與家人一起吃過別離飯,相互說些吉祥話。便準備起轎。

  新娘由娘家哥哥抱上花轎,新郎劉保金急忙進屋裏給嶽父嶽母行 “謝親”禮,感謝嶽父嶽母給他生了個漂漂亮亮的媳婦。

  新娘上轎後,女方家長將一碗清水、稻穀撒向新娘,代表女兒已是潑出去的水,並祝女兒事事有成、有吃有穿。

  迎親回去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前麵有開路的執事負責應該禁忌和回避的一些事情,見碾子蓋碾子,見井蓋井。見到迎麵過來的紅白喜事隊伍或者黃毛丫頭,要提醒隊伍搶先回避或繞道而行。

  忽然一個瘋瘋癲癲的女子跑在了隊伍中間,穿著整整齊齊,幹幹淨淨的,手裏拿著一枝已經幹枯了的野花枝,一邊嘻嘻笑著,一邊將那野花枝往頭上插。

  執事見了急忙將她拉到一邊,怕她再跟來,便拉的遠遠的,女子沒有反抗還是嘻嘻地笑,手裏的花握的緊緊的,深怕誰會搶走。

  跟在隊伍後麵的赤崗見狀,急忙跑過來跟執事喃喃幾句,便拉著那女子朝一邊走去。

  這個瘋瘋癲癲的女子就是施芝罘。

  她被張家扔出門外後,被祁氏知道了,便將她接回她家,給她做飯洗衣,把她收拾的幹幹淨淨的,吃飽喝足就跑外麵了,每天是遍地找些野花往頭上插,那是幻想著要把自己變作一個新娘,坐上花轎,把自己再嫁出去。

  施芝罘也是張家的童養媳,雖做了兩房媳婦卻從來沒坐過花轎。她的瘋病還是季節性的,有時就好了有時候就孬了,好了的時候,一語不發,幫祁氏做這做那。犯了病的時候就這樣,嘻嘻的笑,撿野花往頭上插。

  她被叛回張家的時候,她跟赤崗去看過她兩次,張家父子不讓他們進,也隻得作罷了,誰想還沒有到二年就成了這樣,這孩子真是命苦。

  他們的生活就全是赤崗在供備,隔段日子他就會過來看看,然後放下一些錢。

  施芝罘見到赤崗似乎是順從了點,仍舊是嘻嘻地笑。今天祁氏怕是給劉保金辦婚事出門急,忘記關門了,所以施芝罘跑出來了。

  赤崗將施芝罘領到家裏,給她往頭上插了一支假花,跟她擺擺手,關上門,走了,一個七尺漢子,忍不住眼睛的淚水,一陣陣酸楚。

  花轎回到新郎家,已經下午四點種了,新娘也要“求門”,開門後依舊是放鞭炮、散銅錢。

  新娘領了下嬌禮準備下嬌前,抬轎的要邁過門口放著的火盆,象征日子紅紅火火的意思,邁過火盆一直到新房外停下來。接著新郎要對著轎子的門簾射三箭,稱“射煞”。罷後新娘就能下轎了。

  接下來拜天地、揭蓋頭、吃子孫餑餑。然後坐等天明,此間新娘不能下地,不能用廁。東方剛剛發亮,新郎家的姑姐本家媽媽便來給新娘“開臉”,即用絲線去掉臉上的絨毛,再梳頭戴鈿子,換上服裝,一番已婚婦人打扮,這時候新娘方可自由。

  新娘下地後,要先拜佛,後拜神,一跪三叩禮。然後,拜祖先、拜長輩。晚上再給父母點煙敬茶以後,接下來入洞房。揭蓋頭、喝交杯酒、往床上撒個栗子、棗、花生等,預示早生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