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

  “你跟老戰神說了沒有？”

  “沒有。說動你就行。”

  跟郭噯聊完，金鋒也到了特殊醫院。

  黃薇靜依然躺在病床上像是一具進入冬眠的睡美人。曾經是模特的她現在體重增加了足足四十斤。

  饒是如此，也蓋不住她那清秀脫俗的姣好容顏。

  靜靜陪著這個女孩兩個小時，給她剪了指甲洗了臉，默默退出。又去了協和。

  早在上個月的時候樓樂語就已經轉到了協和醫院。

  樓家請了全世界最好的腦科專家集體為樓樂語會診，得出的結果不容樂觀。

  樓樂語怕是這輩子都醒不過來。

  跟金鋒預料的一樣，樓家的人直接拒絕了金鋒的探視，樓樂語的老娘還把金鋒送的東西還給了金鋒。

  金鋒知道，跟樓家這個結這輩子都解不開了。

  要解開這個結，除非自己親自讓樓樂語醒過來。

  黯然離開協和，金鋒獨自一個人漫步在街頭，漫無目的的走著。

  隆冬的寒冷再冷，也比不上自己的冰心。

  走著走著，卻是走到了另外一處自己更不願意見到的地方。

  夏鼎的故居。

  凜冬的天都城風特別的大，雖然有無數高樓大廈擋著，但淒冷的北風卻是見著縫的就鑽，推著人往前小跑的時候忽然又來了一個旋頭風，吹得人東倒西歪。

  伴著那妖風吹著路燈鬼哭狼嚎的嘯叫，金鋒走到了北門正門入口。

  自打去年把夏鼎故居買回來之後，到現在過去了兩個多月，夏鼎故居也就沒有再對外開放，一直擱著沒動。

  北門的門口，還站著不少人在自拍或者直播。

  去年的文件已經下達，夏鼎的故居整體搬遷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過了兩個多月這裏依然還沒開拆，倒是引發了不少人的疑問。

  避開人群到了西門，又複停下腳步在門口站了半響。

  等到門開之後，金鋒步入大門，靜靜的杵著一句話也不說。

  樣式雷家和曾家的退役保安看金鋒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卻識趣的退下。

  金鋒蹲在地上，抓起一把汙穢黃黑的雪緊緊捏成一團。

  一陣陣的冰冷刺骨傳遍全身，掌心的雪團凍得自己不住的抖。

  幾個月前，就在自己的腳下，夏玉周就躺在血泊中，仍由那一年最後一場大雨衝刷著他那罪惡的身軀，清洗他的罪孽。

  無處發泄的妖風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盡數狂衝進來，飛雪漫卷化成一顆顆的冰粒打在金鋒的身上臉上和手上。

  這一刻，仿佛是夏玉周的亡魂在痛斥金鋒的卑劣。

  一聲長歎，金鋒鬆開手。

  那肮髒的雪團已經被自己硬生生的捏成水汁。

  而金鋒的手卻是已經凍得通紅。

  郭噯在這時候走了進來，遞給金鋒一疊紙巾，又遞給金鋒一支煙。

  完了再遞給金鋒一個手機。

  手機上的新聞鋪天蓋地都是關於金鋒的。

  自己把f35殘骸碎片賣還給東瀛狗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世界。網上盡是口誅筆伐的聲音。

  這一次，就連網絡金家軍們也呈現了一邊倒的趨勢。

  圍脖上漢奸和敗類兩個詞語得到的點讚最高，赫然達到了十萬加。

  默默翻完各個app新聞網站關於自己的頭條新聞，慢慢直起書身子，昂著頭背著手往裏直走。

  郭噯跟在金鋒後邊，一直陪著金鋒從書院走到廚房又從馬廄走到練武場。

  從西門到南門，從佛堂走到池塘。

  在佛堂的時候金鋒停了下來，輕輕拍了拍翹起的紅色牆體。

  早已老化的牆體在外力的作用下噗哧的掉了一大塊下來，露出原先的本體。

  去年冬天，故宮就有牆體被狂風吹落，幸好沒砸著人。這倒不是因為質量的原因，而是因為故宮太大，很多地方的牆體並沒有修葺。

  夏鼎故居同樣如此。

  彎著腰撿起一塊脫落的牆殼，目光遊離輕聲說道：“該修修了。”

  風雪撲朔，整個親王府安靜得嚇人。

  一座座的三百多年建築就像是一個個披著白頭的老嫗，死寂沉穆，毫無生氣。

  踩著沒有打掃出來的厚厚積雪，深一腳淺一腳走到後院的池塘邊上，雙腳早已被雪覆蓋濕透。

  郭噯穿的是高幫靴倒是沒進水，看著金鋒杵在池塘邊不動不由得生出一陣陣的心痛。

  昔日被挖開拿寶的池塘已經修複完畢。池塘下和珅的寶庫填埋了可惜，金鋒對他進行了改造。使之完全保留了下來。

  樣式雷家的人開了後院的院門，金鋒邁步進去穿過回廊走進夏鼎的起居室。

  有金鋒的交代，起居室飛天都有打掃，非常的整潔幹淨，同樣溫暖如春。

  脫了濕透的鞋襪搭在暖氣片上，金鋒就坐在夏鼎的辦公桌旁邊靜靜的喝著茶抽著煙。

  “你真把f35殘片賣了兩億半？”

  終於，郭噯忍不住問出了糾結自己半響的問題。

  金鋒抄起水壺續水頓，眼睛直直的盯著前方，仿佛入定了一般。

  “還是他媽的要少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金鋒才從嘴裏冒出這句話來。

  郭噯身子一震，歪著頭靜靜說道：“你真賣了？”

  “賣了。”

  “殘骸賣了兩億半。把遊艇給炸了。勒索了他們八億。”

  “發動機交給了上麵。”

  一聽這話，郭噯麵色頓變：“你還拿到了發動機？”

  “整機！”

  聽了金鋒的話，郭噯在短暫的失神震驚後沉聲叫道：“離間計！”

  慢慢地，郭噯偏頭正視金鋒，一雙伏犀眼中透過一道精芒：“東瀛狗他們知道你拿到了整機？”

  跟郭噯接觸的時間不少，這個人雖然平時隻是幫著老戰神各個單位各個部門跑跑腿，並不顯山亦不露水。

  但憑著剛才的這一句話，足以證明郭噯文武雙全的絕對實力。

  金鋒並沒有回應郭噯的問題，調大暖氣不停的搓著褲子。墊著光腳到了裏屋拿著夏鼎的遺像回到暖氣片旁，輕輕的擦拭。

  聽窗外，有風來，隱約能聞見臘梅花開。

  積雪滿掛，冰淩似長針，悲風狂嘯，飛雪漫卷，淒神寒骨。

  室內溫暖如春，暖氣片上濕濕的襪子和鞋冒起騰騰熱氣。

  忽然，郭噯一拍大腿，大聲叫道：“不對！”

  “你手上還有他們要的東西？比f35更重要的。不然，東瀛狗也不會使用離間計對付你。”

  金鋒不緩不急穿上鞋襪，站起身來拎著大包背在肩上，將夏鼎遺像放回原處，靜靜說道：“郭子儀的後代，忠勇沒得說。”

  “隻是……反應還是慢了半拍。”

  郭噯嘴角狠狠一抽，肅容滿麵驚惑沉穆：“你真的有比f35更重要的東西？”

  金鋒嗯了一聲，淡淡說道：“還不少。”

  “是，是什麽東西？”

  推門而出的時候，北風愈發的大了，狂風如刀暴雪如劍無情戳刺金鋒的臉龐。

  金鋒微微閉眼再次睜開，眼前卻是出現了一片粉紅。

  那是院子裏的梅花開了。

  百花凋零梅獨開，傲骨錚錚昂首怒放。

  這一刻，樣式雷家和郭噯被那雪中傲梅深深吸引，齊齊望了過去。

  院子上的半個天空都被那傲梅占據，殷紅朵朵染紅灰蒙蒙的天空，炫目奪魄。

  “聞到了什麽？”

  冷不丁的，金鋒問出這話。郭噯怔了怔，深吸一口清冽的梅花清香，目露疑惑，不自主的搖頭。

  金鋒昂起頭用力呼吸，忽而咧嘴一笑，回頭陰測測一笑：“是銅臭。”

  直到郭噯踏上飛機飛往南國的時候，他的腦子裏依然沒想到金鋒所說的銅臭是什麽。

  郭噯走了。去南國走馬上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