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我想見他(3)
作者:
茯苓半夏 更新:2020-03-19 15:17 字數:2309
明天就是除夕了,她低頭看了眼手機,一條信息都沒有。
常安想,他肯定不會肯來的吧,畢竟“到此為止……”這種話是她先說的,誰還願意大過年的飛小半個地球來看個快要壽終正寢
的老人。
那晚依舊是常安陪床。
天未亮的時候卻聽到床上喊,“小安……囡囡……”
常安立即跑過去,“外婆,有事?”
“啊……天亮了沒,推我出去轉轉。”
那天薛文琇的精神似乎相當好,常安稍稍攙一把她就自己撐著起來了,常安把她弄到輪椅上,換了衣服,梳了頭,又拿毯子蓋
了一層,推著進了園子。
天上依舊陰著,但天氣預報說今天會是個好天。
常安低頭下去把薛文琇身上的披肩攏了下,“外婆,冷不冷?”
老太太搖頭,突然問:“今天幾號?”
“2月19號。”
“國內快要跨年了吧。”
常安算了下時差,“還沒,剛中午。”
“哦……”
老太太沒再問,眯了下眼,常安以為她又睡過去了,幫她攏披肩,結果手一下被抓住,老太太像是使了渾身勁,常安都嚇了一
跳。
“外婆……”
“你叫了沒?”
“什麽?”
“你叫他來沒?”
常安終於明白過來意思,心裏像刺了根針進去,但臉上還得佯裝自然,“叫了啊,不過他最近有點忙,你再等等。”
“要等到什麽時候?”
“外婆……”
“啊……他是不會來了吧?”
常安立馬別過頭去,喉嚨脹得厲害,她拚命忍了忍,幹脆蹲到輪椅前麵雙手握住老太太的手,“沒有,怎麽會呢,都跟他說好了
,等過了除夕,手頭事情忙完一點他就會過來,他之前答應過我的。”
是啊,他之前真的答應過她的,說過年前一起來倫敦。
老太太眼皮動了下,盯著常安,常安被看得低下頭去,心裏又慌又難受。
她連這點願望都滿足不了外婆,覺得自己特沒用。
這時裏屋那邊突然有動靜,像是有人跑過去,之後鐵門“吱啷……”一聲,常安所在的這個園子其實不對著正門,正門那頭是一
個回車場,可是這麽大清早誰會來?怕是哪個保姆半夜又溜出去了吧,常安也沒管,依舊捏著老太太的手指,手指上涼得很,
她看了眼天頂,已經是灰蒙蒙的。
“外婆,我先推你進屋吧。”
老人頭微微點了點,常安便起身去推輪椅。
裏屋又是一竄腳步聲,像是硬底的鞋踩在柚木地板上。
張姐先跑過來,喊:“小常,有人找你!”
常安扭著輪椅轉過去,起初他還站在張姐身後,但個子高,露出小半個魁梧的身體,米黃色厚棉服,卡其色圍巾,手裏拎著一
隻小皮箱。
風塵仆仆,站在台階上。
常安抬手捂住了嘴巴,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跟做夢一樣,可是幾米之外的男人放下箱子朝她這邊走過來,冷風陣陣,他
不偏不移,一直走到常安麵前,把她捂在嘴上的手抽走。
“常安……”白氣從他嘴裏呼出來,聲音微沉,略啞。
常安一下就濕了眼眶。
張姐其實已經猜到來的男人是誰,看了一會兒,走了。
常安蹙眉慢慢緩氣,好一會兒才問,“怎麽突然來了?因為我昨晚發給你的短信?”
周勀搖頭,撈開她被風沾在嘴角的發絲,“沒有,本來就要來的,我下了飛機才看到你的信息。”
常安一時又不知說什麽才好,周勀卻已經弓身下去,半蹲到輪椅前麵。
他說:“外婆,我是周勀。”
周勀的突然出現幾乎衝散了常安的理智,其實她獨自在這撐了一個多星期,已經快要到崩潰的邊緣,現在終於來了一個人,但
是這種滋味又並不好受,因為來的人是周勀,像是從天而降,猛地砸下來。
簡單打過招呼之後老太太就被張姐推去了房間,她能清醒的時間也就這麽長。
吃了藥,打了針,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外麵天色已經大亮。
保姆都知趣地不見了,常安冷靜下來,得先把人安置一下。
一樓已經沒有空餘房間了,都被護工和保姆占了去,隻能上二樓。
幾十年的老洋房,到處都是木地板,鞋子踩在上麵咚咚咚響。
常安把周勀帶到二樓最靠左的客房,推開門,一陣柚木香。
“先把箱子放這吧。”
周勀進去,轉了一圈,房子很大,黑色木漆大床,開窗對著花園,他擱下皮箱,又脫了圍巾和棉服,隻留身上一件單薄的藏青
色毛衣,轉過身來,一手扶著旁邊的椅背,剛想開口,常安先搶白,“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估計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中午
吃飯的時候我讓人上來喊你!”
扔了一句就走了,留下一臉無奈的周勀。
他稍作休整,下樓去,大廳靜悄悄,薛文琇住的那間房靠南,隱約有說話聲傳出來,聽著應該是保姆在聊天,找了一圈,沒看
到常安。
屋子挺大,他也不熟悉,彎彎繞繞的,最後走入一個偏廳,廳很大,兩麵落地窗,老式的木框窗欞,玻璃被框子切割成一小方
一小方的形狀,但並不影響視眼,從窗口看出去,一大片庭院,這季節草地枯黃,但四周種的羅漢鬆和盤愧卻蔥蔥鬱鬱,草坪
靠主樓這側有兩株蒼勁的懸鈴木,下置秋千蕩椅,而椅子上坐了一個人,紅色流蘇披肩,寬鬆的白色長款羊毛裙,身前支了畫
架,而她就坐在蕩椅上,一條腿踮著地,另一條腿虛懸著,在畫畫。
周勀看得入了神。
將近半個月的分離,他沒有給她打一個電話,也沒發一條微信。
起初心裏還是存著氣,他不喜歡哄女人,覺得女人會恃寵而驕,更不喜歡追著女人跑,他沒這耐心和精力,加之又病了一場,
所以前麵幾天愣是沒有聯係常安,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有些情緒在變化。
年底了,手頭工作都已告一段落,各地項目也都停了下來了,底下員工三天兩頭有人來告假,要趕著回去過年,而他也開始不
用加班了,每晚回到長河之後就覺得心裏空得很,直到劉舒蘭給他打電話,問除夕什麽時候回家吃飯,他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