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劍波沒有說下去，他的喉嚨哽咽，已然發不出聲音。

  喬悠悠鼻子也不由泛酸，雖然知道自己心裏的結，但是她也明白，即使她和付劍波分手，也同樣會因為他的痛苦而替他難過。

  而他剛才說，現在是他最痛苦的時候，她如果也離開了……

  她知道自己如果答應他，或許一切都變了。或許，她會失去傅席歌。

  但是，喬悠悠看到醫院大樓裏的燈光，想到剛才付母激動的神情，她就根本無法忍心看著一個打小就對自己很好的長輩難過。

  “好。”喬悠悠點頭，隻覺得心頭好像壓抑了發脹的海綿，堵塞得心髒都有些難受：“我答應你，我們再試試。”

  “悠悠，太好了！”付劍波抱著喬悠悠，忍不住哭出聲音：“我們會好好的，你會是我的妻子，是我將來孩子的母親！”

  喬悠悠隻覺得未來一片茫然，她沒有說話，卻也沒有再推開付劍波。

  慢慢地，他終於平複了心情，一點一點放開喬悠悠。

  他的眼睛還有些發紅，看著燈光下喬悠悠的麵孔，開口道：“悠悠，那從現在開始，我們從頭開始，你先回家休息，這裏有我就好，明天你睡到自然醒再過來，不用擔心。”

  喬悠悠欲言又止，終究還是點頭：“好。”

  付劍波招手，給她攔下一輛出租車，記了車牌，看到出租車駛遠，這才收回了視線，返回醫院大樓。

  隻是，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出租車離開的時候，後麵暗處的一輛跑車，也隨之發動，往前開了過去。

  喬悠悠到了租房的小區，從口袋裏掏出錢的時候，這才意識到，她口袋裏的錢還是傅席歌下午塞給她的。

  想到之前傅席歌那句‘你和他結婚我們就完了’，喬悠悠心頭不由收緊，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

  或許，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緣分吧。

  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就好像今天她看到的一樣，他的朋友圈都是大明星大導演，他住的是別墅開的是豪車。

  而她，父母隻是做普通生意的，也就勉強算個中產家庭，和傅席歌家，差了好遠。

  她也是一時間被那樣璀璨的光芒迷離了眼睛，終究還是不該迷失在那個不屬於她的世界裏的。

  更何況，付母真的對她太好，她無法做到不聞不問讓她傷心，甚至可能影響她的病情，所以……

  喬悠悠付了錢，決定找個時機，把錢和卡還給傅席歌，然後，和他說清楚。

  隻是，她才剛剛往前走了兩步，斜地裏就伸出一隻手來，猛地將她一拉。

  喬悠悠轉身，就對上了傅席歌綴滿夜色的眼睛。

  在看到旁邊的跑車的時候，她心頭一驚，可是，隨即又明白了過來。

  剛才她坐出租車的時候就從後視鏡看到後麵好像一直有一輛跑車，看起來有些眼熟，原來，真的是他的！

  所以，他應該一直都沒走吧？那麽，她和付劍波在醫院門口的一幕，他都看到了？

  心頭恐慌之後，卻是一片坦然。

  喬悠悠鎮定下來，率先開口道：“傅席歌，我有話要對你說。”

  他似乎猜到了她這句話，隻是點了點頭，然後，拉著她走向他的車：“上車說。”

  “不用了，就在這裏吧，天色都已經晚了。”喬悠悠道。

  “難道還怕我吃了你？”傅席歌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隻是，眸色卻是發涼：“又不是沒有吃過，這麽見外給誰看？”

  喬悠悠心頭縮了縮，咬了咬牙，跟著傅席歌上了車。

  他發動了車，一直開到了河邊才停下。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車廂裏，氣氛壓抑得近乎凝滯。

  見傅席歌停了車，喬悠悠這才從口袋裏將卡和錢都掏了出來，遞到傅席歌麵前：“謝謝你，中間打車花了二十多塊，我回頭微信轉賬給你。”

  傅席歌沒有接，喬悠悠隻好將錢和卡放在了車的操作台上。

  她說完，又看向自己的衣服，正要開口，傅席歌終於轉頭過來，看著她的眸色有些涼薄：“是要和我劃清界限，那這身衣服，現在也還給我吧！”

  喬悠悠之前的衣服忘在了傅席歌家，她要是脫下來……

  她看到他眸底的譏諷，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很是刺眼，自尊心在這一刻再也無法沉寂，於是，抓住衣服下擺，真的就要將毛衣脫下來！

  “喬悠悠！”傅席歌一把按住她的手，然後，伸臂猛地將她抱進懷裏。

  她身子一僵，掙了掙，沒能掙開。

  “我不是真要你脫，你一個女孩子，深秋晚上什麽都不穿，且不說會遇到壞人，就說這麽冷，感冒了怎麽辦？”傅席歌歎息一聲，語氣有些挫敗：“我隻是看你會怎麽樣而已。”

  喬悠悠的情緒一下子被點燃，她的眸底湧出眼淚，之前一直壓抑的情緒不知道怎麽就一下子決堤了：“你們都在逼我！每個人都很難，看起來都把選擇交給我，實際，卻是把所有的壓力都推到我一個人身上！”

  傅席歌看著她，等著她繼續發泄。

  喬悠悠拉開車門出來，跑到河邊站著，不斷地掉眼淚。

  傅席歌將紙巾遞給她，等待著她情緒穩定下來。

  許久，喬悠悠轉過頭，衝他道：“衣服我回頭洗了還給你。”

  “不用了，就當我送你的吧！你還給我，我也不會要了。”傅席歌說著，看到喬悠悠臉頰上掛著淚珠，於是伸手替她輕柔地擦幹淨：“明明被甩的是我，到頭來卻要我安慰你，笨蛋悠，你說這是什麽道理？”

  她看到他眸底的光，隻覺得心頭有些發堵，連忙別開了眼睛。

  “你想好了？”傅席歌又問道：“真的要往火坑裏跳？”

  喬悠悠的手握緊河堤上的護欄，她深吸一口氣：“伯母對我很好，我不能不管。而且，我看到他難受也有些不忍心。”

  “所以說你笨呢！”傅席歌背靠著欄杆，正麵對著喬悠悠：“別人看到自己男朋友的母親病了，還可能以後癱瘓在床，都躲還來不及。你倒好，偏偏因為這個不分手了。”

  他的唇角溢出自嘲：“放著我這麽好條件的不要，偏偏要將自己的未來栓在那樣一個現實又殘酷的世界。”

  他伸手撥開她被風吹亂的頭發，凝視著她：“隻是，我偏偏覺得這樣的笨很可貴，所以才會喜歡你。”

  這一瞬間，喬悠悠隻覺得心跳漏掉了一拍。

  “所以這麽算來，我也挺笨的。”傅席歌笑笑：“你說，是不是以前我總甩人，現在遭報應了，所以才和你在一起一天不到，就被甩了？”

  喬悠悠隻覺得心頭壓抑得難受，她悶著鼻子道：“對不起。”

  “沒關係。”傅席歌看向遠處的水麵：“反正我們也才剛開始，雖然喜歡，也沒有到刻骨銘心的地步，所以，你不用有壓力。”

  他好像總是反過來安慰她……喬悠悠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說什麽。

  “我隻想再問你一句。”傅席歌表情嚴肅了起來，他認真看著喬悠悠：“你真的想好了，真的不會後悔嗎？”

  她想好了，喬母對她很好，不論如何，她都不能眼看著一個老人因為她和付劍波的事，而因此再度腦溢血的。

  或許，她能做的，就是陪伴老人繼續走下去……

  否則，如果讓她現在離開，付母因為情緒激動而死，那麽，她不論和誰在一起，都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喬悠悠深吸一口氣：“嗯，想好了。”

  傅席歌慢慢地從她的身上收回目光，語氣淺淡：“好，我知道了。那最後一個晚上，陪我在這裏走走吧！”

  “嗯。”喬悠悠點了點頭，心裏說不出的複雜。

  傅席歌走在她的身邊，兩人並肩往前，都沒有說話。

  這時，有一艘小型遊船從遠處駛了過來，甲板上，不少人衝著岸上揮手：“hi！”

  喬悠悠揚起手，也揮了揮，可是，卻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心思。

  船駛過，有陣風吹來，喬悠悠的毛衣有些過風，她鼻子一癢，不由打了個噴嚏。

  “冷？”傅席歌轉頭，看著喬悠悠吸鼻子的動作，於是，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肩，將她大半個身子攬在了懷裏：“還冷嗎？”

  喬悠悠心跳有些加快：“不冷了。”

  “嗯，我們回去吧，免得你感冒。”說著，傅席歌真的往回走。

  兩人一起回到車旁，傅席歌開大了暖風：“我送你回家。”

  “好。”喬悠悠點頭，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本來距離喬悠悠租的房子就不遠，所以，不多時，二人就到了。

  “笨蛋悠。”傅席歌幫喬悠悠解開安全帶扣子，他的語氣突然變得沉鬱起來：“我之前對你說過，如果選擇了他，我們之間就完了。”

  喬悠悠聽了他的話，心頭一沉，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車上的把手，似乎是想從那裏尋找僅有的一點兒安全感。

  “所以，今天之後，我不會再找你了。”傅席歌從車裏的後視鏡看著喬悠悠：“就算以後在阿琛家看到你，我都隻當你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