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臣伸手從鄭國渠裏邊捧起水來，正要喝的時候，忽然聽到了自己身邊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

  他一轉頭，就看到了呼衍長歲正拉著小老弟，在自己上遊的方向撒尿。

  軍臣歎了一口氣，把捧到了手裏的水撒掉，然後抬頭看著呼衍長歲道：“我都已經被你坑蒙拐騙到了漢國做人質了，你如果覺得自己還是勇士的話，就不應該這樣的羞辱我。”

  呼衍長歲笑吟吟的看著軍臣，然後才說道：“不能喝生水，你要是口渴了，我可以幫你去燒水，等到水涼下來以後，我拿給你喝。”

  “這是一條好水。”軍臣站了起來，也朝著鄭國渠裏邊撒了一泡尿，然後轉頭對著呼衍長歲說道：

  “聽說，當年秦國人就是依靠鄭國渠強大起來的。”

  “鄭國渠 讓涇河平原這邊徹底變成了良田，秦國自然國力大增。”

  呼衍長歲又看著軍臣笑了起來：“我們馬上就要去見漢國的太子，我依舊可以向著你保證，隻要你乖乖的聽話，沒有人會刻意羞辱你，沒有人會有意想要殺掉你。”

  “這句話，從長城邊上到現在，我已經聽了上千次了。”

  軍臣安坐了下來，他看著滾滾的鄭國渠水流，沉默了一會兒後，又說道：“你現在對我這麽好，隻不過是擔心我會自殺。”

  他抬起頭來，看著呼衍長歲問道：“你方才見我蹲在河邊上，是不是覺得，我準備跳進這滾滾水流裏邊去了？”

  “我水性不錯。”呼衍長歲隻是這樣回答他，“但是，軍法規定，任何人都不能喝沒有燒開的水，違令者斬。

  你的命比別的人值錢，我覺得我多盯著看一看，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站起身來吧，我們馬上就去見漢國那位在白登山挫敗我匈奴大軍的漢國太子。”

  呼衍長歲沒有伸手去拉軍臣，隻是接著說道：“你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如果不配合的話，讓人五花大綁弄到了馬背上，總歸來說是更丟臉的事情。”

  軍臣回頭看了一眼，才發現已經有一群漢軍的騎兵，正冰冷著麵孔，朝著自己這邊看著。

  他站起身來，心中不知道自己該露出什麽表情迎接這一群敵人。

  呼衍長歲先他一步走了過去以後，就看到這些騎兵從中間讓開來了一條道路。

  一個臉上有些髒兮兮的小小少年，驅趕著一輛牛車緩緩的走了過來。

  牛車上，還鋪了一層幹草。

  軍臣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走在他前頭的呼衍長歲，呼衍長歲沒有絲毫猶豫在，直接一抬腳，就做到了牛車上，然後跪坐著，向著他揮手。

  軍臣沒得選，剛烈的死去，在他當初被生擒的時候，他就已經想過了。

  可是，他今年也不過十四歲而已，這樣死掉的話，合適麽？

  這個美好的世界，他還沒有看夠。

  美麗的牧羊姑娘，他也沒有愛過。

  象征著權力的金刀，他同樣沒有揮舞過。

  就這樣死了，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所以，哪怕現在明知道，漢人讓他這個匈奴人的皇太孫乘坐這樣的牛車，他也不敢反抗，隻有乖乖的坐在上邊。

  騎兵開始走了，趕牛車的小小少年也揚起來了手中的鞭子，還不等他抽打下去，老牛就已經通人性的叫了一聲，拉著牛車緩緩地走了起來。

  遠處，是更多的騎兵護衛著三百五十九個左穀蠡王部的少男少女。

  趕牛車的小小少年在牛走了起來以後，便就安然地把幹草推了推，自個兒找了一個很舒服的姿勢躺著。

  過了一會兒，小小少年忍不住看了看身邊的兩個匈奴族少年人。

  “你們是來向著太子投降的嗎？”

  小小少年問道。

  這種問題稚嫩的過頭了。

  軍臣不屑於回答。

  可是，呼衍長歲卻笑盈盈的點頭：“我們確實是來向著大漢太子臣服的。”

  “投降和臣服不是一個意思，你不要騙我，我可是讀過幾年書的。”

  小小少年抹了一把臉上的泥灰，小眼神很是倔強。

  呼衍長歲哈哈大笑道：“那成吧，我們就是來投降的，等見到太子以後，我就是太子的子民了。”

  小小少年噘著嘴，小臉傲嬌的不像話：“我才是太子的子民。”

  “你當然是太子的子民。”呼衍長歲含笑著點頭表示讚同，對於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漢國小小少年，他並沒有惡意。

  他伸手從衣袖中摸出來了一塊肉幹，遞到了小小少年麵前，目光和善：“這是你為我們兩人趕車，我給你的報酬。”

  小小少年看了看呼衍長歲手裏的肉幹，有些意動，且忍住了咽口水的動作，搖頭道：

  “這可不行，你這應該是準備賄賂我，到時候一定會讓我幫你做什麽事情。

  而我因為吃了你的肉幹，也不好拒絕你的請求。

  所以，從現在一開始，我就不能接受你的肉幹。”

  呼衍長歲愣住，軍臣也詫異的看了一眼這小少年。

  “這話是誰教你的？”

  呼衍長歲忍不住問道。

  小小少年立刻警惕的皺著小鼻子：“你看，我就說，你一定會問我的，我都還沒有收下你的肉幹……呲溜！”

  話說到一半，小小少年的口水就差點掉了出來。

  呼衍長歲立刻從自己隨身的布袋子裏邊，取出來了更多的肉幹放在這被太陽曬得很幹淨的幹草上。

  他溫和地說道：“我向你保證，我是太子的子民，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危害太子的事情來。”

  小小少年小心翼翼的抓了一根肉幹，放在嘴裏咬了一下，卻感覺像是咬到了數根一樣，但是卻又有一股濃香的肉香味道襲來，讓他口水呲溜而出，下意識的覺得這東西非常有嚼頭。

  “這是我以前上學時候，聽先生們說的。”小小少年說道，“但是後來，我要回家去做許多事情，就沒有去學堂了。”

  “這到是挺可惜……”呼衍長歲問道：“你會寫字嗎？”

  “會寫，但不會寫太多……”小小少年又警惕起來：“我可不想做你身邊的幕僚，你想都別想。”

  呼衍長歲又笑道：“那麽，你見過太子嗎？太子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小小少年心說：實不相瞞，太子就在你麵前，你覺得勞資是什麽樣的人呢？匈奴來的靚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