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記者見麵會(六)
作者:
茯苓半夏 更新:2020-03-19 15:18 字數:2222
常安省去了很多細節,隻大概說了個輪廓,但底下還是一頓瘋狂,特別是幾個年輕女記者,嘴裏直呼好浪漫啊,這是不是就是
命中注定之類的話語。
助理聽完也是感歎,“跟電影情節似的。”
葉莉卻心想,原來老板是這麽跟他太太重逢的啊,那回頭要去跟老板討個賞,畢竟當時在融安外牆作畫的方案還是她做的,也
算是半個中間人。
底下甚至還有人直呼不過癮,讓常安再講具體點,常安自然不幹。
“抱歉,我不想在這講太多關於我和我先生的私事,隻是想說,我既然戒了毒,熬過來了,也答應了丁授權要撫養小芝,肯定會
兌現承諾,所以懇求在座各位,包括網上寫新聞或者看新聞的所有人,你們說我怎麽都沒關係,我能承受得了,但小芝隻是一
個孩子,她過年也才六歲而已,還沒上過學,還沒有過朋友和老師,她是無辜的,她以後的路還很長,所以請你們仁慈一點,
寬容一點,停止對她的探究和人身攻擊!”
常安說完又起身,對著鏡頭深深鞠了一個躬,這是她從記者會開場到現在鞠的第三個躬了,可是這次時間更長,足足持續了大
概十幾秒鍾。
台下快門聲瘋了似的啪啪啪響。
葉莉的助理情緒有些失控,又開始哭了,邊哭邊說:“受不了,真的,這是記者見麵會還是誅心大會?她完全就沒按照我們之前
寫的講。”
葉莉沒吱聲,抱手看著台上的人,說實話起初她也慌得不行,可現在看這情況,覺得常安大概作了一個膽大包天又特別正確的
決定。
常安一個躬鞠完,抬起頭來,沒有立即坐下。
底下突然有個記者問:“正如您剛才所說,從戒毒醫院出來之後您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逃避,甚至不願意聯係家人,那為何現在
又願意站在這裏接受采訪?”
常安認真聽完,“這是一個好問題,可嚴格說來我也不是自願站在這,是被你們逼的吧。”
台下人一愣,繼而笑開。
常安也跟著笑:“開個玩笑,我好好回答問題,怎麽說呢,其實我起初並沒打算要回來,一是因為逃避,感覺無法麵對家人和朋
友,還有就是不想拖累他們,不想因為我的存在對他們的生活再造成什麽影響,所以在我當初的計劃中,隻有小芝,然後努力
工作,存夠錢應該會帶她離開雲淩。”
常安又回憶了一下,然後篤定說:“嗯,當初就這打算,帶著小芝成為一個為生活掙紮的普通人,可能這條路也不容易,但起碼
我覺得自己這三年的經曆不會被人關注,家人和朋友也不會因此受到什麽影響,哦說到這我還可以透露一件事。”
常安突然越過烏壓壓的人群和相機往後排瞧了一眼,目光與常佳卉對上,然後她說:“在此之前我其實算是一個‘故人’了,三年
前家人給我辦了葬禮,我在錦屏山還有一塊碑,就在我母親的墓地旁邊,前段時間我去看過了,是我妹妹給我立的碑,今天我
妹妹也在場,我就想問,當年沒有屍體也沒有骨灰,你給我在碑下埋了什麽?”
常安眼睛帶笑,晶晶亮亮地看著後排某個位置。
記者眼尖,一個個都回頭也看過去。
常佳卉沒料到常安會猛地來這一下,又見各路長槍短炮已經朝自己瞄過來,幹脆抹了把眼淚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衣冠塚不行嗎?找了一條你最喜歡的裙子,還有一套畫畫工具,說到這事真來氣,你這個沒心沒肺的,當年給你埋衣服的時候
我都快哭死了,你自己想想你幹的什麽事!”
常佳卉彪起來也是不顧場合的,隻是說完眼淚又控製不住了,決堤似的嘩啦啦往下掉。
旁邊高銘給她遞紙巾,她狠狠抹了把,目光穿過整個會議廳與台上的人撞到一起,在百來家媒體前麵,成千上萬的網友和觀眾
麵前,姐妹倆突然“噗嗤……”一下,同時笑了出來。
常安眼睛也跟著濕了,家人,親人,她走時願意好好送她,她回來時又願意好好接她,這麽一想還有什麽熬不過去呢。
“謝謝,真的,謝謝!”常安朝常佳卉的方向重重看了一眼,常佳卉還站著,一邊是魏素瑛,陳灝東,另一邊是高銘。
記者一個個都是人精,很快就能猜到了他們的身份,攝影師切了幾個特寫。
網上彈幕和評論都被刷瘋了。
其實她們並沒有表現任何姐妹情深,可光一個眼神,一句簡單的話,所有被包住的情感都得到了詮釋。
有時候最真摯的往往最簡單,最簡單的往往又最令人動容。
常安又坐回椅子上,繼續往下說:“因為戶口被注銷,三個月前我連合法的身份證都沒有,這兩年一直是借用小芝媽媽的身份證
,說到這個也巧,我進天佑之後才知道小芝媽媽也在裏麵,隻是很不幸,沒多久她就去世了,去世之後院方應該也嚐試聯係過
家屬,不過沒聯係上,我記得我剛進醫院的時候丁授權還去看過我兩次,後麵就沒有了,所以我猜想那時他的病情已經惡化,
最後鄭秋珍是由醫院出資火花,後麵怎麽安排我就不得而知了,隻是我出院的時候院方把她入院時的東西都交給了我,大概覺
得我跟她也算認識吧,她已經沒有家人,人也不在了,東西不能一直留在醫院裏……”
常安回想那一段,其實也沒什麽東西,她在醫院用的一些日常生活用品肯定不要了,院方就給了她一隻小行李包,應該是她入
院時帶過來的,換洗衣物都沒了,隻在夾層找到一點硬幣,一塊電量用盡早就不走針的廉價女士手表,一隻型號便宜的手機,
一支用過的口紅,還有一個小錢包,錢包裏有幾張散錢,身份證,還有一張女嬰的照片。
照片應該是小芝剛出生的時候,常安當時心裏挺難過,又有些欣慰,至少鄭秋珍也不算完全沒心沒肺,她心裏應該還是惦記著
女兒的,隻是自己太無能懦弱,陷在泥潭裏抽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