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家人齊聚
作者:墨楊      更新:2021-06-04 10:12      字數:4179
  她跟師父偶爾出山采買的時候,不止一次聽人提起哪裏又遭到了胡人的搶掠,死了多少人被搶走了多少東西,死去的那些人又是如何如何淒慘,受到了怎樣的淩虐。

  可是自己真正麵對胡人,這還是第一次!

  這隊胡人能出現在離城鎮不遠的這座山裏,又能妥善的隱蔽而不被發現,一看就是有備而來,知道蔣巔最近時常出現在這兒,所以才會提前埋伏。

  而蔣巔之所以來這裏,是為了教白芙騎馬。

  他說隻會在馬場跑馬不行,在外行走多是官道和密林,官道道路平坦,若真遇上截殺容易被人追上或直接從後射殺,所以一定要學會在林中穿行躲避才行。

  那麽……這些人能堵到蔣巔,是因為蔣巔要教她騎馬,離開了安全的城鎮?

  白芙心裏發慌,臉色慘白,雙手微微發抖。

  蔣巔以為她是害怕,一邊安撫著她一邊拔出了自己的刀,慶幸好在自己每次出門都準備周全,身邊也帶了一些人馬,不然今天怕是真要交代在這兒了。

  這隊胡人顯然是衝著蔣巔來的,嘴裏嘰裏呱啦的吼著一些白芙根本聽不懂的胡語,凶神惡煞的衝了過來。

  蔣巔身邊的人都是身經百戰,和胡人打過無數次交道的,見狀也不怵,紛紛拔刀迎敵,很有共同意識的把白芙護在了身後。

  隻是他們都沒注意到,這隊胡人衝出來之前,點燃了樹林中的一個草垛,草垛裏也不知放了什麽東西,竟燃起一束紅煙。

  蔣巔看到那束紅煙,低聲咒罵了一句︰“他們還有後手!”

  其他人見到也是麵色一沉,神情越發凝重起來。

  被眾人護在身後的白芙看了那紅煙一眼,又看了看擋在自己身前和胡人奮力廝殺在一起的這些人,忽然握緊韁繩,調轉馬頭飛奔而去。

  有人聽到動靜回頭看去,不禁又急又氣︰“將軍,姑娘跑了!”

  他們在前方奮力殺敵的時候,那個被保護起來的人卻偷偷跑了。

  雖說她留在這裏也確實沒什麽用,還反倒是個拖累,但跑的這麽幹脆利落,也未免太氣人了!

  蔣巔聽了卻頭也沒回的說了一句︰“那又如何?我教她騎馬就是讓她跑的!”

  嘿!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還能讓人說什麽?

  沒人再提起這個話茬兒,專心應付眼前的敵人,一邊阻止他們去追白芙,一邊試圖尋機逃跑,畢竟誰也不知道那束紅煙會再招來多少胡人。

  …………………………

  不得不說,為了除掉蔣巔,胡人也是把吃奶的勁兒使出來了。

  三塔鎮周邊防禦都很嚴密,平日裏能混進一兩個胡人都很難得,這次他們卻硬生生鑽進了一支三十餘人的隊伍。

  先前堵截蔣巔等人的隻有十人,這十人拖住他們的腳步之後,就用紅煙引來了另外二十多人。

  這些人趕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撲滅了紅煙,免得大魏的軍隊看見了前來救援,然後就加入到了追殺蔣巔的行列中。

  蔣巔身邊總共就帶了五個人,加他自己也就六個,應付先前那隊人馬就已勉強,加上後麵來的這些就明顯吃不消了,不敢硬扛隻能四處逃竄。

  “他娘的,老子這回回去非要宰了沈德不可!”

  蔣巔一邊罵娘一邊後撤。

  沈德是朝廷派來的總兵,意在接手三塔鎮及周邊城防,將當地官員換成他們自己的人。

  蔣巔之前被派去四處巡視,就是這個沈德搞的鬼,想趁他不在的時候將他架空。

  可是三塔鎮不同於別處,官員自成派係,早已是一塊兒鐵板,別說是沈德來了,就是京城那位天子親自來了,也不一定能撬的動。

  沈德久居三塔鎮而無功,京城那位一定早有怨言,他再不幹出點兒成績來,隻怕就要卷鋪蓋卷兒走人了,所以今日之事,八成就有他的功勞。

  不然蔣巔實在想不出,在三塔鎮這樣的地方,有誰會有這樣的權利,腦子偏偏又那麽蠢,會偷偷放一隊胡人進來!

  他才不信這隊胡人是憑著自己的本事混進來的!

  若真是這樣,三塔鎮早已被攻破了!又如何能安穩到今日?

  部下一邊護著他撤退一邊說道︰“將軍,還是等咱們能回去再說吧!”

  麵對數倍於自己的敵人,他們就算再驍勇善戰,也難保不會死傷。

  可是這些胡人專程為擊殺蔣巔而來,怎麽可能再放他回去。

  若非憑著對地勢的了解和熟悉,他們怕是早已支撐不住了。

  “你們說,阿芙姑娘會不會回去搬救兵來啊?”

  有人抱著一線希望說道。

  先前看到白芙跑了的那人冷哼一聲︰“拉倒吧,女人懂什麽!能自己找著城門在哪兒就不錯了。”

  “再說了,她就算請了救兵,也不敢自己帶人過來。沒人指路,等人找著咱們的時候沒準兒咱們都成屍體了!”

  話音剛落,就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方向是來自靠近城鎮那側。

  “有救兵!”

  有人興奮的喊道。

  果然沒過多久,就見一隊大魏騎兵疾馳而來,為首一名身著淺碧色騎裝的嬌小女子,不是白芙又是誰?

  剛說完話立刻被打臉,先前說話那人瞠目結舌︰“將軍,我錯了,你女人真厲害!”

  這麽短的時間就帶人趕了回來,她一路是騎的有多快?

  “厲害個屁!”

  蔣巔沉著臉罵了一句。

  可嘴上罵著,心中卻又浮上一層莫名的歡喜,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在歡喜什麽。

  白芙遠遠地看到了蔣巔,猶豫著是過去找他還是留在原地不去添亂,就見他已經遙遙的對她招手。

  “阿芙,到我身邊來!”

  到我身邊來,我護著你。

  下一刻,所有的猶豫都拋到腦後。

  白芙輕點馬腹,在刀光劍影中,奔向他的所在。

  蔣巔剛剛回到駐地,原本有許多同僚要給他接風洗塵。

  但因為白芙的房間沒收拾好,他就索性把這些應酬推了,帶她四處閑逛。

  三塔鎮雖然位於邊境,但因為城防堅固,又有蔣巔這種名震四方的將軍坐鎮,胡人幾次來犯都沒能討到便宜,後來就幾乎不來了,所以這裏反倒比之前去過的一些其他城鎮還要繁華。

  街上有貨郎挑著擔子四處叫賣,抱著孩子的婦人看上了什麽東西,停下來與其討價還價。

  酒樓茶肆前有滿麵笑容的跑堂迎來送往,從敞開的大門看進去,廳堂布置的雖不奢華,卻也幹淨整潔。

  整個城鎮處處都透露著一種安穩祥和,讓人心情舒暢,不自覺的放鬆下來。

  蔣巔帶白芙隨處走了走,給她買了許多這裏的特色小吃,回府時見時間還早,她的屋子怕還沒收拾出來,就帶她去了跑馬場。

  早有下人將他的逐風牽了過來,黑色的駿馬剛剛洗刷過一番,此刻毛光油亮,站在場邊隨意的走動著,尾巴時不時的輕甩兩下,很是好看。

  白芙正納悶蔣巔帶她來這裏幹什麽,就聽他打了個呼哨把逐風喚了過來,拍著馬背對她說道︰“阿芙,我教你騎馬吧。”

  騎馬?

  白芙猛地倒退兩步,頭搖的像撥浪鼓。

  不要不要!

  她現在還記得當初在馬背上顛簸的要吐的感覺,而且綠柳上次騎了兩天的馬,後來大腿內側都磨破了,雖然一直努力裝作沒事不想告訴她,但還是被她發現了。

  綠柳會騎馬尚且如此,她一個不會騎馬的人,騎一會兒還不得變成殘疾啊?她可不想那麽慘。

  可蔣巔這次卻十分堅決,無論如何也要堅持教她騎馬。

  “其實以前就想讓你學了,隻是那時候咱們總是走走停停,既沒時間好好教你,也沒有場地可以讓你練習。”

  “如今到了我的駐地,你就不能在偷懶了,得趕緊學會才是。”

  白芙皺眉,站在原地不肯上前。

  蔣巔耐心的解釋︰“大魏連年征戰,朝局動蕩不安。這一路你也看到了,除了像三塔鎮這樣有重兵把守的地方,其餘地方均是匪盜四起,民不聊生。”

  “這樣的狀況一時半會兒不會好轉,且很可能愈演愈烈。我雖然想盡力護你周全,但也總有不在你身邊照顧不到你的時候。”

  “萬一這時候發生了什麽危險,你就要自己想辦法逃走。”

  “馬車雖舒適,速度卻慢,容易被騎兵或馬匪追上。所以,你一定要學會騎馬,必要的時候是可以保命的。”

  白芙眉頭擰得更緊,想到之前自己被騙被搶的經曆,覺得這個世道的確是有些不太平,不過應該還沒到民不聊生的地步吧?

  她仍想拒絕,卻又忽然想到什麽,眸光微亮,抿唇考慮一番,點頭答應下來。

  蔣巔一喜,湊過來又在她臉上親了一口︰“乖,我就知道我的阿芙沒那麽膽小。”

  白芙扭頭瞪了他一眼,嫌惡的擦了擦臉。

  蔣巔也不在意,笑著把她拉到逐風麵前。

  “你剛開始學,就騎逐風吧,它很聽話的。”

  一旁的下人聽了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兒栽個跟頭。

  將軍,您瘋了吧?

  逐風聽話?那這世上沒有不聽話的馬了!

  白芙確實也很喜歡逐風,主要是逐風長的好看,而好看的事物總是令人賞心悅目。

  她在蔣巔的鼓勵下伸手摸了摸逐風的背,結果手剛搭上去,高大的駿馬就向旁挪騰了幾步,衝她不耐煩的打了個響鼻。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白芙,她一個激靈猛地縮回手,躲到蔣巔身後不敢再踫。

  蔣巔嘶了一聲,對下人伸手︰“把我的馬鞭拿來。”

  他是個愛馬之人,自從逐風被馴服之後,就很久沒動過馬鞭了。

  下人心中替逐風哀嚎一聲,恭恭敬敬的把馬鞭遞了過去。

  誰知蔣巔還沒把馬鞭握到手裏,逐風就已經扭著屁股又蹭了回來,恨不能白芙立刻再摸一摸它的樣子。

  “這就對了。”

  蔣巔將手收了回來,讚賞的拍了拍它的脖子,沒再去踫馬鞭。

  不知為何,白芙總覺得,這匹馬好像深深的鬆了口氣……

  “可以了,騎吧。”

  蔣巔笑著對白芙說道。

  白芙搖頭︰不不不,我還是換一匹吧,換匹小一點兒的,溫順一點兒的。

  蔣巔見她又不敢騎了,索性自己先翻身上馬,然後彎腰一把將她撈了上去。

  白芙驚呼一聲,根本來不及拒絕,就被他按在了馬背上,牢牢地圈在了自己懷裏。

  “兩腳踩住馬鐙,兩腿稍稍收緊,屁股不要全坐在馬鞍上,稍微提起來一些。”

  蔣巔稍稍攏住她的腰讓她能借一些力,耐心的教導著。

  短暫的驚慌之後,白芙強自冷靜下來按他所說的去做。

  結果……

  踩到了馬鐙屁股就抬不起來,屁股抬起來了就踩不到馬鐙!

  蔣巔見她半天調整不好,低頭一看,哈哈大笑︰“阿芙,你腿好短啊。”

  我……

  去你奶奶的!

  白芙一胳膊肘向後頂了過去。

  蔣巔痛呼一聲,下巴抵在她肩頭,笑聲卻仍舊不停。

  半晌笑夠了,才親了親她的耳朵,翻身下馬︰“我給你調一調。”

  邊調還邊不停的笑︰“你真應該多吃點兒飯長長個子,瞧瞧這腿,還沒我一半兒長。”

  白芙聽著他誇張的比喻,忍不住翻個白眼︰是是是,就你厲害,脖子以下全是腿!

  蔣巔調好讓她踩了幾腳試試,確定沒問題後才再次上馬。

  …………………………

  兩人就這樣在跑馬場一直耗到了晚上。

  當白芙拖著疲憊的身子再回到白日去過的那間屋子時,裏麵果然已經煥然一新。

  粉色的帷帳外麵又掛了一層薄薄的金色紗幔,似真似幻。

  甜白瓷的茶具整整齊齊的擺在桌上,清雅別致。

  多寶格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珍寶古玩,牆上掛著白芙雖然看不懂,但也知道一定價值不菲的字畫。

  就連家具甚至地上的毯子也全部換了新的。

  若不是白日來過一次,她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蔣巔看著重新布置過的房間,滿意的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

  一旁的管家深深的鬆了口氣,又說了幾句吉祥話就趕緊退了出去。

  他得去找小吉問問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麽,這位阿芙姑娘是什麽來曆?將軍到底有多看重她?

  不然以後若再不小心犯了今日這樣的錯,他可真要吃不了兜著走!

  唇上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若有似無的清甜隨之而來。

  他努力從那抹不甚清晰的視線裏分辨眼前場景,隻能看到一張模糊的秀顏漸漸離開,又俯身湊了過來,傾身時淩亂的衣襟下似乎還露出一片若有似無的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