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這幾個人，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生生在這兒，坐了一整天。

  將孟佳佳是如何欺負他們的故事，講述了一遍又一遍。

  這是實實在在的，家醜外揚。

  而這些人說得如此誇張，如此過分，即便是孟佳佳有心想要遮掩，林家的所有人，還是不可避免的聽到了。

  林母覺得心裏難受的不行，死活都要將他們趕出去，“佳佳，你還小，對於家醜不家醜的這事兒，可能心裏頭沒有什麽盤算。但是，我已經是一把老骨頭了，林家的這點兒清白，我看的比誰都要重要。現在，這些人說得這些話，就是在往我的脊梁骨上使勁兒的點！你說，我能忍住嗎？”

  林母看著讓她暫時忍忍，忍過今天的孟佳佳，目光之中，十分淒楚。

  林長卿這會兒也已經聽到了這件事兒趕過來，恰好聽得了林母的這句話，他連忙快走幾步走了上來，開口便道，“娘，你說的話，兒子都懂，佳佳也懂。但是現在，將這些人趕出去，真的不行。”

  林母想要將孟家的人趕出去，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林長卿，可是這會兒，竟然連林長卿都說這麽做不對。林母看了林長卿一眼，目光之中是滿滿的不讚同。

  “長卿，即便是你再病重，咱們家再困難的時候，娘都絲毫沒有讓咱們家的清明有絲毫的損害。可是現在，你……”

  林長卿點了點頭，連忙開口道，“娘，你說的，我其實都懂。”

  說著，他又搖了搖頭，說道，“但是，是真的不行。現在，讓他們繼續去說，所有人都隻是會將信將疑，但是，咱們一旦出麵，那就是惱羞成怒，反而在幫著他們坐實。”

  林母聽得這話，麵色陡然蒼白起來，一時之間，竟然身子都仿佛是搖搖欲墜一般，仿佛馬上就要摔倒一樣。

  孟佳佳見狀，連忙快走幾步，扶住林母，直接便朝著林母口中，喂了一顆急救丸，生怕林母出現什麽問題。

  林母吃下了急救丸之後，狀態稍稍好了一些，強撐著站起來，沒有接著扶著孟佳佳，而是搖了搖頭，歎息道，“也罷，你們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都對，都對……”

  說著，林母便轉了身，朝著自個兒的房間走去。

  也正是在這一刻，孟佳佳覺得，自己的這個婆母，似乎在這兩年林家的如火如荼之中，反而佝僂了許多。

  沒有一開始，林家清貧時候的堅毅、堅強、以及堅定了。

  孫秀麗每天都和林母待在一起，論起感情，其實比孟佳佳與林母要深得多。

  這會兒見著林母傷心起來，要回房間去，連忙與孟佳佳幾人做了個手勢，就也連忙跟了上去。

  讓林母一個人回屋，她可不放心。

  ……

  是夜，孟佳佳收拾完了這白天流水席造成的狼藉，回到了房間裏。

  林長卿正在寫最新一本的話本子，見著孟佳佳進來，連忙也笑了起來，開口輕聲道，“佳佳，都忙完了？”

  “嗯。”孟佳佳應了一聲，腦子裏卻始終想著今天林母目光之中那種淒楚難過的樣子，顯得整個人都有些蔫蔫的。

  林長卿將手頭的這一段落寫完，就也朝著孟佳佳走過來，坐在了孟佳佳的身邊兒，開口關切的問道，“佳佳，怎麽了？是剛剛收拾的時候太累了？”

  說著，林長卿也抬起手，為孟佳佳輕柔的捏著肩膀。

  林長卿的力道十分恰到好處，孟佳佳其實原本沒有覺得怎麽疲勞，可是，被林長卿按摩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肌肉，其實早就在緊繃的狀態之中。而林長卿的按摩，才是讓她開始放鬆。

  孟佳佳暫且沒有開口，待得林長卿又按揉了一會兒，才將林長卿的手拿下去，自個兒則是轉過身去，微微抬頭看著林長卿。

  林長卿知道孟佳佳應該是有話要說，所以，也十分專注的與孟佳佳對視。

  孟佳佳歎了口氣，開口說道，“我隻是在想，今天這麽做，真的對嗎？”

  今天她的做法，確實已經是目前為止，她能想到的，最為體麵，也是對林家傷害最小的處理方式。今天來參加流水席的人裏，隻要是頭腦稍稍清醒一些的，見著林家的舉動，回去就應該會直接將孟家幾個人說的話拋到腦後去，根本不會再多想，對林家的印象，產生深刻的變化。

  可是，卻也正是這樣的處理方式，令林母覺得難以理解，甚至氣的麵色蒼白，險些生病。

  那麽，孰輕孰重呢？

  孟佳佳先前始終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但是，卻在林母蒼白著臉色搖晃的時候，覺得自己做錯了許多。

  林長卿知道孟佳佳心中的糾結與思索，這會兒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抬起頭，輕輕地摸了摸孟佳佳柔軟的發絲。

  林長卿的手很大，很溫暖，讓孟佳佳的心一下子平靜下來一些。

  又過了片刻，林長卿才溫聲開口道，“佳佳，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看到娘麵色蒼白，我也很心痛，但是，我卻更知道，如果今天的事兒按照娘的想法去做了，那麽日後，滿城風雨，林家成為茶餘飯後的笑談的時候，娘可能心裏會覺得更加的不舒服。”

  “所以，佳佳，你其實沒有做錯什麽。隻要這件事兒發生了，娘在這個過程之中，她看不開，她就是無法避免這樣的傷害的。但是佳佳，你現在，已經將這件事情對娘的傷害，降到了最低了。”

  林長卿慢條斯理的，為孟佳佳剖析著今天發生的事情。

  他並不是全然安慰，隻是通過分析的方式，讓孟佳佳發現自己並沒有做錯。

  或者說是，已經盡到了最大的努力。

  說完這話，孟佳佳的麵色稍稍好看了一些，林長卿想了想，又直接將孟佳佳摟在懷裏，聲音輕輕地道，“佳佳，我想，你不用如此苛責自己，很多時候，很多情況下，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非常好了。”

  孟佳佳也抬起手來，抱住林長卿，輕輕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