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作者:弓慶安      更新:2021-05-20 09:05      字數:3183
  第45章

  栗氏的死在遙鎮起了一陣子風波,憑管栗氏是因為什麽要去死,但這個自尋短見的事情不等於一般的事情,村裏村外說什麽的都有,有說是真的讓栗宅的鬼纏住栗氏的身了,要不接二連三為栗家生不成一個孩子,有說是栗氏被這八個新納的小妾給害死了,還有的說是被通房丫頭氣死了。同時發生的三件事情糾合到一塊哪一件也會讓栗氏吃不消,走上絕路。

  大多說是被那個通房丫頭給活活氣死的,該生的不生,不該生的卻生了,換成誰也頂不住這個打擊。

  大災荒死了那麽多人,栗氏的死在鄉民心裏已經不在話下了,吵了沒多久就冷淡下來了。

  總之礙於栗永祿是一鎮之長,鄉民也隻是私下議論議論,飯場上說說而已,死了死了,死了的就算是一張紙掀過去了。

  對於栗氏的死,讓慕容兒心裏結了一塊化不掉的疙瘩。

  開始慕容兒還沒當一回事,還想栗氏就是像師爺說的那樣,是鬼纏身而死的。後來大家對栗氏的死一直在議論,多多少少冒到了她的耳朵裏,她才猛然醒悟,原來栗氏的死跟她有直接的關係。

  慕容兒從小就被薑家買去給栗氏做丫鬟,慕容兒這個名字還是到了薑家起的。她跟栗氏的感情可是從小到大培養起來的,他們的相處如同親姐妹一般。

  她隨栗氏來到栗家還跟在薑家是一個樣的,隻是比先前多了一個通房丫頭的名分,這個通房丫頭還是薑小姐給她的,不然她是不會接近栗老爺的。

  當初她是想如何走到老爺新納的那些小妾們的前頭,根本沒想到這對伺候了十來年的小姐有什麽影響,小姐的性格一向是很內秀的,她的心事一般不會輕易而舉表示出來,要不然她是絕對不會做些讓小姐心酸的事情的。

  小姐離開她走了,這意味著她現在在老爺麵前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丫頭了,雖然她知道她的命運就是一個丫鬟,她也成不了老爺的正房,甚至連小妾的份兒也難輪上。

  可是她給老爺生了孩子了,最起碼成為老爺的小妾還是有可能的,隻要她在老爺麵前學乖一點,可在孩子的份上她也不會吃虧的。

  夫人去世了,在老爺未續弦之前她還是占上分的,這幾個小妾唯有秋兒招老爺喜歡,還有那三個童養媳,她們的年齡還達不到威脅她的那個程度。

  可是秋兒現在是在伺候自己,這也是老爺有意懲治她的,但是她現在什麽也不懂,她還沒有跟老爺挨著邊,還不知道作為女人那個美好的歸宿。除非她再耐心地教她,不再嚇唬她。

  現在她有自己的主意了,她不想讓秋兒討老爺喜歡,哪怕將來有一天她有了變化,遲早她是會討老爺喜歡的。到那時或許她就在栗家的地位變了或是自身憑著兒子硬氣了。

  劉福祿最煩心的就是靳義堂跟趙秀蘋抽“金丹”的事,現在鄉民都不叫那東西“福壽G”了,全時興叫金丹了,好像這金丹兩個字字意深遠。還有許多煙民叫起了“神丹”,似乎這個東西在人世間突然占據了很大一個位置,讓多少人崇拜起來。

  從京城回來的兩個八馱戲班的主要成員都是因為在回來的路上吃食了鴉片才上癮的。有的都是沒有任何積蓄的,染上了那個東西就沒好,隻要上了癮,沒有個決心是難戒掉的,他們都成了像他見過的栗永祿的堂叔栗四一樣了,都顧不上來他的戲班了。

  現在他的三個八馱也隻剩下程班主帶著的那一個八馱了,從京城回來的這兩個八馱已經散夥了,趙英子走了,趙秀蘋和靳義堂每天就是煙館,沒有那東西他們什麽也搞不成,就連生下的孩子他們也顧不得管了。

  劉福祿知道靳義堂他們的那點積蓄也快吸完了,他肯定他們將他給他們的戲班的那些經費也吸光了,這就是敗家子啊。

  靳義堂現在也覺得危機正在一步步向他逼近,有一天他跟趙秀蘋低聲議論著要賣自己小妾的事,劉福祿無意中還聽到了。

  計劃賣小妾說明靳義堂他們的經濟已經拮據了,已到了賣妾的時候了,賣了妾還有甚哩,總不會賣了他劉福祿的宅子吧。

  劉福祿經過這個大災荒思想上變了,他不想再經營這個如意班了,他感到經營戲班的疲憊了,他惦記著自己家裏那些上好的土地,他現在越來越覺得土地的重要了,上了一堂京城給他留下了那個陰影始終也不會消失,那個瀕臨死亡的父親托著已經死去的兒子,在他的身上啃咬著他的軀體……

  本想兒子劉保金大了能帶著兩個雙胞胎女兒給如意班撐起一片天地來,眼前他們師父師母也成了這個樣子了,他們的母親趙英子也走了,他真的是感到心灰意冷了,毫無生氣了。

  他忽然有了想讓兒子到遊風約鄉學去讀書的主意。他很向往那個地方,他怎麽看那個地方的鄉民所做的事情都順他的眼合他的心。他從小就在那裏學藝,那裏也有他的師父們。

  在京城他就聽說官府明碼標價賣官的事,他那個時候就想趁自己有錢的時候給兒子劉保金買一個官職,戲子是三教九流裏麵最下等的行業,有能耐的不幹這個行業,還是當官有名分,能轉換門庭。但是那個時候他的八馱戲班還是很走紅的,再說兒子的年齡還小。

  現在一個大災荒使戲班受到了巨大的損失,雖然他還有點積蓄,給兒子捐一個縣丞還是足足有餘的。但是沒有一點本領即是捐上個官也做不長久。他一生就是一個睜眼瞎子,他不想再讓兒子也跟他一樣。

  當然劉福祿知道在遙鎮也有鄉學,他不想讓兒子在這裏上學,因為這裏他最看不慣的就是那些煙館,他害怕兒子跟上這些煙館再染上煙癮,就像靳義堂那樣,那就什麽都完了。

  遊風約他是最放心的,那裏還有跟他最熟悉的師先生。他一看那個師先生就是一個很沉穩有學問的先生。還有一點就是馮光道在這裏是說一不二的,劉保金能得到先生們的照顧,也能得到他的那些師父師兄師弟們的照顧。

  劉福祿決定把如意班交給程班主了,他開初就是跟著人家程班主入道的,現在還物歸原主吧。他要到他的河口莊去當他的假員外了,要是有條件的話再置買些土地,自己種不了就租給鄉民。

  劉福祿沒有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全部告訴靳義堂跟趙秀蘋,雖然他們是親把親的連襟。因為他們現在不比從前了,跟他們說了實話,他們會以為他是看不起他們了。

  走的時候他把新宅堂房們一鎖,雇了一輛牛車,簡簡單單地把家小全部帶走了,兒子劉保金已經送到遊風約學堂了。

  他給靳義堂放下一些銀子算是他對他們最後的感恩,他知道就是給他們放下多少銀子,他們也會全部抽了大煙的。從他第一次見他們吸食那東西的時候還是間隔五六天吸一次,到後來就三天吸一次,現在是天天往煙館跑,就像吃壞肚子鬧拉稀的盡往茅廁跑那樣,開始緊張兮兮的,回來的時候又是笑兮兮的。

  也許就是基於這個原因使劉福祿不得不改換門庭了,他肯定是對靳義堂夫婦沒有辦法,也許換成程班主行。他也不想讓他們就這樣墮落下去,他將戲班交於程班主的時候還再三跟他強調了這一點,能讓他們出場還是讓他們出場,畢竟是戲班大紅大紫的台柱子。

  程班主做夢也沒想到劉福祿對他有這樣的大恩大德,他是此生隻有唱戲不會再改換門庭了,他不像人家劉班主那樣有幾十畝上好地,還有外麵的那些生意。他在老家是一分一厘地也沒有的。

  給了他這八馱戲班不用說他也要去請靳義堂夫婦的,即是他們都染上了煙癮他也能供得起他們吸那些東西的,在潞府他程班主還是很吃得開的,即是京城他也敢去。

  劉福祿最後交代他,至於戲班的名稱讓他隨意吧,想改就還改成他的新意班。程班主當時就想通了這如意班可是在京城也是有名的,還是受過老佛爺恩寵的,即隨口說:“還是如意班吧,我不想改了,還想沾沾您這個如意班的光哩”

  劉福祿道:“你隨便吧,戲班都是你的了,名字不改就不改吧。”

  程班主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作為這八馱班的價碼,他不想跟劉福祿討價還價,畢竟人家順其自己的所好了,即是多出點錢他也順心。

  他跟劉福祿的想法是一樣的,劉福祿是想快快有人能接手這個戲班子就行,至於價錢多少他不在乎,他就是想急於脫離這個戲班子,說白了就是隻要他不看見靳義堂他們就行。

  就在當時也沒有個像他這八馱戲班子的價碼,也沒有個標準,看到程班主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慷慨給了他,他都深受感動了,他慷慨他也慷慨,就隻收取了他一半,二人說定就這樣了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