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因為老祖吝嗇，這是傳統！

  一個民族的傳統。

  這個傳統從老祖那裏建立一直延續下來，哪怕是那一年四大勢力在過年時候聯手攻打火努努島，老祖也在大年初一煮了湯圓送到每一個嫡係弟子手裏。

  哪怕是自己到了野人山隱居了，李家也沒變過這個規矩。

  老祖做的砂糖黑芝麻餡的湯圓，很好吃，吃過一次一輩子都都不會忘記。

  葉老總宿醉到現在都沒有醒來。

  這個老陰比，竟然裝豬吃象扮豬吃虎。他的酒量大得驚人。不過，還是喝不過李天王。

  他喝醉以後說的那些永不解密，都是他媽的故意說漏嘴給自己聽的。

  弗裏曼依舊在沉睡中。弗裏曼的酒量也是超常發揮，不過看他的樣子，不睡到下午絕對起不來。

  他是老外倒是不用講究大年初一的規矩。

  李天王起了個大早，穿著單薄的內衣在雪地裏打了一通拳揮發掉殘留在體內的酒精。

  今天李天王的狀態極好，每一拳出去，空氣都被打爆發出轟隆隆的風雷之音。

  每一腳頓在地上，就會產生雷鳴聲響。

  雙拳化掌為明勁，雙拳化暗勁，雙腿成化勁，每一拳每一腳每一掌都帶著雷暴悶響。

  他打的拳很慢，慢得就像是三分之一的慢鏡頭回放。打拳的動作和姿勢都很怪異。像是十幾種動物混合在一起。

  李天王打的拳，神州基本上沒人能認得出了。

  如果夏鼎老頭複生的話，他倒是知道這套拳法的大名！

  如果夏鼎老頭在這裏看到李天王打出的風雷音，他一定會嚇得來假牙掉落，再從輪椅上跌倒，嘴裏結結巴巴的大叫。

  “丹勁！！！”

  如果張德雙和李海雲在這裏的話，他們一定會驚駭萬狀。

  如果夜老祖在這裏的話，她一定會開心的笑起來。

  丹勁，這是一個武者，最高的巔峰。

  明勁暗勁化勁丹勁罡勁！

  如果和道家等級劃分的話，暗勁相當於煉氣，化勁相當於半步築基，丹勁則是真正的築基。

  而罡勁，還沒有人能達到。

  李天王進階了！

  在野人山與世隔絕的隱居歲月裏，李天王破而後立，從內勁晉升到丹勁。

  如果現在去打化生池，李天王隻需要一個人就能把其他三大勢力的人全部打趴下，都不帶喘氣的。

  或許隻有不入輪回的洋蔥頭能挨上李天王的三五幾拳，或許金鋒全盛時候再加上用徐夫人劍能傷得了李天王。

  但，金鋒想殺李天王，就是個天方夜譚的笑話！

  就算金家軍全體加龍四徐增紅朱永革、就算金鋒和小蘇賀用刀，他們也被李天王完虐。

  丹勁的存在，就相當於騷包的百年第一人！

  在野人山整整三年，失去一個腎髒的李天王參透了生死，也參透了愛恨，放下了執著和執念，放過自己和金鋒。

  回歸內心最安寧的李天王某一天在挑水澆飲烤煙過後例行打拳的時候，一下子就升華到丹勁！

  李天王就是在進入丹勁之後才來的神州！

  至於李天王為什麽要來神州，天底下，怕是也隻有李天王自己知道。

  一會，李天王收了拳頭。吐納之間，鼻孔噴出兩道筆直的白氣，又吞入口中。

  這，就是丹勁！

  湯圓很快就包好，用的還是農村的大鐵鍋。

  大半鍋的沸水中，一個個潔白的湯圓慢慢從水底飄起來，圓圓的，白白的，香香的，還有那迎麵撲來的水蒸氣。

  小貝抄起勺子勺起湯圓，子墨盛了一勺原汁原味的湯圓湯，小貝雙手捧著滾燙的大土碗弓著身將湯圓送到李天王手裏。

  那一刻，李天王仿佛又看見了火幽幽的影子。

  當年的火幽幽給自己送湯圓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十個湯圓，不多不少。

  李天王就蹲在門口端著滾燙的大土碗，張口就是三個湯圓下肚，都不帶吐氣。

  從第四個湯圓開始，李天王就慢了下來。

  咬下湯圓半邊，品嚐著黑芝麻的馨香，嚐著砂糖的甜。

  味道很好，就像是老祖當年和的餡。

  “天王大哥，還有湯圓呢。你再吃點。”

  “不能多吃……”

  “十個，十全十美。”

  小貝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還有這樣的講究啊。這是誰說的？”

  李天王擦擦嘴，輕聲說道：“夜老祖。”

  小貝怔了怔，默默點頭，忽然嬌聲叫道：“那我再去吃六個。也十全十美。”

  說著，小貝拿著碗就往廚房跑：“嫂子，天王大哥說要吃十個。十全十美。”

  “你再包！”

  炊煙渺渺升起，李天王點了支煙，看了看周圍的白山默默穿上那土得掉渣的製式大衣，悄然上了庫裏南滑出老式的農村院落。

  自己該走了！

  自己該回野人山了！

  大年初一並不是出門的日子，但自己卻是不用講究。

  金貝發現李天王不在，急忙去看庫裏南，又叫來了子墨。

  “嫂子，天王大哥走了。”

  哐當！

  一聲響！

  子墨手裏的大土碗跌落在地，碎成碎片。

  十全十美的湯圓滾落一地！

  李天王走的時候，葉布依就站在窗口。手裏拿著望遠鏡注視著庫裏南滑出院落滑下山路，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輪台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

  “山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李天王，你真的要走嗎？”

  曾子墨出門來想要去追李天王，但隻是走了兩步便自停下。凝望庫裏南半響，默默回身收拾掉落的湯圓。

  “嫂子！”

  身後傳來金貝淒厲狂顫的呼喚。曾子墨回頭看著惶急慘切的金貝，緊緊抿嘴輕輕搖頭。

  “嫂子！！！”

  再一聲嫂子，金貝哭叫出聲，淚如雨下！

  曾子墨再次搖頭，露出最剛毅的臉，露出最堅決的心！

  金貝俏臉扭曲，五官擠在一處！驀地間轉身就跑。

  噗通一聲，金貝重重摔在地上，卻又奮不顧身掙紮爬起。跑向葉布依那裏！

  曾子墨嘴唇輕張，想要叫回金貝，卻沒叫出聲。

  在曾子墨的腳下，一滴滴的殷紅的血牽線一般滴落在地麵，又在瞬間凝結成褐色的冰粒。

  曾子墨低頭看了看自己掌心。

  掌心上有一條超過五厘米長的口子。

  裝湯圓土碗的碎片極為鋒利，那條長長的口子橫著將自己的三條掌紋線貫穿，像極了一個死字！

  饒是自己攥緊了手心，那血也不斷的指縫中冒出。

  緊緊的握緊小小的拳頭。嬌軀簌簌顫栗著，絕世無雙的容顏淌出一行最傷最痛最苦的淚。

  小貝就跑到葉布依身邊便自停下再沒去追李天王。

  這讓曾子墨很欣慰！

  金鋒的妹妹，就是長著一股子不服輸不求人的傲勁！

  “葉老總，你怎麽不去追李天王？”

  正月初一的寒風冰得戳骨，葉布依脫下自己的大衣為小貝披上，輕聲說道：“追上了也沒用。”

  “為什麽沒用？”

  “我哥，救過他的命啊。”

  “我哥現在……都這樣了，他難道就忍心見死不救？”

  “我哥哥說過，李天王和你都是他最佩服的兩個人。我嫂子也說過，李天王隻這個世界上最講義氣的人。”

  金貝密切的盯著山下，想要尋覓庫裏南的蹤影，惶急切切，口鼻中不斷噴出幾乎燃燒的白霧。

  “這與義氣無關。小貝公主。”

  葉布依輕聲說道：“你哥，還有子墨小姐，從不逼迫李天王去他不想做的事。”

  金貝茫然懵懂低低叫道：“那怎麽辦？”

  葉布依點上煙，深深吸了一口。那冷冽的空氣灌入自己身體，冷得葉布依不住咳嗽。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