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他雙手將這紙張捧起來還給穆先生，口中鄭重道，“既然是先生為我爭取的，那麽長卿定然不讓先生失望！”

  穆先生看著林長卿，雙目之中是滿滿的笑意。

  這個他當年最得意的學生，終於又回來了。想來此次，定然能在鄉試之中，大放異彩。

  他接過林長卿按了手印的紙，揣進懷中，“既然你這麽有信心，那先生便拭目以待了。”

  說著，他背著雙手朝著門走去，口中又留下一句，“半個月內，帶著束脩再來一趟書院，此後，你便可以不必常來了。”

  ……

  兩人出了書院，走到街上，心中的喜悅才削減些許。

  不過眼下，另一個難題卻擺在了眼前。

  那紙上寫的是，待林長卿考取鄉試前十名之後，便退後束脩，但在這之前，還是要交的。

  林長卿按照此前書院收取的束脩費用大致算了一下，便覺得十分發愁。

  “要近四十兩銀子，這得去哪兒找才行？”

  孟佳佳沉吟片刻，口中道，“我這幾日采到的藥草還有一些，等我回去之後將它們一一炮製了再來城中賣出去，半個月之內，應當能賺得接近十兩銀子。”

  這幾日采摘的藥草大部分都填充了係統的積分，所以剩下的炮製後，至多也隻是這個價錢。

  林長卿感動的看了孟佳佳一眼，點了點頭。隻不過，除了這十兩銀子外……還有三十多兩，應該怎麽辦呢？

  孟佳佳素來是懂得林長卿說一不二的，但是麵臨眼下這困境，她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道，“上次咱們賣米的銀子，我這兒還剩下一些，林林總總湊一湊，應當也隻差三十兩銀子。周家賠償的五十兩銀子，現今還在嫂子手中，要不然……咱們便去借上半年？等到相公鄉試放榜後，咱們再還給嫂子便是。”

  這話說得是十分合乎情理的，但林長卿此前已經放了話給孫秀麗。

  所以這會兒他麵上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不行，既然是與嫂子說過的話，這會兒再去反悔，隻怕嫂子以後就更不信咱們了。”

  那還能怎麽辦？

  兩人在街上麵麵相覷，皆是有些不知如何的意思。

  他們二人這會兒走著走著，已經走到了小商小販最多的十裏長街上，這會兒許多商販正在叫賣，“上好的雞蛋！雞蛋！五文一隻！”

  “母雞！小牛！速來速得！都是家養的好牲畜！能生能養能幹活兒！”

  “話本子！城西江城子新鮮出爐的話本子！僅售二兩銀子一本！先到先得！先到先得誒！”

  “話本子！話本子嘞！”

  孟佳佳走在街上想如何賺錢的事兒，這會兒聽得吆喝，霎時之間有了主意。

  林長卿往日也是在辛苦抄書，不過抄下的書，如何說也是寫旁人的成功，那價錢，也定然不會有自己寫出來的高。

  可這話本子……同樣是寫字做文章，二兩銀子一本！可實在是太賺錢了！

  孟佳佳當即將嘴湊到林長卿耳邊，口中輕聲道，“相公，你聽這話本子的價錢，二兩銀子一本，好生值錢！相公好文采，若是去寫這些，豈不是比這所謂的“江城子”要強上許多，不如試試？”

  林長卿原本便知道話本子賺錢，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往這方麵想過。

  這會兒聽得孟佳佳的話，不由得皺起眉頭，“可這話本子……乃是那些鬱鬱不得誌，無法進一步考取功名之人才寫的。我如今若是去寫，這成何體統？”

  “相公，這就是你有些狹隘了！”孟佳佳正色看著林長卿，“這世間的事兒，哪有什麽非得是鬱鬱不得誌的人才能做呢？從來都是適合的人去做適合的事兒。我知道，相公或許以為自個兒是正兒八經的學子，不適合去做這樣寫話本子的事兒，認為話本子情節媚俗。可我猜，相公是從未看過話本子，所以才會有這種印象。但我可知曉，這話本子其中也不全是陳詞濫調，若是寫得好，也能千古流傳的！”

  “相公，你是刻板印象，先入為主了！”孟佳佳說了長長的一番話，旋即便認真的看著林長卿。

  孟佳佳說得對，他以往從未讀過話本子，便是見著書院裏的人抱著話本子或是感慨或是痛哭，都不曾好奇過，更不曾去借閱。

  所以，對話本子的印象，確實是從先生口中得來的刻板印象。

  孟佳佳這一番話，不禁說得林長卿也有些動搖。

  依照孟佳佳的話，她應當是有所了解的，這會兒又如此推崇。說不定，其中當真有值得人入神去看的地方呢？

  林長卿垂下頭，沉吟片刻，旋即走向了那叫賣話本子的攤位上，從懷中掏出二兩銀子，遞給那小販道，“多謝小哥，給我來上一本。”

  “好嘞！您稍等！”這小販收了錢，小心的從書箱子的最下麵翻出來一本書，“江城子新出的話本子《西廂記》！看過的都說好！”

  林長卿接過那話本子，指尖在紙麵上摩挲片刻，才將之揣進懷裏，朝著孟佳佳走過去，“既然佳佳這麽說，那我便買上一本，回去看看。”

  “若是看過之後覺得能寫，那便寫。若是覺得不能，咱們三十兩銀子還差著，就也不差這多出來的二兩了。如此，佳佳覺得可好？”

  孟佳佳自然是點頭讚同。

  隻要林長卿願意接觸，那麽不論結果是什麽，都是好的，起碼是林長卿自己的決定。

  孟佳佳最怕的，就是林長卿不願意去接觸這件事兒，根本沒有了解，就全盤否定。

  這會兒她樂嗬著點頭，“相公看吧！不過看完了之後，可要借我也看上一看，我隻所以往聽村子裏說過一些話本子，至於真的用眼睛看著，還是頭一次呢！”

  林長卿寵溺的摸了摸孟佳佳的發梢，滿臉笑意，“自然，若是佳佳懶得去看，等相公看完了再為你講，也是行的。”

  孟佳佳眼角眉梢都帶著笑，奔波了一上午，兩人迎著正午的日頭，便朝著林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