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三觀被刷新(1)
作者:茯苓半夏      更新:2020-03-19 15:17      字數:2202
  周勀重重緩了一口氣,“直腸癌,中晚期。”

  房間裏好一會兒都沒有任何聲音,常安隻聽得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聲,直腸癌這三個字離她太遙遠了,她周圍沒人患過,她也

  不清楚到底有多嚴重,但是她不想問,此刻一個字都不想問。

  周勀就看著眼前的女人,長發披肩,濃黑如絲綢般蓋到胸前,又柔又軟,可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似乎不悲不喜,好像那個患

  病的人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好一會兒,她才慢慢俯下來,像一隻貓似地縮著趴到周勀懷裏。

  周勀手裏還捏著煙,怕燙到她,手臂在半空中抬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把煙掐了。

  “常安……”

  “別說話!”

  胸口的女人淡淡出聲,周勀便不說話了,他安安靜靜地陪伴她,怕她哭,又把人裹得更緊了些,可是半個多小時過去,常安沒

  有掉眼淚。

  她太了解常望德了,她清楚他作了怎樣的選擇。

  幾天之後魏素瑛和常望德從北京回來了,常安過去看他,沒有提前打招呼,所以這邊並不知道。常安直接進屋,剛走到前廳就

  聽到從後院那邊傳過來的聲音。

  “常望德,你不能做什麽事都這麽自私,到這一步難道你不該替我想想,替佳卉想想?”魏素瑛的聲音,似乎還帶著哭腔。

  常安腳步頓在那裏,之後是常望德聲音,但因為離得有些遠,他聲音又小,所以並沒聽清。

  “行,你的決定……你向來作任何決定都隻考慮你自己,好,我也不勸了,不管了,隨你去!”魏素瑛哭咧著說完,腳步往這邊

  來。

  常安還沒來得及閃,迎麵就與魏素瑛對上了。

  魏素瑛還紅著一雙眼,見到常安那一瞬明顯驚了下,但很快反應過來。

  “小安呐,你怎麽過來了?站那也不出聲。”她強顏歡笑,又伸手抹眼淚。

  常安看了眼後院,“你和我爸……吵架了?”

  “沒有,吵也吵不起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的脾氣,越老越強,懶得跟他吵,那什麽……你坐一會兒,我去讓廚房多做幾個菜

  ,中午在這吃飯。”魏素瑛迅速說完,也不看常安一眼,直接就往前邊去了。

  常安原地站著,烈日當頭,後院卻有涼爽的風吹過來,站在這位置並不能看到後院的人,她又往前走了點,跨過門檻。

  後院樹蔭下,常望德獨自坐在躺椅上,旁邊擺了一張小藤椅,藤椅上放了茶杯,茶壺,煙盒,還有幾份報紙,他手裏也拿了一

  份,正在翻看。

  常安慢慢走近,常望德戴著老花鏡,眯著眼睛,一周多不見似乎又瘦了一圈,白色短袖襯衣穿在身上都顯得有些空落,鬢角有

  銀絲冒出來,風一吹,一層層露得更多。

  常望德老了,父親老了。

  常安說不清自己此時的心情,日積月累的恨與隔閡,到這一刻終究抵不住親情。

  “爸……”她攢足力氣喊出聲。

  椅子上的男人抬起來頭,日光之下他還眯了下眼。

  “小安啊。”他笑著把報紙放下,“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瑛姨說你們從北京回來了,我在家也沒什麽事,所以就過來看看……”

  “那過來坐……”

  常望德趕緊起身要把旁邊椅子上的報紙和煙盒挪走,常安過去,“我來吧。”她把東西擱地上,拎到那隻煙盒,煙顯然是剛開封

  的,裏麵少了兩根。

  “爸,您什麽時候開始抽煙了?”

  常望德愣了下,“沒有,難得抽一根。”

  “您剛做完手術,還是不要抽的好。”

  “知道,你瑛姨管著呢,我心裏有數。”他把老花鏡摘下來。

  常安應了聲,坐到椅子上,轉身又看了常望德一眼,笑:“爸,您繼續看報紙吧,我陪您坐一會兒。”

  常望德眼神裏似滯了一下,但很快也跟著笑起來,“好,中午留下來吃飯,小愛這幾天回老家了,廚子也告假了,今天你瑛姨親

  自下廚。”

  常安昨晚失眠,半夜起來偷偷查了下資料。

  直腸癌是指從齒狀線至直腸乙狀結腸交界處之間的癌,被稱為世界三大惡性腫瘤之一,因其位置深入盆腔,剖析關係複雜,化

  療效果一般,無法根治,即使手術也不易徹底,術後複發率高,中下段直腸癌與肛管括約肌接近,如若手術很難再保留肛門極

  其功能。

  也就是說,一旦接受手術,常望德極有可能需要接受人造肛門,但人造肛門沒有自我控製能力,這些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他需

  要背著一個人造肛門,而且隨時需要麵臨大便失禁的窘迫,別說生活質量,連起碼的體麵與尊嚴都不再會有。

  常安知道她的父親,爭強好勝一輩子,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接受自己變成這樣。

  治與不治,對他來說選擇的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最終常安也沒跟常望德把事情挑明。

  他要隱瞞病情,她便陪著他一同演戲,隻是那段時間她會經常回去看看,不過常望德很忙,在家的時候並不多,常安也無所謂

  ,在的時候就陪他聊聊,沒話說就一起在院子裏坐一會兒,如果不在,她在宅子睡個午覺,吃頓飯就回去。

  她經曆過薛冰的突然離世,也經曆過薛文琇的染病身亡,所以她認得清生死。

  隻是實在熬不住的時候也會自己一個人抹眼淚,不敢在常望德麵前哭,晚上回來縮周勀懷裏掉眼淚。

  “今天我看到爸爸手背上已經開始出現針孔,帕尼單抗針劑,我在垃圾桶裏翻出了包裝盒,用於治療轉移性直腸癌,周勀,我是

  不是快要失去他了?”

  常安是一個可以把情緒隱藏得很好的人,可是愈這樣周勀愈心疼。

  “為什麽不勸勸他?”

  “我勸什麽?”

  “勸他放棄晉升,退下來至少可以係統地進行治療。”

  關於這個問題常安不是沒有想過,常望德放棄現在的一切,安安分分當個病人,化療也好,手術也罷,至少還有一線生機,可

  是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