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
作者:遍地滄桑      更新:2021-05-18 11:09      字數:2515
  一圈兒走下來,已經到了子時正。

  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走了一圈兒又累又餓,三個人就開始吃夜宵。

  夜宵是晚上在飯館兒吃飯的時候,賈瑞一起買的。

  白天的時候,聽說周甲總說過,錦衣軍的夜宵,也歸他們管,所以賈瑞就給錦衣軍也帶了一份兒。

  他就是想看看,錦衣軍晚上到底是不是來這裏勒索吃的,吃了以後會怎麽樣,是不是象周甲總說的那樣,一不滿意就連打帶罵的。

  果然,三個人剛剛開吃,三個錦衣軍就闖了進來。

  “喲吼,這就吃上了,也不等等我們哥兒幾個。”

  領頭的是個總旗,從九品的末流小官兒,跟賈瑞這個正七品差了四五級。

  可是見了賈瑞幾人,不僅不行禮,還帶著譏諷的口氣。

  賈瑞一聽他那口氣,心裏就來氣。

  你個王八蛋,沒大沒小,沒尊沒卑的,就仗著自己是錦衣軍,誰都不放在眼裏是不是?

  你們給我等著,用不了多久,老子就開始收拾你們。

  “哎呦,王總旗來啦,夜宵都準備好了,來人,趕緊給幾位擺上。”

  陳也俊急忙站了起來,他的長隨和陳奎就把夜宵擺到另一張桌子上。一共四個菜,跟賈瑞他們的一樣。

  王總旗看看賈瑞他們菜,大咧咧坐下就開吃。

  “本來以為兩位國舅爺來了,能有些好吃好喝的,沒想到就四個菜,你們這國舅爺當的也太寒酸了吧?”

  王總旗說完,他的兩個屬下就放肆地笑了起來。

  賈瑞沒吱聲,也沒瞅他們。

  鄭天倫想發火兒,瞅瞅賈瑞沒什麽動靜,也忍住了。

  “王總旗說笑了,兩位指揮使初來乍到的,不知道這裏麵的規矩。還請不要見怪。”

  陳也俊解釋道。

  “不知者不怪,總歸是國舅嘛,咱們也不敢把你們怎麽樣。不過呢,你們五城兵馬司的國丈、國舅多了,也就不值錢了。今後好自為之啊。”

  幾個人狼吞虎咽吃了一通,丟下一片杯盤狼藉,揚長而去。

  “嘿嘿,他們就這樣,你們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陳也俊有些尷尬地解釋道。

  “他們算什麽東西,不過是個從九品,連咱們七品都不放在眼裏。口口聲聲國舅爺,聽著似乎在嘲諷咱們,太囂張了吧。”

  鄭天倫憤憤道。

  “鄭指揮使別生氣,他們就這樣,曆年來傳下的規矩。”

  “行了,鄭指揮使別生氣,咱們吃咱們的。對了,陳大哥,他們到這裏吃夜宵,可有明文規定?”

  “哪裏有什麽明文規定,不過是因為他們是皇上的爪牙,到哪裏都霸道慣了。多年下來,相沿成習,就是如今這個樣子。”

  “白吃白喝,還要挑三揀四的。鄭指揮使,你有何感想?”

  “就是一幫喂不飽的狼。對了,陳吏目,聽他們的口氣,似乎還有別的什麽規矩?”

  “唉,反正你們二位早晚也會遇上,就實話告訴你們吧。隔一段時日,就要孝敬他們一下。這不就要到半年了麽,這是等著咱們給他們送錢呢。”

  “咱們也是個堂堂的衙門,還要給他們錢?這錢誰出?衙門裏出,還是咱們私人掏腰包?”

  鄭天倫啪地一下,把筷子摔在桌子上。

  “衙門裏有錢,就衙門出,衙門裏沒錢,就咱們自己湊錢。”

  “哼,老子辛辛苦苦,拎著腦袋到韃靼人那裏賺幾個錢,憑什麽給他們,便是不給,又能怎麽樣?”

  “唉,不給他們就挑咱們的毛病,要不就指使一些地痞無賴,或者流民,到咱們地界來鬧事兒,再找咱們的毛病。”

  這簡直就是官匪一家啊。

  “如今咱們衙門有錢麽?”

  “哪裏還有什麽錢?加一起不到一百兩銀子。”

  賈瑞放下了筷子。

  “他們要多少錢?多長時日給一次?”

  “半年一回,每次五百兩冰敬。幾個兵馬司都是這個數目,大夥兒約好了的。冬天是五百兩炭敬。”

  還冰敬,炭敬。明明是敲詐勒索,還非得說的那麽文雅,用個“敬”字,似乎這樣就抹掉了索賄的性質,這些人也真是夠無恥的。

  “瑞兄弟,難道你想給他們錢?我可告訴你啊,我是不給錢的。若是給他們錢,我這國舅爺當的也太窩囊。”

  “難怪那些國舅、國丈們,都不願意來管事兒,這裏麵還有這麽多門道。”

  “這個……,若是不給錢,他們的劉百戶,恐怕就要出麵了。”

  陳也俊憂心忡忡道。

  “劉百戶是何人?”

  “管咱們東城這一片兒的錦衣軍頭目。此人心胸狹隘,貪財暴虐,經常打咱們的火甲。每隔幾天,就要把咱們的甲總們打一遍。”

  “為何要打甲總們?”

  “也不為何,就是看不慣,收了孝敬也打,供他吃喝也打。”

  這種人就是虐待狂,人渣,就是踏馬的欠揍。

  “瑞兄弟,你是什麽意思?難道真要給他們錢?陳兄弟也說了,給錢也沒用啊。”

  “再說了,咱們的手下,若是真有錯,也該咱們處置才對,憑什麽他想打就打?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咱們連自己人都保不住,長此以往,誰還給咱們賣力?總不能咱們三個天天去街上巡邏救火,疏通溝渠吧?”

  “我不會給他一文錢,過幾天,把他們的夜宵也給掐了。咱們也沒什麽錢,憑什麽給他錢,供他吃喝?”

  賈瑞說道。

  “還有,咱們的人,他憑什麽說打就打,說罵就罵?”

  “可是……。”

  “陳大哥,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咱們越是遷就他們,忍氣吞聲,他們就越是得寸進尺。”

  “以前的事情我管不著,但是既然我說了算,從此以後,這些臭規矩,臭脾氣,就都給他們改改。”

  “咱們幹著最辛苦的差事,沒有什麽油水也就罷了,還要受他們的氣,也不講個理了。”

  “咱們兵馬司也是給皇上當差的,憑什麽還要受他們一層盤剝?”

  “可是……。”

  “我知道陳大哥的擔憂,我自有辦法對付他們。不過這件事兒光靠我一個人也做不成。”

  “此刻我就問問你們兩個,敢不敢跟我一道,狠狠地收拾那些混賬東西?”

  “隻要我們收拾了他們一回,他們以後見了咱們,就得躲著走。”

  “當然,僅僅收拾一回還不夠,既然出手,就要徹底降服他們。吃了的,也給我吐出來。”

  鄭天倫站了起來。

  “瑞兄弟,你真的有辦法?”

  “當然。”

  “好,我跟你幹了。兩個國舅在一塊兒,本來應該是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的。如今咱們不幹壞事兒,卻還要受別人的氣,是可忍孰不可忍?陳兄弟,給個痛快話兒,你到底敢不敢?”

  陳也俊也站了起來。

  “我也忍他們好久了,你們兩個都敢,我有何不敢?幹了。”

  “好,拿酒來,我們喝上幾杯,研究一個萬全之策。”