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做了一個夢
作者:茯苓半夏      更新:2020-03-19 15:18      字數:2202
  常安看著他大跨步往前邁,先還能走,慢慢就開始小跑起來,很快穿過樹蔭就消失在樓道裏……

  常安不好跑,但心裏也是急得不行,所以走得也挺快,等小趙停好車過來她已經沒影了。

  醫院挺大,她方向感不行,辛虧周勀提前交代了要怎麽走。

  先找到3號樓,大廳盡頭有條走廊,往右拐,深入進去發現走廊特別長,彎彎繞繞,連續拐了兩道彎才看到急診室的指示牌。

  盡頭處好像站了好些人,綽綽人影晃動處隱約有哭聲傳過來。

  她腳步猛地沉了一下,站那定住,好像前方有什麽洪水猛獸讓她不敢再往前邁一步。

  “讓讓!”

  “麻煩讓一讓!”

  突然有人從後麵推了一把,常安一時沒站穩扶住牆,大約三四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已經魚貫而過,急急忙忙朝著走廊盡頭那間

  急診室去。

  常安在原地恍惚了一下,拖著發沉的腳步跟上,前後大概百來米吧,她起初走得很慢,但越靠近便越能看清具體狀況,急診門

  上亮著警示燈,門卻沒有關,門口堵了好些人。

  常安覺得大部分都是熟麵孔,劉舒蘭,周世青,家裏的司機,保姆,可又仿佛一個都不認識。

  他們的臉和身形整個虛化成一團,視線中唯一留下的便是門上通紅發亮的警示燈,之後不知誰喊了一聲,應該是從急診室裏出

  來的護士,具體喊了什麽常安沒聽清,因為隔得還有些遠,隨後站門口的人突然全往裏湧。

  虛化的人影糊成一片,突然,走廊那頭響起一聲啼哭。

  “爸……”

  那一聲啼哭過於悲痛尖銳,猶如一把鋒利的剪刀隔開眼前模糊的虛影,常安隻覺胸腔一股腥氣往上湧。

  “爺爺……”

  “爺爺……”

  她木訥地在嘴巴裏念了兩聲,終於邁開步子往那邊走,越走越快,越快越能聽清劉舒蘭悲慟的哭聲,而這哭聲一直持續到常安

  扶住牆走到急診室門口。

  人頭攢動,恍恍惚惚。

  她近乎是跌撞著撥開幾層人,耳邊傳來一聲刺耳的聲響,“嘀……”一記長而尖銳的聲音。

  搶救的醫生又使了幾把力,卻是回天乏術,終於喘著氣摘下口罩。

  常安看到那位搶救醫生搖了一下頭。

  “抱歉,盡力了!”

  “死亡時間?”

  “14點57分。”

  醫護人員短短幾句話,剛才的悲慟哭聲和喧嘩好像一瞬全部消失了,所有穿著白大褂的人,無論是醫生還是護士,全體垂頭,

  沉默著退了出去。

  常安又被撞了一下,她。

  周阜山身份特殊,去世的消息很快就上了媒體。

  周家以最快的速度成立了治喪小組,當日下午五點左右發了訃告,追悼會定在三天之後,舉辦地點是雲淩殯儀館。

  當日來了很多人,記者和媒體都有,花圈花籃從大廳一直擺到了門外邊。

  常安作為周家唯一的孫媳婦,挺著大肚子全程參與,隻是她從頭到尾一直是恍恍惚惚的,總覺得跟做夢一樣。

  因為實在是太快了。

  明明前幾天老爺子還跟她一起下棋的,就坐她對麵,盡管瘦了些佝僂了些,但思路很清晰,他當時還笑常安因為懷孕腦子有些

  跟不上,走幾步棋就跌入了他的陷阱,可是一轉眼功夫,說沒就沒了。

  追悼會下午,老爺子的骨灰被送去陵園。

  跟去陵園的都是近親,剩下沒幾個人了。

  最後的告別儀式,入土,填埋,直至最終立好碑。

  “常安!”有人在旁邊輕喊,嗓音沙啞,是周勀的聲音,他說,“上去給爺爺再磕個頭吧。”

  常安木訥地往前走,走到墓碑前麵,上麵“周阜山……”三個字已經描紅,左邊貼了他的照片。

  老爺子穿著軍裝,一身正氣。

  常安猛一個踉蹌,猶如大夢初醒。

  是真的走了啊!

  她“噗通……”一身跪到地上,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喉嚨卻堵著一口腥氣,怎麽都喘不過來,最後還是常佳卉覺出不對勁。

  “姐!”

  “姐,姐你怎麽了?姐你別嚇我……”

  周勀急忙上前。

  “常安!”

  他半跪到她身邊攬住她的肩膀,她上下急喘,猶如瀕臨窒息的魚在急迫地張合著嘴呼吸,然後慢慢轉過臉,臉上淚痕滿滿。

  她用最後一點力氣揪緊周勀的袖子問:“我是不是很壞?我是不是很自私?……他就想讓我回去吃頓飯,我不肯……我死活不肯

  ……我為什麽當時要不肯!就一頓飯……就一頓飯而已……爺爺,爺爺……”

  最後悲慟嘶鳴,終於破開了這麽多天以來被封住的麻木沉靜。

  常安哭得大半個身子往前傾,周勀雙臂環住她的肩,到後麵都快抱不住了,差點跟她一起滾到草地上。

  她像是崩潰似的大哭大嚎,仰著頭,拽住周勀的手臂。

  長天浩蕩,日月無光。

  “爺爺!”

  “爺爺!”

  “對不起……”

  最後常安是哭死過去的,直接暈在了周勀懷裏,醒過來已經是幾小時之後。

  迷迷糊糊睜開眼,室內亮著昏暗的燈光,陌生又熟悉的房間,是周宅二樓之前給她和周勀留的主臥,不過已經好久沒回來住過

  了。

  “醒了?”

  床邊有人,一隻溫熱的手摸上她額頭,是周勀。

  常安痛苦地舔了下嘴唇,“想喝水!”

  “我去拿嗎,等等!”

  很快身影往外去,周勀端了水進來,開了燈。

  常安閉眼再睜開,適應燈光之後才接過杯子,喝了兩口,溫潤的液體流過喉嚨,有些許刺痛。

  “謝謝!”

  她把杯子遞給周勀。

  周勀擱下,扶住她又往她背後墊了一隻枕頭。

  “感覺怎麽樣?”

  “沒事。”

  “還說沒事,都被你嚇死了。”

  當時常安突然暈倒,在場所有人都急得要命,周勀打橫抱起她就下山。

  “不過醫生過來看過了,應該隻是因為疲勞過度,跟你說不必陪著一起熬,就是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