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她的城堡塌了(2)
作者:茯苓半夏      更新:2020-03-19 15:17      字數:2214
  常安又自嘲式地笑了聲,“他那種人,把官位和仕途看得比命還大,怎麽會荒唐到公然在外麵養女人,還把女人接回家結婚?”

  為了魏素瑛,常望德那幾年錯失了兩次提拔的機會,不然他可能早就不在地方上。

  “我媽一走,他燒光了我媽所有的遺物,短短幾個月,毫不避嫌地就把瑛姨和常佳卉接了回來,給她們正名,這樣所有人都會覺

  得我媽是因為痛恨丈夫的背叛而自盡,沒人會把她的死跟其他事聯係在一起,可是原來這一切都隻是他們導的一場戲。”

  二十年前,國企改革潮湧起,裕安作為老牌國企自然也不落後,國資委下達命令,薛冰當時作為裕安頭把交椅,自然成為了改

  革項目的領頭人。

  孫正道當時還在國資委,一個在外,一個在內。

  那是上世紀九十年代,改革開放實施效果顯著,沿海、沿江和內陸省會城市相結合,最終形成了一個多層次,多渠道,全方位

  的開放格局,而那時國企存在效率低下,運轉不靈的客觀問題,於是國企改革便在這種經濟與社會形態下應運而生。

  改革是一件好事,但是有改便有革命,當時企業內d建設薄弱,上麵對高層管理人員監管不力,法製法度不健全也滋生了大量

  **問題,薛冰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咬牙接下了改革任務。

  她需要力排眾議,以一人之力推動整艘巨輪往前進。

  常望德說她也是身不由己,雖然從法律和道德層麵來說,這話不正確,可是從現實情況而言,確實如此。

  裕安改革項目整整持續了三年有餘,外人隻看到一家企業的外在變化,比如裁員,比如革新,比如股權調整和變度,卻沒看到

  內裏的樣子。

  這分明是一場商政博弈,幾億甚至幾十億的金額,各色人物紛紛登場,陰謀陽謀,各顯神通,各種改製和資本運作,如此一場

  宏大的戰役,誰能確保最後能夠清清白白地全身而退。

  薛冰作為身在漩渦中心的人,她有私心,也有權利,但是她這一生做的最錯誤的一個決定,即對孫正道產生了感情。

  女人再強,可一旦涉及感情的事,照樣能夠錯失分辨是非的能力。

  三年後,裕安改製成功,常安也已經是一個的漂亮小姑娘,可是上麵突然開始查裕安的賬,孫正道,薛冰,包括公司大小高層

  ,全部如履薄冰。

  眼看快要查到自己頭上,孫正道來求薛冰,那時候孫正道並不知道常安的真實身份,他手裏所有的籌碼也不過是賭薛冰對他那

  一點感情。

  所謂盔甲與軟肋,愛啊,有時候可以當盔甲,有時候便是不堪一擊的軟肋。

  薛冰衡量再三,發現最好的選擇便是自己死。

  她死了,所有線索中斷,當時體製缺失,這件案子很容易就會不了了之,更何況她清楚如果自己不死下場也好不到哪去,要麵

  臨偵查,麵臨庭審,麵臨宣判,麵臨身敗名裂最後再落上個幾十年甚至無期徒刑。

  她那性子,不如自己先了結自己。

  “我媽大概算好了一筆賬,她走前在境外賬戶存了一筆巨資,掛在她大學同學,也就是edan父親的機構名下托管,也找了律師

  擬好了遺囑,並將所有安排都提前跟常望德溝通好,他今晚跟我講,我媽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希望可以保我半生富貴。”

  常安說到這裏已經眼眶模糊。

  別人大概很難理解她此時的心情,矛盾的,痛苦的,又無辜的。

  “所以你知道嗎?十七歲那年我被常望德連夜送去倫敦,我一直以為他是想斷絕我和我哥的關係,其實不是,隻是因為時間到了

  ,這是我媽生前跟他的約定,十七歲,我必須移民去英國,在那邊讀書,定居,待成年那天便順理成章地繼承她在境外給我留

  的巨額遺產,從此再也不用理會國內任何事……”

  所以常安當年能夠在毫無簽證準備的情況下就能連夜被送上飛機,因為這是她人生必經的一道程序,別人早就為她設置好的程

  序,即使沒有她和陳灝東私奔那件事,她也會被送走,沒有其他選擇。

  “隻是我媽大概怎麽都不會想到,若幹年後我會因為我哥想盡一切辦法回來,重新再回到這個漩渦……”

  她抬頭看著周勀,眼淚無聲掉下來,可是嘴角那抹逞強的笑卻怎麽也不肯收去。

  周勀不知該說什麽,因為這一切真相也遠遠超過了他之前的想象。

  他心疼常安,可是又無能為力。

  “好了……”

  周勀走過去,站在常安旁邊把他攬到懷裏。

  常安雙臂環著他的腰,把臉使勁往他肚子上蹭。

  “你知道我現在什麽感覺嗎?”

  悶悶的聲音從下麵傳來。

  周勀摩挲著她腦後的頭發,“什麽感覺?”

  “就像……他們為了蓋了一座城堡,自以為金碧輝煌,可以保我一生富貴,可是城堡突然塌了,整個壓下來,我被埋在裏麵,快

  要喘不過氣!”

  周勀心髒像受了重擊。

  他無法替她承受痛苦,卻能感知,就如薛冰在那封遺書裏所說,她喊常安小公主,或許在她心裏,她始終認為自己給了常安最

  好的東西,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可是這些不過是海市蜃樓的虛景。

  薛冰把她一個人留在這世上,以後公主的華服會被剝走,留下的隻有她千瘡百孔的心和即將麵對的冷冰冰的現實。

  “沒關係,就算城堡塌了,你一無所有,至少我還在這裏。”

  周勀低頭輕吻常安的發頂。

  常安把臉埋在他腹間,心思顫動。

  對啊,至少你還在這裏……

  因為連日壓力,常安第二天睡到很晚才醒,起來周勀已經不在家,桌上花瓶底下壓了一張紙--“上午公司有事,起床之後給我打

  電話,中午一起吃飯。”

  常安把字條看完,疊好扔到旁邊,又看了眼花瓶裏的花,應該還是上周她被檢察院帶走那天買的洋桔梗,隻是因為時間太長了

  ,花都已經明顯枯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