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謙點了點頭，自然以為是孟佳佳手裏的本子不曾入元老的眼，想了想又勸慰道，“不知郎君可是第幾次寫這話本子，若是前十次，倒也無妨。這城裏寫話本子的人並不在少數，不過能被元老看上的，始終是鳳毛麟角罷了。”

  孟佳佳笑而不答，隻是將手中的話本子一抬，口中道，“公子若有時間，不妨看看？”

  王謙一愣，旋即便懂了孟佳佳的意思。

  即便都是不曾被元老看上的本子，卻也能夠相互借鑒。

  這樣想著，他抬手便將自個兒手裏的話本子遞給孟佳佳，笑著道，“那我這本，也給娘子瞧瞧。”

  孟佳佳笑著接過王謙的話本子，在手中展開。

  方才匆匆一眼，她便發現王謙的字跡極其的清秀，是與平日裏看的話本子中一般無二的字體。想來是這人想從事寫書人這一行當的時日久了，字跡自然而然便朝著相似的方向而去。

  所以，孟佳佳在那會兒，便升起了一個心思。

  院子裏的元老看似掌握了這城裏話本子的壟斷大權，不過這畢竟是上不得台麵，無法在書閣裏正兒八經擺出來售賣的東西。那麽，這看似壟斷，卻不真實。隻因為同樣是售賣東西，但百姓想從誰的手裏買，卻又是另一回事兒。

  若是她能夠說動這人與林長卿一同去做這事兒，為林長卿謄抄售賣，那麽林長卿的書，隻要質量過硬，便也無需經過元老的手。

  王謙手裏拿著《北方有佳人》，原本隻是打算粗略翻看一番，最終提出幾點自個兒的意見便也罷了。但沒想到，這書剛翻了幾頁，他便投入其中，竟有些難以自拔的意思。

  好容易看完了一個章節，王謙連忙抬起頭，看著孟佳佳的目光中帶著震驚。

  “這……這書元老看過，但卻沒要？！”

  孟佳佳搖了搖頭，“元老不曾看過。”

  王謙這才鬆了一口氣，若是元老看過卻拒了，那麽他隻怕是這輩子都不要再寫話本。單單是麵前這《北方有佳人》，就是他覺得這輩子都寫不出來的佳作！

  不過聽得孟佳佳的話，他又好奇起來，開口問道，“這麽好的話本子，為何不給元老看看？這樣的質量，幾乎與江城子的新作《西廂記》都可以比肩，若是元老看了，隻怕是沒有理由不要的。”

  “到時候，這一本書，便能賺到許多的銀子了。”

  孟佳佳卻搖搖頭，“我隻是初識你口中的元老，不知道他曾經有多麽輝煌的經曆。不過我這人素來隻是看眼下的，方才我進去，他便不屑一顧的很，這樣的人，我不願意將相公的話本子交到他手中。”

  這話說的清楚明白，王謙在其中能夠聽到堅決。

  他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然而卻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這麽好的話本子，若是不能被人看到……當真是世人的遺憾啊。

  而且，若是這話本子不能售賣出去，他方才不過是看了一個章節，後麵兒的……

  王謙當即便抬起頭，想要問問孟佳佳能否立下字據，暫且將書借他數日，看過之後再還回來。

  然而抬頭，便對上了孟佳佳一雙靈動的眸子。

  孟佳佳看出王謙對於林長卿的《北方有佳人》頗有興趣，這會兒先於王謙開口，“若是公子有空，我想與公子談一筆生意，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王謙一愣，不知道孟佳佳怎麽突然扯到生意上，不過他還是點點頭，“有空自然是有空的，不過我身無長物，唯一懂得的不過是寫幾筆拙劣的話本子，比之郎君的，要差上許多，不知娘子有什麽生意能與我談？”

  得了對方點頭，孟佳佳也不藏著掖著，直接便道，“我想要雇傭你，為我相公謄抄話本子，並在街上售賣。”

  “江城子的話本子，是二兩銀子一本，我相公的便也與他同價。到時候，賺到的錢，不論多少，你與我相公，二八分成，如何？”

  若是單聽這話，是一樁十分不錯的生意，可是王謙卻麵露尷尬。

  孟佳佳眉心輕蹙，“可還有什麽別的問題？”

  王謙這才尷尬的開了口，“這位娘子，若是按照郎君的文筆情節，這話本子賣上二兩銀子，絕無問題。可偏偏……”他頓了段，才咬咬牙道，“江城子的書值得上二兩銀子，是因為江城子已經寫了許多年，對於他的新書，便是百姓們不看，也知道定然是本好的話本子。但郎君不過是剛剛開始，二兩銀子，隻怕是賣不出去。”

  竟還有這彎彎繞？

  孟佳佳聽了王謙的話，才慶幸她沒有直接離開。如若不然，不知內情自己動手，隻怕不知道要吃多大的虧。

  眼見著王謙一臉為難，孟佳佳腦中思路卻在飛轉，她琢磨片刻，旋即卻雙眼一亮。

  她笑著與王謙道，“如何賣出二兩銀子，我有辦法。如今你若是擔心，怕分成賺不到錢，那麽我便許諾你謄抄一本，三百文銅錢，你看如何？”

  這倒是可行。

  謄抄一本便得三百文銅錢，這可比他平日裏抄寫四書五經賺的要多。

  何況，若是應下這份差事，那他還能將《北方有佳人》看完。

  王謙在心中粗略算了一下，隻是略微猶豫，便點了點頭，“既然娘子信我，那這差事，我便應下來！”

  孟佳佳笑著道，“好，那咱們便八日為期，八日之內，起碼謄抄五十本，可行？”

  王謙點了點頭，“必定全力以赴。”

  兩人就在這破舊的老街中，達成了這筆交易。孟佳佳見著王謙十分麵善，索性也不曾立下字據，隻是與王謙約定十日之後，長街西口相見。屆時王謙帶著五十本話本，而孟佳佳負責解決售賣的事兒。

  ……

  還不到正午，孟佳佳便回了家。

  林長卿還在筆耕不輟，孟佳佳便趁著午飯的時候，將今日發生的事兒與林長卿簡單說了一遍。

  她這決定帶著風險，若是一旦不成，便會失去這話本子的收入，甚至還要倒搭進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