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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掉了。

  “又一個。

  “再來。

  “啊，我的，快成為我的。

  “哈哈哈，馬上你的一切都將屬於我，精神，靈魂，身體，所有的都是~

  像是不斷響起的手機短信提示音一般，隻是極短的思考間隙，庫洛洛就聽到了一聲接一聲不停響起的貪婪之意。

  艾利亞斯的集合意誌簡直如同燒滾的利刃切入黃油般一路勢如破竹，所向披靡，無往不利，無數的集合意誌分化成了無數細小的精神體，如同書囊蟲蛀書，蠶啃食桑葉般，將賽璐璐的過往經曆，一一細細蠶食，密密吞噬，仔細融合著。

  庫洛洛在吸收了一段記憶後，又身不由己地被推向了另一處回憶之地。

  雪白的牆壁，雪白的被單，灰白的地麵，這個房間的所有一切都是蒼白一片的，躺在病床上的少女也是蒼白一片的，淺藍色的病服略有些寬大，仿佛麻袋似地套在少女身上，顯得她更加孱弱消瘦和壓抑灰敗。

  病中的少女這個場景總覺得讓庫洛洛有種似曾相識之感，在記憶裏搜尋了下，才想起一件事，當時在流星街碰見少女時，他讓派克諾坦去查看賽璐璐的記憶，反複詢問得到的卻隻有一段回憶，少女大病一場，生死掙紮過後終於擺脫病魔，全家喜極而泣，如今躺在病床上的少女在當初的回憶搜尋中他是見過的。

  想起後，庫洛洛一邊留了幾分心思在眼前的記憶上，一邊卻是思維發散著，試圖聯係俠客等人，同時也探知一下艾利亞斯這個集合意誌和賽璐璐目前絞力的情況。

  拜他也是艾利亞斯的集合意誌之一所賜，他現在的狀態可說是‘我思我想既我見我至’，他和其他的意誌從某種角度來說就是一體的，雖然做不到全方位全思維視角，畢竟做到了等於庫洛洛也不存在了，隻剩一個擁有庫洛洛一切思維記憶的艾利亞斯，但短暫地代入其他意誌還是可行的。

  當他發散捕捉到其他意誌時，他就能知道這個意誌的一些情況，同時看到此時它正在麵對的賽璐璐的回憶，庫洛洛並沒有停留太久，雖然絕大部分的意誌早就已經失去自我，在單個的情況下，並不能在瞬間的相互融合時給庫洛洛帶來威脅，但太過頻繁地不斷介入他人意誌容易導致自我人格崩解，所以，庫洛洛很好地掌握著這個度，幾乎隻是在接觸的一瞬間發現不是他要找的人，就直接脫離，撲向下一個意誌。

  至於它們所麵對的賽璐璐的回憶，庫洛洛不是不感興趣，隻是所有的回憶似乎都隻是些日常瑣事，即使部分記憶裏的生活背景倒是可以看出些許神奇之處來，想來是因為世界不同而帶來的大不同，但庫洛洛就算對此感興趣，也不值得他冒著自我消失的風險去觀看，因為那些記憶裏的賽璐璐活的太普通太平淡了，無論生活經曆還是她個人的情緒都如白開水般乏味與不足為奇，小悲傷，小開心，小憤怒，小苦惱，小驚懼，普通人的人生經曆，普通人的喜怒哀樂，毫無值得注意之處。

  庫洛洛介入了一個又一個意識，驚鴻一瞥了無數賽璐璐的回憶，但漸漸地，他卻感到了一絲說不出的異樣，隻是那異樣是如此的飄忽不定，讓人找不到違和感的源頭，急著找人的庫洛洛，也隻能任由那絲異樣停留心間，慢慢發酵，直到爆發出來。

  不過，庫洛洛倒是注意到了另一件事，其他分散的意誌似乎並不具有清晰的形體，當然，意誌有形體本就是件古怪的事，但之前在艾利亞斯這個集合意誌裏，他看其他人都是一種明暗交加的光點形式，此時，在賽璐璐的精神世界裏，卻呈現出一種朦朦朧朧、汙穢不堪的黑色霧狀之物，庫洛洛不知道為什麽隻有他特殊到可以具象化出自己的身體，是因為他還保留有自我還是另有原因，目前他也無法知道，隻是那些霧狀物吃掉賽璐璐記憶的方式就是如同在水中滴入墨水般慢慢暈染和侵蝕畫麵，當整個記憶的畫麵都被霧氣吞沒，就代表著艾利亞斯又吞噬了一段記憶。

  庫洛洛沒有試圖去阻止，他有心無力，這種狀態所麵臨的一切都處在摸索之中。

  庫洛洛又捕捉到了一個意誌，不是他要找的人，電光火石間，他依舊分心關注了下賽璐璐的記憶，這次，這段回憶卻是出現了一個讓他有些意外的眼熟之人，女尊世界時見過的玉貴君玉瀟離，當時賽璐璐還為了他大為失態，但後一秒，庫洛洛否定了這個答案，眼前的人比玉瀟離稚嫩許多，看著隻不過在十二三左右，而且他的神情姿態也與玉瀟離完全不同，即使身著女裝，他並無一絲軟弱恭順之感，仿佛不依附著大樹就不能生存下去的菟絲子般。

  是的，這個和玉瀟離長的一樣的人，似乎應是個女子，但賽璐璐當初的態度可不像是麵對一個姐妹，更像是對著愛戀之人，可庫洛洛也從沒覺得賽璐璐會是個百合，當然，男女通吃也被庫洛洛否了，賽璐璐平時的一言一行和蕾絲真沾不上一點關係。

  因為這點特殊，讓庫洛洛多留了一會，雖然這段記憶排除那個酷似玉瀟離卻不知究竟是男是女的人，依舊乏味到讓人想打哈欠，賽璐璐在教那人作畫，輕聲細語指導著該如何用筆，如何著色，該怎麽疏淡相宜，又怎麽濃墨重彩，因為吃掉賽璐璐的記憶等於就是變成了自己的記憶，所以隨著這段回憶慢慢落入庫洛洛暫時介入的意誌之手，他自身也對賽璐璐掌握的工筆畫有了個清晰明澈的了解，如果現在讓庫洛洛自己來畫，相信大概隻要過了最初的手生，他也可以畫的很能唬人了，當然，大師是不可能的，因為這段記憶裏也隻有最初淺的國畫技藝。

  發覺黑色的霧氣已經快將整個記憶都吞沒了，庫洛洛也準備脫離了，可就在此時，一道明亮堂皇的金色光芒刺穿了這片黑暗，幾乎是立刻就驅散了大半的灰黑意誌，同時，有一股溫暖舒適之極的誘人綠意舒展著藤蔓，搖曳著枝葉，不知從何處緩緩生出，慢慢淨化了剩餘的黑霧。

  因為這道意誌的消散，立時暴露出了庫洛洛的意誌分神，他並沒有像那個意誌一樣被消滅，甚至毫無一絲一毫感覺。

  ‘咦？沒有被完全吞噬消化的靈魂精神殘餘嗎？’這個意誌表現出了威嚴正大之意。

  ‘是你，曾經被真實之眼短暫依附的靈魂。’這個意誌使人有如沐春風之感。

  但庫洛洛卻沒有理會那兩個意誌，而是看著漸漸出現的兩個身影，是的，身影，在賽璐璐的這個精神世界，他居然又看到了兩個有實體的人，明明就連光明女神和生命女神都沒法具象化出自己的身體。

  ‘西索，伊路米，’庫洛洛表達出了自己的溝通之意，同時，他將自己的‘本體意誌——身體’也挪了過來，之前身體所在的‘病床上的賽璐璐’這段回憶也已經消失了，既然一樣都要被送去其他回憶之地，不如就出現在這裏。

  ‘團~長？還以為又會看到一團烏糟糟的霧狀物體呢，該說不愧是團長嗎？’

  西索一身小醜服，頭發用摩斯往後定型高高豎起，一手舉著撲克牌輕輕掩唇，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西裝版本的庫洛洛，笑地輕佻肆意，他周身散發著一團光芒萬丈的金光，充滿了光明威嚴與公正嚴明之感，隻是，西索的形象和這金光給人帶來的感覺實在反差太過劇烈，看著古怪之極。

  而伊路米也好不到哪裏去，雖然他倒不再是個前、凸、後、翹的妹子了，穿著一身緊身易於活動的泡泡袖練功服，上衣插滿了圓頭釘，一頭烏黑的長發秀發飄飄，漆黑的貓眼圓又大，卻毫無一絲光彩，一臉麵癱地盯著庫洛洛，他周身是一團綠色暖光，慈和寧靜，讓人充滿舒暢與親近之意。當然，冷漠的伊路米和溫暖人心的綠色光暈，又是一個反差。

  對此，庫洛洛卻毫無訝異之色，‘羅萊雅和伊芙莉還跟著你們啊，不過，你們也有身體啊。’

  ‘嗯~是呢，還挺懷念這手感啊~’西索有些陶醉地不停翻手變著撲克牌，一會兒成個扇形，一會兒又消失不見，最後，他唰地翻出了一張小醜鬼牌。

  ‘你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庫洛洛繼續問。

  ‘被拖進來的啊~’西索勾起了一個似笑非笑的嘲諷。

  ‘伊芙莉說不相信賽璐璐能夠消滅毀滅之神，他的精神體衝入賽璐璐的精神後，伊芙莉就脫離了我的軀體，把我也帶進來了。’伊路米語氣相當不快。

  ‘那與你們有什麽關係？你們進來又能做什麽？為什麽事到如今她們還要纏著你們不放？’庫洛洛真是無法理解。

  ‘她們可笑的還在相信預言啊~什麽異世之人就是解鈴人的，到現在都不死心~’西索一臉興味索然。

  ‘隻要有萬分之一可能，我們就不會放棄，現在，所有的異世之人都在這個少女的精神世界，無論誰是這預言應驗之人，都不會錯失。’伊芙莉傳達出了這樣的訊息。

  ‘現在，艾利亞斯也是精神體，我們能做的，隻有一點一點毀滅他的意誌，保護這個少女的意誌不被吞噬。’羅萊雅意誌堅決。

  ‘所有人都進來了，外麵的身軀怎麽辦？除了艾利亞斯，魔族的聯軍並不是擺設。’

  庫洛洛卻升起了新的顧慮，就算靈魂是根本，沒了身體還是等於什麽都沒有了，之前他不擔心，一是擔心了也沒用，二卻也是覺得有西索和伊路米留在外麵，以羅萊雅和伊芙莉的力量，要壓製和擺平那些魔族聯軍很容易，不至於最後就算打贏了，也落得個魂魄無所依的下場。

  伊路米斜瞅了庫洛洛一眼，回答道。‘伊芙莉和羅萊雅借用我和西索的身軀殺了切斯特，那頭黑龍被梅依賽德攔著，最後被我們三打了個半死，其他一些會影響戰局的高端戰力也被挑出來殺了，高層應該是全軍覆沒了，羅萊雅和伊芙莉還聯手給我們的身體布下了個守護結界，降下了不得擅動我們身軀的神諭，以及全麵反攻魔族聯軍的指令，加上有梅依賽德看場子，隻要我們動作快點，應該不至於出事。’

  庫洛洛的疑慮同樣是當初伊路米的顧慮，而西索雖然想不了那麽多，但要把身體留在敵營，想也知道他絕對不肯幹，兩人意誌強烈抗拒的話，對羅萊雅和伊芙莉來說也是百害毫無一利，所以，伊芙莉和羅萊雅出手做了盡可能完善的布置，才讓西索和伊路米就算不情願，也不至於反彈的太過厲害。

  ‘嗯哼~是呢，所以沒辦法就被趕鴨子上架了啊，真是~，真是~，太讓人憋屈了~’

  西索神情陰了陰，最後還是沒有爆發，語氣卻反而透出一絲幽怨之意，他被羅萊雅弄的也真是快要沒脾氣了，發飆也彪不過她，惡心也惡心不到她，牛皮糖一樣就是死死纏上了他，而且，她要幹什麽就一定會幹到底，怎麽樣都沒轍，西索現在真的是隻能希望這些狗屁倒灶的事快點了結，好讓他重新恢複自由身啊。

  西索懨懨地瞟了瞟一身飄逸古裝正低頭鑒賞畫作的賽璐璐，她微微笑著在誇獎人。

  “零音，這筆留白一下子就提高了整幅畫的意境，你畫技大有長進啊。

  西索突然就誇張地歎了口氣，‘唉，小璐璐的回憶真是平淡之極啊，每件事怎麽感覺都這麽的無關痛癢、毫無波瀾呢，無趣，真無趣，明明應該活了很多年啊，為什麽就沒有一點刺激的事呢，或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大秘密呢。話說，這裏真的是小璐璐的精神世界、靈魂深處嗎？而且，我們的意誌都在，小璐璐的意誌又在哪？’

  如同一道閃電瞬間劈過心頭，西索的話讓庫洛洛霎時醍醐灌頂，猛然想明白了究竟是什麽讓他一直覺得異樣了，他不由讚賞地給了西索一眼。

  ‘說的好，西索，我居然還不如你敏銳。’

  ‘嗯？’無故被誇的西索卻是一臉莫名，他有說什麽嗎？

  伊路米將視線從賽璐璐身上移了回來，‘庫洛洛，你發現了什麽？’

  庫洛洛笑了，眼中閃著睿智和興奮的微光。‘西索說的沒錯，賽璐璐的記憶太平淡了，平淡到完全不像是經曆了那麽多世界，但光隻有這點就算了，還有一個更大的破綻，她的記憶太幹淨了，一絲雜音都沒有，你看到的就像是一部剪輯好的影片，所有呈現出來的都是無可挑剔，在可控限度內的感情和想法，但這不應該是一個人靈魂深處最真實的一麵。’

  ‘什麽意思？’西索糾結地挑高了一邊眉毛，他沒聽懂啊，難道說自己智商不如庫洛洛高嗎？他可堅決不會承認的。

  ‘別故弄玄虛，說清楚。’伊路米更直截了當。

  ‘你們聽說過一個理論嗎？一個人有著三重自我，本我，自我，和超我，本我代表最原始的*，自我代表受理智可控，在對外在環境進行分析評判後顯露出來的對外表現，超我代表著更為崇高的規範和道德製約下的良知或是所謂的人性，雖然超我的觀點我並不是很認同，但也無法完全否認，是人，大概總有一些無法回避不因利益而產生的善意吧。’

  庫洛洛不溫不火地解釋著，說道最後一句，卻帶著點不知是自嘲還是嘲諷之意，注意到西索和伊路米似乎都有些糾結，似乎沒怎麽聽懂，也聯想不到這和賽璐璐有什麽關係時，庫洛洛隻能無奈地拍了拍額頭，繼續道。

  ‘舉個最淺顯的例子，你饑寒交迫渾身重傷時，看見了一個曾救過你的念力高手同樣重傷倒在路邊，而他身上還有食物，這時候，本我想的是‘食物，我要吃’，自我則開始分析，你的傷勢有多重，他的傷勢又有多重，你是不是有足夠的勝算能夠打得過這人搶到他所有的食物，但超我則有可能想，這人曾是你的救命恩人，是不是應該救治他，或者不應該將食物全部搶走。’

  ‘為什麽要救他，我不也是自身難保嗎？既然他有可能活不了，把食物都給我很理所當然吧。’伊路米對本我和自我的說法沒什麽疑問，對超我就有意見了。

  ‘嗯哼~搞不好我會看心情奧，如果是個有意思的人，又是個好果實，救治不至於，但留一點食物還是ok的了~’西索略帶興味地說著。

  “不，重點不是那個，我要說的是賽璐璐。庫洛洛加重語氣，‘她呈現給我們的回憶全部都隻能聽見她口頭上的語言，毫無一絲心聲表現，但這應該是不可能的，思想和語言完全一致的人根本不可能存在，那麽，那些和語言不相稱，表現她真實想法的心理活動哪去了？’

  伊路米和西索終於明白過來了，伊路米略感震驚地睜大了貓眼。

  ‘你的意思是說,賽璐璐的記憶全是假的，是為了蒙蔽艾利亞斯捏造虛構出來的？她在自己的思維中再製造了一個讓人分不清真假的靈魂幻境？’

  庫洛洛皺了皺眉，謹慎地選擇著語言，‘不，我不覺得是如此，她的記憶多半是真實的，隻是其中蘊含的感情像是有層虛假的隔膜般太過流於表麵化了一點，而且，應該屏蔽隔絕了一些太過難以啟齒、無法承受的記憶，不然，我們不至於一個比較殘酷的回憶都看不見，而且，這種構建，我不覺得是件很容易並且能在短時間內就做到的事，從艾利亞斯衝擊她的精神到我們身在其中，其間根本沒有時間讓賽璐璐瞬間架構好如此清晰完整有脈絡的記憶鏈。’

  這更像是長久以來就一直反複搭建並鞏固一樣，庫洛洛沉默了會，緩緩說出了一個他覺得有些荒謬但卻不得不這麽想的推測。

  ‘她蒙蔽的可能不是艾利亞斯，而是自己。’

  ‘團長說的好複雜啊。’西索腦袋都暈了，‘意思就是小璐璐創造了一個相對普通平淡的回憶，隔絕了那些太過激烈的記憶，並一直信以為真，認為這就是真實的她？’

  ‘隻是有可能。’庫洛洛也隻是憑著這些蛛絲馬跡的現象大膽假設，而要驗證，卻有可能極其簡單，也有可能做不到，一切隻看賽璐璐到底能不能抵禦毀滅之神的吞噬。

  ‘說夠了嗎？說夠了，就繼續去消滅分神意誌吧。’這是羅萊雅，她根本不感興趣這裏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假的，消滅毀滅之神才是她關心的全部。

  伊芙莉的意誌也強烈地表達出了這種意願，於是，西索和伊路米隻得放下所有疑惑，再度啟程，庫洛洛也跟在了他們身後，萬一艾利亞斯突然腦抽想同化他了，好歹還有個可以擋的。

  隻是，庫洛洛剛才那些話到底還是留在了幾人心中，帶著別樣的心思再去一一留意並感受賽璐璐的其他回憶，果然就發現了一些不對勁之處，不帶有負麵傾向的回憶沒什麽問題，快樂的喜悅開心的愉悅的，羞澀的窘迫的尷尬的著惱的，感同身受時都極其清晰鮮明，略帶負麵傾向的也還算差強人意，羨慕不甘嫉妒不快悲傷憂慮，雖然有些不甚清晰，但到底還是能夠正常感覺到，但再負麵一點的，就瞬間變了，仿佛是隔著玻璃觸碰事物，又像是隔靴搔癢，或是帶著手套去觸摸滾燙的烤盤，雖然依舊能依稀感受到一些，但深刻性和真實性卻陡然下降到了一個極低的限度。

  庫洛洛三人居然還有些驚訝地看到了上個世界時那個讓賽璐璐轉變為死亡女神的梔子花房，按理推測是真的話，這段回憶不太應該出現，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從其他途徑知道了這段往事，所以她相應地也跟著創造了一個情感波動比較低的版本。

  會這麽說，是因為從她的記憶去接觸這段回憶，卻並沒有讓三人產生比當初看錄像時更深的情緒波動，因為她的情緒被壓抑的太虛無了點，她憤怒，她惡心，她失魂落魄，她痛苦，她憤怒，她瘋狂，她發泄，她的表情無懈可擊，她的感覺也的確傳達給了他們，可是就是讓三人覺得有些太過輕描淡寫了點，太虛了點，過於不真實的感情同化影響著庫洛洛三人，甚至讓他們連自己正常該產生的憤怒不悅憐惜之意都無法升起。

  庫洛洛甚至還看到了飛坦當初強、暴賽璐璐的回憶，她掙紮，哭叫，表情痛苦，眼神憤恨而激烈，可這些依舊隻停留在表麵，他並沒有深切地感受到她心理上也有的痛苦恨意，至少他無法沉溺的感同身受，這種影響力甚至還不如遊樂園回憶裏讓他不由跟著嘟嘴委屈的小賽璐璐大。

  ‘太不舒服了，像是套在一個透明塑料袋裏一樣，感覺什麽都隔了一層似的。’西索在嘟囔。

  ‘別分心了。’羅萊雅警告了一句，她極其賣力地殘殺著那些艾利亞斯的分神意誌。

  西索-羅萊雅和伊路米-伊芙莉組合的聯合打擊迅猛而霸道，不過，隨著被消滅的分神意誌越來越多，終於驚動了艾利亞斯，他立時調集了大量的意誌凝合成了相對弱一點的艾利亞斯分神，前來消滅西索-羅萊雅和伊路米-伊芙莉。

  這次就不是一邊倒的屠殺了，艾利亞斯不斷在分神落入下風時大量投入意誌增強分神的實力，漸漸戰況變成了勢均力敵，最後，甚至有隱隱超出之勢，而且，因為兩方打出了一些真本事，更是在這個精神世界裏掀起了破壞的能量漩渦，不斷有回憶被徹底打碎，露出了蒼白的虛空，隨著戰局的擴大，很快，這個到處充滿回憶的記憶之地就變得千瘡百孔起來。

  ‘哈哈，羅萊雅，伊芙莉，你們可真是貼心啊，知道我要吞噬這女人的靈魂，還來幫我，我要謝謝你們啊。’艾利亞斯狂笑著。

  羅萊雅和伊芙莉又豈會沒看到，隻是打到後來根本無法單方麵控製而已，此時也是又氣又急，艾利亞斯察覺到這點，更是得意，甚至故意不再執著於分勝負，而隻是拉著他們不斷地破壞起這方精神世界來。

  終於，整個精神世界像是不堪重負似地發出了一聲崩塌的哢嚓之聲，隨後，所有的一切都在褪色，模糊，消失，大片大片死寂之極的空曠蒼白暴露了出來，並且這種速度越來越快，隻消片刻，這裏的一切都將變成同樣的蒼白空曠。

  ‘糟糕，這個精神世界要被徹底同化吸收了嗎？’羅萊雅悔怒交加。

  ‘哈哈，真要感謝兩位愚蠢的女神了，為我的複活大計盡心盡力添磚加瓦。’分神艾利亞斯大笑嘲諷著，然後，他閉緊了雙眼，伸出了雙手，道。‘所有我的分神意誌，回來吧。’

  蒼白的虛空裏，無數的汙濁霧氣如同潮水般湧入艾利亞斯的身體，他的身軀越發高大，力量越發強大，即使羅萊雅和伊芙莉驚怒地不斷攻擊，依舊是毫無作用，除了損失了一點分神意誌，艾利亞斯可說是毫發無傷，當最後一絲霧氣被吸收完畢，他滿帶獰惡之色地張開了眼眸，看向了羅萊雅和伊芙莉，可在嘲諷出口之前，卻突地眼神一凝。

  “嗯？為什麽你們還會在外麵？我應該是打算吞噬所有的分神意誌才對啊。

  庫洛洛此時也是滿腹訝異，剛才艾利亞斯收回所有意誌，他刹那間幾乎要立刻被同化消失，可是後一刻，所有的束縛和身不由己都突然突兀地消失了，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不再受製於艾利亞斯了，是因為有形體的關係？庫洛洛側頭看了旁邊一眼，飛坦、俠客和金也沒被吞噬，他們同樣有著形體，飛坦穿著讓庫洛洛詫異的西裝，俠客則是一身慣常紅馬甲白褲的裝束，金，卻是形體有些模糊，他身上的衣服也一直在緩慢變化著，什麽他曾穿過的裝束都有。

  ‘團長。’俠客和飛坦迅速向庫洛洛靠攏，金也走了過去，現在，是六個人加兩道殘魂之光共同麵對艾利亞斯。

  ‘賽璐璐真的會被吞噬？’金帶著些無法置信地低聲問庫洛洛，俠客和飛坦也緊張地同看。

  ‘不知道，但她的意誌一直沒出現過，不管怎麽說，也應該有的。’庫洛洛臉色極沉，隻能抓著這一點了。

  西索神情緊繃，伊路米蹙眉，他們環視著這已經徹底變成蒼白死寂的空茫，最後落向艾利亞斯，他已經從之前的驚訝中回神，而且，似乎並沒有馬上就對付他們的意思。

  ‘嗬嗬嗬，哈哈哈，這個身體是我的了，你們就在這裏看著，看著我是如何毀滅這個世界的吧。’艾利亞斯高聲大笑，就想接管這具身體。

  ‘阻止他！’伊芙莉急了。

  艾利亞斯輕蔑地看了他們一眼，可是，沒一會兒，他的笑容突然凝固了。

  ‘怎麽回事？為什麽出不去，我不是吞噬了這個女人嗎？到底怎麽回事？

  幾人有些詫異地看著猶如困獸般突然團團轉的艾利亞斯，不知他在搞什麽，但隨之，庫洛洛劃過一絲果然如此的了悟之色，他的猜測大概真的是正確的。

  艾利亞斯作為一個深諳意誌和精神之深奧的神明，在最初的暴躁後，也迅速發現了問題，他臉色猙獰地怒吼出聲。

  ‘可惡，居然是鏡像精神！假的，是假的！竟敢欺騙於我，你要付出代價！我要徹底吞噬你！’

  他的身軀猛然暴漲了無數倍，完全無視空間法則般，突然開始發狂般地大口撕咬，大力抓扯起那蒼白的背景，伊芙莉和羅萊雅自然不會坐視不理，可艾利亞斯已經投入了全幅心神，此時，誰也無法阻止他，他再度放出了一個分神對付他們，自己則專心致誌繼續撕扯起來。

  而令人驚異的是，居然也的確被艾利亞斯扯出了個大大的破洞，破洞後有一層薄薄的藍光，他眼神一亮，再次伸手去破除那藍光，藍光放出了可以灼痛人靈魂的高熱，艾利亞斯咬牙屏氣，犧牲了無數的集合意誌，才在那藍光上也撕扯出了一個極其細微的小洞，艾利亞斯一看，更來勁了，不停地用力撕扯起來，終於，小洞變成了小縫，小縫變成了裂隙，然後，從縫隙後麵，吹出了一股風。

  那風，淒寒幽冷，如刀似刃，輕輕地在縫隙出口打了個旋後，突然，像是爆炸般，發出了一絲仿佛女人哀鳴般的淒厲尖銳聲響，然後，四處迸射般衝擊起那薄薄的藍光，艾利亞斯見狀，也跟著在外麵破壞，兩方夾擊之下，那藍光閃了閃，一朵造型綺麗的藍色花朵猛然綻放，然後，凋零，轟然破碎，藍光屏障消失了，蒼白的背景也猛然消失了。

  淬不及防間，仿佛墜入無邊深淵般，所有人都猛然落入了一片幽暗，漆黑，沒有邊際的混沌不明中，這片空間並不穩定，狂暴的能量場不停撕扯著，空間劇烈的動蕩、震顫，大幅開裂、崩塌和扭曲，可以瞬間撕裂人體的罡風盤旋呼嘯著，發出了類似女人喊叫般的尖利聲音，像是痛苦的哭喊，尖銳的嘶喊，淒厲的呐喊，猶如音響擴音般，近似咆哮般的噪音響徹這方界限，震的庫洛洛幾人幾乎瞬間心神失守。 <ter class="clear"></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