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十六年前【二更】
作者:墨楊      更新:2021-06-04 10:01      字數:3057
  白芙哭著用手指在他身上用力的戳了幾下,可身上的人仍舊死死的壓著,根本不肯放開她。

  是了,他又不是蔣巔,怎麽可能放手。

  絕望之際,她忽然想起自己藏在袖中的那根很久沒有用過的金針。

  白芙鬆開緊緊攥住衣襟的手,趁盧兆分神之際,將金針悄悄地撚了出來,找準位置往他腰間一紮。

  “啊!”

  腰間忽然傳來一陣劇痛,盧兆半邊身子陡然一麻,一絲力氣也使不上。

  白芙飛快的將他推開,把金針賽回到袖中的紙筒裏,背上藥箱挎上包袱抬腳就往外跑。

  此刻的她無比慶幸,還好自己昨晚就將包袱收拾好了,今早決定暫時不離開以後也沒拆開,現在才能這麽快的帶好東西逃跑。

  盧兆想抓住他,奈何半邊身子使不上力,猛地一撲人沒抓住不說,自己還從床上滾了下去,額頭磕在腳踏上,生疼生疼。

  他咬牙切齒,在白芙即將打開房門的時候大吼了一聲︰“小金!攔住他!”

  白芙這才知道,他的小廝此刻就守在門外。

  房門打開,小金哆哆嗦嗦的站在門口︰“少爺,這……這不太好吧?您……您跟魏大小姐訂了親的,這事若是傳回京城,那……”

  “閉嘴!”

  盧兆怒吼,聲嘶力竭︰“讓你攔住你就攔住,哪兒那麽多廢話!”

  小金雖然覺得此舉不合適,心裏也不想為難白芙,但是主子開了口,他又如何能違抗?隻得滿臉為難的擋在白芙麵前,不讓她出去。

  白芙緊緊地握著藥箱上的皮繩,向後退了半步。

  眼角餘光掃到放在幾案上的那把大刀,眸光一亮,衝過去猛地將刀拔了出來。

  一隻手揮不動,但兩隻手總可以拿住,她握著刀目光淩厲的看著盧兆和小金,嘴上雖然不能說話,但眼神裏表達的意思很清楚。

  誰敢過來?我砍死他!

  小金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躲了一下。

  盧兆怒吼︰“怕什麽!她不敢砍你!抓住她啊!”

  我不敢?

  白芙眸光一厲,提著刀幾步來到了盧兆麵前,猛地將手抬起︰你試試我敢不敢!

  嘶啦一聲,床帳被刀鋒劃過,破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銀亮的刀刃沒有就此停下,帶著疾風一路向下,當的一聲停在了盧兆頭頂,幾乎將他的發冠震裂。

  盧兆慘叫一聲,一個沒忍住當場失禁,嚇得一邊向後躲一邊顫顫的喊︰“小金……小金救我!”

  小金在剛剛白芙舉刀時就要過來,奈何離得太遠,根本趕不及阻止白芙。

  好在白芙這一刀隻是落在了盧兆的頭頂,不然他這個隨行的小廝萬死難贖其罪。

  他上前想要奪過白芙的刀,白芙卻忽然將刀懸在了盧兆的鼻梁上方︰你再往前走一步試試?

  小金腳步一頓,不敢再動,盧兆更是嚇得兩眼一翻,幾乎暈死過去。

  白芙看著小金,衝著牆角揚了揚下巴︰你,站到那兒去!

  小金明白了她的意思,趕忙挪了過去,生怕再刺激到她,那把沉重的她似乎根本提不動的大刀就落了下去,把他家少爺的鼻梁砍斷了。

  見盧兆已經徹底癱軟在地上,小金也老老實實站在了牆角,白芙這才迅速的轉過身,一把抄起刀鞘,飛奔出去,將所有東西往馬背上一扔,牽著馬就跑了出去。

  她翻身上馬,一路疾馳想要出城,臨近城門才想起此時城門早已關閉了,她根本就出不去。

  而且眼下馬上就要到宵禁的時間了,再晚一點兒逃出來的話她連客棧都找不到,一上街就會被巡夜的官兵抓起來,隻能等到第二天盧兆去牢裏贖她。

  白芙直到此時才明白,原來一切都是早有預謀。

  什麽想再吃幾頓她做的飯菜,根本就是為了將她留下來,好讓她喝了那杯加了春|藥的水!

  再往前想,昨日的醉酒一定也是假的。

  那隻是盧兆的試探,想看看她對他是什麽心意。

  若她真的喜歡他願意從了他,他就不用費這些心思做這些事了。

  可是……為什麽?到底為什麽?

  師兄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對她?

  白芙不明所以,此刻也沒有心思去細想。

  她要離開這裏,離得越遠越好,不然若是讓他們追上了……

  想到這兒白芙調轉馬頭,當即向城西跑去。

  盧兆的院子在城東,那她就去西邊,她騎馬跑的一定比他們走路快,他們就算想追,隻怕也不敢。

  因為馬上就要宵禁了,若是那時他們還在街上沒能回去,被抓去牢裏的就是他們了!

  白芙一路馬不停蹄,終於在宵禁前住進了城西的一家客棧。

  客棧不大,她住進去後直接一頭倒在了床上。

  確定今晚不會有人再追過來,白芙緊繃的心神放鬆,終於鬆了口氣。

  可鬆懈下來之後,剛才發生的事卻一遍一遍不停閃現在她腦海裏。

  那凶惡淫|邪的眼神,傷人刺心的話語,都像一把尖刀一樣將她狠狠淩遲。

  她的師兄啊,那個曾經那麽那麽好的師兄,怎麽就變成了這樣呢?

  淚水從眼中滾滾滑落,白芙躺在床上,抬手捂住了眼楮,滾燙的淚卻仍舊從指縫中不斷湧出。

  這一夜注定傷心,這一夜注定無眠。

  那些曾經堅信的東西,以為一輩子不會改變的東西,轉眼間湮滅崩塌,徹底摧毀……

  …………………………

  盧兆的院子裏,神情陰鷙的男人一掌扇在了小金臉上。

  “你個廢物!連個女人也攔不住!”

  小金捂著臉跪了下去︰“少爺息怒,少爺息怒。”

  其實他也不太明白,剛才怎麽會發生那樣的事。

  少爺往日裏明明溫和可親,前幾日待那位阿芙姑娘也都十分親厚,怎麽今日卻……卻像是變了個人?

  盧兆在房裏焦躁的踱步,心裏煩悶的不行。

  他那個師妹他是十分清楚的,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實際上鬼得很,心思特別活絡。

  今晚讓她跑了,她明天一定會一早就等在城門口,在城門打開後第一時間離開。

  臨澤有好幾個城門,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會從哪裏走,到時候若是攔不住她,那可就真是放虎歸山,再想抓住她就難了。

  一想到這兒盧兆就更煩躁了,思索半天後,叮囑了小廝幾句。

  小金一聽,愣了半晌,覺得他這主意實在是太過不齒了,終究是忍不住勸道︰“少爺,咱們……咱們何須如此啊?以您的身份,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何必……”

  “你懂個屁!”

  盧兆一腳踢在了他身上,將他踹倒在地。

  “我說什麽你照做就是了!別說那麽多廢話!明天一早我如果抓不到她,你就別回京城了!”

  小金無法,隻得低著頭答應了,躬身退了出去。

  房中的盧兆一甩袖,麵色陰沉的坐到了椅子上。

  十六年前,他爹盧劍南為了躲避仇家,帶著他娘和年幼的他在外逃亡,途經一座廢棄的寺廟。

  寺廟中躺著兩具屍體,一具身上布滿了傷口,周圍大片的血跡,一看就是失血過多而亡。

  另一具則是一名女子,這女子下身赤|裸,一個女嬰蜷縮在她兩腿之間,發出微弱的啼哭聲,身上的臍帶還沒來得及剪斷,顯然是剛生下來不久。

  盧劍南醫者仁心,他的妻子又是剛為人母不久,最是心疼孩子,趕忙合力將那女嬰救了下來。

  可他們不知道這女嬰及其母親的身份,也不知該去何處尋找這女嬰的家人,又見周圍滿是血跡,那男屍死狀極慘,手中還握著刀,像是一路護著這女人逃到這裏的樣子。

  估摸著他們正在被人追殺,兩人覺得此地不宜久留,便從那女屍身上取下了兩樣信物,一支發簪和一個荷包,留作今後為那女嬰認親所用。

  後來他們一直沒有放棄幫這女嬰尋找家人,時不時就回到那座破廟附近,試圖尋找蛛絲馬跡。

  可是直到盧劍南的妻子離世,也沒能打探到半分消息。

  但盧劍南依舊沒有放棄,偶爾還是會拿著那兩樣信物去尋找。

  再後來盧兆八.九歲的時候,盧劍南覺得他是個男孩子,理應曆練曆練,便時常讓他跟著附近幾個藥鋪的夥計一起去幫忙給各個藥鋪收藥送藥。

  盧兆上手很快,小小年紀就已經能跑很多地方,有時還會路過那座破廟周圍。

  盧劍南便索性把那兩樣信物交給了他,讓他幫著給他師妹打聽打聽。

  盧兆自然應允,每次都不忘探聽一下這方麵的消息。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他十一歲那年,終於遇到了同樣在附近尋找當年失蹤的孩子的幾名家丁。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他手中那兩樣看似普通的東西,竟是當朝衛國公齊述的發妻葉氏所有,而他的師妹白芙……竟是衛國公失散多年的女兒,衛國公府的大小姐。

  彼時的盧兆已經在外摸爬滾打了三年,自然知道衛國公府是怎樣的門庭。

  平日裏連那些守城門的差役都能為難他們,而在衛國公府麵前,這些人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當那幾人看到他身上的信物,滿臉激動的問他今年幾歲,爹娘何在的時候,他鬼使神差的答了一句︰十歲,無爹無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